第 15 章
「你不怕蛇?」
「自小常去山裡採藥,總見到就不怕了。剛才在街邊,我見有兩個孩子正拿石頭砸它,就把它救回來了。」韓靈請殷恆放心,小青蛇沒毒。
殷恆允了韓靈,默然看著韓靈歡歡喜喜地捧著小青蛇離開。
次日上午,齊弘毅傳消息給殷恆。他們已經查證到錢程確實曾偽裝過青城派大師兄,在附近幾處村子『行俠』過。錢程對此也供認不諱,但他仍然喊冤,拒不承認殺害了孫大夫。衙門的人雖在錢員外家已經搜查到了紫線,跟屍體縫嘴的紫線看起來相同,但這種線卻並非錢員外家獨有,故僅憑這一點還不能完全坐實錢程殺人的罪名。
「錢員外正四處托關係,意圖賄賂更高品級的官員對齊縣令施壓,要求放人。再這樣下去,齊縣令怕是頂不了多久。」
余元義憤填膺地罵錢員外又蠢又壞,自己的兒子是那般殘忍的殺人犯了,他竟還要昧著良心包庇。
「既然證據尚未坐實,又豈能草率給人定罪。」殷恆的言外之意,錢程也存在無辜的可能性,余元不該妄下定論。
「可兇手除了他還能有誰?孫大夫在誣陷大師兄的當天就被殺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行兇的,只可能是那天的知情人,而知情人中只有錢程符合條件。」
韓靈不禁有些佩服齊縣令,這事若換作貪心些的官員,說不定早就受不住錢員外的金錢賄賂,順應要求放人了。齊縣令能堅持抓人主持公道,可見他是一名清正廉明的好官。
不過他既然會特意傳消息給殷恆,想來他那邊是沒什麼辦法了,多半是希望殷恆能出手幫一下忙。
韓靈見殷恆沒有表態的意思,主動問:「大師兄,咱們作為名門正派,遇到這種不平之事,是不是該幫一把?」
殷恆笑著反問,「那小師妹有何高見?」
「我想請大師兄去見一見錢程。錢程崇拜大師兄,若大師兄出現在他面前,他必然容易露出破綻。」
於韓靈個人而言,這案子拖久一點,她就可以在永康逗留久一點,多過兩天安穩日子。但這是事關人命的大案,她做不到冷眼看著正直的齊縣令為兇手脫罪的事兒一直飽受折磨。
這會兒正有幾名青城派的弟子來找殷恆,皆聽到了韓靈的話,就都跟著附和起來。
殷恆聽到眾人一起起鬨,臉上笑意更濃。但他盯著韓靈的目光,讓韓靈有一種莫名渾身不適的感覺。
正當韓靈懷疑殷恆打算拒絕自己的時候,殷恆伸出修長的手指,握住了桌上的寶劍。
「走吧。」
韓靈馬上應承,跟著殷恆一起到了永康縣衙。
齊弘毅引他們二人至側堂,便命人將錢程帶了上來。
韓靈則請齊弘毅先迴避,讓他們單獨跟錢程說話。這樣更容易讓錢程放鬆戒備,說出實話。
錢程進門的時候本是漠然著一張臉,一副誰跟他說話他都不願理的樣子。但當他抬頭看見殷恆的剎那,他臉色就變了,激動地雙手甚至開始發抖。
韓靈不禁跟著去望一眼殷恆,倒不怪錢程一見殷恆就手抖成了那樣了。殷恆今日的衣著扮相較之以往『華麗』很多,月牙白窄袖錦緞長袍,緞面光澤如珍珠,以玉帶束腰,不過是神情安寧地端坐著,便已然是仙人之姿,瓊枝玉樹美如畫,暖日明霞耀人眼。
殷恆注意到韓靈的目光,便大方地給她回了一個眼色,示意韓靈可以開始了。
韓靈愣了下,她確實是說讓殷恆來見一見錢程。可沒想到殷恆真的就只是『見』,連話都不說?
終究是她要一個人抗下所有了。
韓靈立刻用極其失望的語氣痛罵錢程:「想不到居然是你殘忍殺了孫大夫!虧得我們大師兄對你印象不錯,此次下山前還在我們面前誇讚你,要給我們引薦你。你真的是太讓我們大師兄失望了!」
錢程有些激動地望一眼殷恆,又急切地對韓靈辯解:「我是無辜的!我沒殺人!那孫大夫身亡時,我在家中睡覺,有小廝可作證!我家是有紫色的線,可這種線不光我家有啊。再說那線在家中誰都能拿,怎麼就偏偏認定是我?
