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撐著本命紅傘，緩慢的跟隨滕長青的身後，步伐堅定而有力，一身青衣和一雙青白的唇瓣，在紅傘和半扇面具的襯托下越發的顯眼，更不用說前面還有滕長青這個容貌絕色的妖孽。頃刻間所到之處，靜謐無聲，皆是面含驚艷的注視著兩個面容陌生的男子。

突見，一匹大馬狂奔而來，打破了這種無聲的寂靜，而它的方向正是滕長青兩人，那氣勢洶洶的勁頭，不免讓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為兩個清貴優雅的少年捏了一把冷汗。

這般不管不顧的撞踏下去，絕對能要了兩人的性命呀！很多人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不忍看血濺街頭的殘忍場面。

騎馬狂奔的是個年方二八的姑娘，粉面俏眸圓臉龐，本該是個討喜的有福之貌，此時卻面目猙獰，黑眸含驚，大失儀態的哇哇大叫，「救命救命，啊……快讓開！」

她坐下大馬顯然是受了驚厥，鼻息粗重、眸底深紅嗜血，根本不聽從主人的擺布，歪歪扭扭掀翻了不少攤位貨物，好在她的聲音很大，很多人提前防備逃過一劫，也露出了被世人圍觀、絕世而獨立的兩個清雋少年。

眼見馬蹄飛踏，滕遠右手伸出剛要攬著滕長青飛離，手中卻一空，他抬頭一驚，「主子？」前方哪裡還有滕長青的影子。

滕遠也管不得馬險即將到來，頓時慌亂無神、不復淡然的四下察看，然而他遺失之人卻坐在了那姑娘的身後，在馬蹄踢踏衝撞到他的前一刻及時拉住了韁繩。

馬匹獨有的腥臭味道撲灑在滕遠的面龐上，近在咫尺，他大大的鬆了口氣卻並非是因逃過一劫，而是發現主子安然無恙的坐在了馬背上。

驚怔的人群自然沒能看到血濺街頭的場景，半響緩過神，這才發現原本狂躁的大馬不知因何乖順的停了下來，赤紅狂躁的眸子漸漸恢復了平靜，站定了馬蹄不停的想要扭過長長的馬臉往後看。

滕長青深明其意，手臂躍過身前的女子拍了拍它的馬頭，贊道：「好孩子，沒有傷人！」大馬嘶鳴一聲，黑亮的眼眸里透出孺慕和羞澀，側頭在她手底蹭了蹭。

「你很厲害！」前方女子軟糯的聲線里有著無法掩藏的驕傲和貴氣，好像之前驚慌失措的人不是她一般。

此時她正和大馬一般扭過腦袋，拚命的想要看清身後之人，行為中透出的天真倒是消減了一些語氣里高高在上的味道，可是說出的話卻讓滕遠臉色更冷了，「你是御馬者嗎？你若會御馬，不如到我府上，我聘你當個馬倌。」

滕長青並未看她，躍至馬下，來到了馬身後面。

「主子！」滕遠也顧不得冷麵，不安的走近，唯恐馬兒再次發狂傷了她。

滕長青輕輕沖滕遠搖了下頭，纖長的指尖劃過油黑的馬身來到後腿位置。

「喂！你這人好生無禮，我在與你說話！」女子嬌蠻的喊聲無端讓人心煩，尤其是受過驚嚇的人群中更不乏打抱不平之人。

「你這女子才是好生無禮，明明是人家公子救了你，你竟如此羞辱恩公，這般橫行霸道，就該送到衙門問責！」

「就是，若非這個小哥，指不定要傷了多少人呢！你這可是攤上命案的罪過！」

「我的果子被你打翻了，別說廢話，賠錢！」

「原本看你還有良心提醒大家小心，現下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無知女子，快快賠錢，我的書畫可有名作！

人群簇擁的向他們靠近，那女子臉上再次露出驚色，想要拍馬溜走，誰知馬兒神智清醒了卻再也不聽她使喚。她抖著韁繩心中焦急。一回頭正好看見馬後面眉目瀲灧的少年，兩腮通紅，聲音也變得脈脈含情嬌嗔起來，「你幹什麼呢？還不幫幫人家，趕走這些刁民！」

滕長青撩眉看她一眼，低下頭專註的在馬腿上摸索，神情中的認真越發的襯托她如玉俊美、如畫難描，連帶著人群亦是被她吸引，隨著她的動作居然靜下心來，安靜的看她到底何為。

汪萍兒心頭狂跳，早就看不見圍攏的人群，恨不得撫摸馬匹的那雙白皙修長的手帶來的溫柔是為她而纏綿，只覺這天地間唯有這少年如幻如夢迷了她的心和眼，她摸著胸口喃喃詢問，「喂！你叫什麼？」

「找到了！」滕長青細指一撥、一捻，從馬腿上拔出一根銀白毫毛針，馬兒痛鳴一聲，卻克制守己愣是沒有做出失控之事。

聽到馬兒的嘶叫，汪萍兒方才醒了神，暗念了句：趙道樂？在一轉神便察覺不對。她是二八年華情竇初開，不代表她是草包，隨之快速的跳下馬奪過那毫毛針，氣的臉色發青，一個勁的瞪著針低吼：「好，好，很好！」

看這姑娘散發出不共戴天的殺氣，也沒什麼人敢於找她麻煩。

不說她衣著華貴，便是腰間墜的翠玉環鑲金腰牌和兩顆珍珠連掛的絡子就是尋常人家根本見不到的，是以發現藏在馬腿上的毫毛針時，眾人不難猜出某些世家陰私的情節，更不願多待，免得沾染進去脫不開身。

不一會兒熙熙攘攘的人群散盡，滕長青也準備邁步離開，另一方卻傳來車馬隊的車輪聲，還有男子急急的高喝道：「萍兒妹妹，可有傷到？」

汪萍兒臉色一冷，將毫毛針迅速收入袖袋，高傲的昂著頭順手拉住了滕長青。對於這些人的馬後炮行為她極為的不屑，若真是關心何至於現在才趕到。可她深知自己勢單力薄又寄人籬下，在車馬隊伍靠近時，臉色漸緩，委屈的鼓臉，「表哥，怎麼才到？嚇死人家了！」

為首的男子模樣清雋，撲粉的臉頰和描細的眉眼裡透出的關切，身姿卻不動如山翩躚而坐，頗有魏晉名士風流不羈的風範，玉衣白馬，陌上公子。

汪萍兒別過臉，不去看錶哥那臉虛偽的表情。

「姑娘，在下有事要離去。」

悅耳動聽的聲音讓汪萍兒一怔，她歪頭看見自己手中牽著的衣袖，臉色一紅，順著袖口看向少年雲淡風輕的完美面容，不知怎得，調笑道：「趙道樂，和我回府可好？回府有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