你們別信齊縣令瞎說!是那齊縣令平日里就瞧我不順眼,永康出了這麼大的人命案他沒法交代,就推我出去做替罪羊!我冤枉啊!殷少俠請相信我!」
「你真的是冤枉的?」韓靈見錢程非常篤定不移地點頭,她認真地向殷恆解釋,「大師兄,我看他也是被冤枉的,大師兄不可能看錯人。」
殷恆回看一眼韓靈,配合地點了下頭,「嗯」了一聲。
他倒要看看韓靈如何撬開錢程的嘴,讓他肯認罪。
「其實我和大師兄都相信你是無辜的,但還是要再確認一下,不然大師兄也不會親自來,替你跟齊縣令求情。」
「真的?殷少俠此來就是特意為我求情?」錢程受寵若驚,開心又激動起來。
「當然是真的。大師兄一直很欣賞你,一眼就識得你是非同凡俗之人,說你將來必成大器。一會兒我們會請齊縣令來,為你說情。等會兒你記得乖乖磕頭,什麼話都不要說,齊縣令看在大師兄的面子上,氣消了,自然就會放你走。切忌,你便是心有不甘也不要多哼一聲。忍一時得救了,以後怎麼都好說。」韓靈囑咐道。
錢程連連點頭應承。
「齊縣令馬上就來了,記住我的囑咐,千萬不要讓大師兄失望,不然沒人會再來救你了。」
韓靈邊說話邊踱步徘徊,從錢程身前過時,一腳踩在了錢程的腳背上。在錢程吃痛顧著腳的時候,韓靈以銀針定穴令錢程的雙耳暫時失聰。
齊弘毅這時候進門了,在上首位坐定。
錢程專註於韓靈之前的囑咐,起先倒是沒注意自己耳朵已經聽不到聲音了,他趕緊就跪地給齊弘毅磕頭。
一直給錢程做不在場證明的小廝二狗,這時候被帶了上來,人就跪在錢程身後的不遠處
齊弘毅猛地拍桌,叱罵二狗:「還不老實招供!你家四郎如今已經全招了!」
二狗大驚,忙看向前頭的錢程。只見錢程一直不停地給齊弘毅磕頭求饒,連話都說不出了。二狗嚇得頓時沒了魂兒,老老實實地交代整個經過。
三年前,錢程在上街時被流氓圍堵,恰好被路過的殷恆解救。自那日之後,他就格外喜歡打聽殷恆的事情,漸漸地痴迷崇拜殷恆,將殷恆奉作神一般,不允許身邊有任何人說他的壞話。
案發當日,殷恆從父親口中聽說,孫大夫居然言語羞辱他最崇拜的男人是最無能的男人,錢程很是氣憤。殷恆有君子氣度,不會跟孫大夫一般計較,但他不是,他要讓孫大夫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於是錢程就打發二狗去找孫大夫,以家中有病人急需救治為借口,半路截住了孫大夫,將孫大夫帶到了錢家的另一處空宅院。
孫大夫一眼就認出錢程就是假裝殷恆的人,本欲去衙門告發他,但因見錢程主動擺酒來跟他真誠地道歉,孫大夫就體諒錢程年少頑劣,原諒了殷恆。但卻萬萬沒料到,這道歉酒喝下肚后,他的命就此便沒了。
至於縫嘴的用線,是二狗隨手從錢府所拿,當時根本沒多想。
當二狗交代完整個經過後,錢程這邊也意識到情況不對了,他早就發現自己的耳朵好像沒聲兒了,但因為記住韓靈剛才的囑託,要好好磕頭賠罪,所以就暫時忍著沒去做聲。
這會兒他發現齊弘毅和殷恆的目光都看向他身後,所以錢程也轉頭往身後看。一眼就看見了二狗,他就嚇了一跳、
韓靈就在這時候拔掉了錢程穴位上的銀針,聲音轟的一下突然回歸,錢程才恍然察覺自己到失聰竟然是中了銀針。剛剛被踩腳的時候,他只顧著腳疼,忽略了後腦像被什麼東西蜇一下。
二狗哭求聲在他錢程畔響起——
「……不是我,我真沒殺人,一切都是四郎主使,我只聽命安排,將孫大夫引到了宅子。求齊縣令饒命啊!」
「你——」錢程暴怒,質問二狗為何背叛他,「你以為我死了,你就能有好下場?我爹會放過你?」
二狗懵了,「不是四郎先招供的么?」
錢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
他震驚又憤恨地瞪向韓靈,面目猙獰地吼道:「你耍我!」
錢程欲朝韓靈撲來,韓靈一時情急,就把小青蛇甩出去。
「此乃劇毒竹葉青,咬死你!」韓靈嚇唬他道。
錢程愣了一下,隨即被殷恆一掌打飛了。但殷恆的腳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腳踩住了青蛇,隨後碾了兩下。
韓靈漸漸睜大眼,詫異地看向殷恆。
殷恆對韓靈微微一笑,「小師妹不必道謝,大師兄救你是應當的。」
……
晚飯前,韓靈輕輕敲門,來找殷恆。
「大師兄,我又有點事找你。」
「嗯。」
殷恆剛應承完,就隱約聽見似有嘎嘎的叫聲。
韓靈訕訕地從袖子里掏出一隻髒兮兮的黑黃毛的鴨幼崽。
「大師兄,它被孤零零地落在了泥坑裡,沒人管,我能養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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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靈:案子雖然破了,但我又有新套路了!
啊——吃瓜耽誤我時間,浪費我青春,寫到後半夜才完成更新,哭唧唧~~不過疫情那個新聞真啪啪打臉啊,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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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Gwyneth、還不能放棄鴨兩位小仙女投喂的地雷,很炸裂很激勵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