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尊老愛幼
清晨天不亮,一隊兵馬驅馬前進,直接停在了姬家小館門外,領隊的親兵正是鬼面提拔上來的小將,他一身冷硬戎裝,利落的躍於馬下,右手一抬一落,剩下的兵馬立刻分散,看架勢是想要將姬家小館包圍其中。
只是菜館緊閉的大門忽然打開,一個身著鬆散中衣,腳下蹬著一雙奇怪的露指無幫鞋的邋遢男人,摳著眼角打著哈欠懶散的沖他們擺擺手,「別忙了,一會兒就出發。」
親兵肅殺的臉皮抽了抽,實在看不出姬家廚子哪裡有半分高人的形象,那種怠惰因循的勁頭跟街頭巷尾的混小子沒有任何區別。
他看了眼半開的大門,招招手,頃刻一半士兵跳下大馬,涌了進去,光明正大的把守在前門後門,唯恐滕長青那小白臉臨陣脫逃。
姬樂在院中打著井水刷牙洗臉,用干巾抹了把濕漉漉的臉龐隨手一丟,扯過石凳上搭著的外袍,披在身上,換了拖鞋,將腰帶一紮,「走吧!」他把了把凌亂的短髮,先一步出了大門。
「等等!滕相士他……」親兵眉頭緊蹙,暗罵了句:該死,將軍所料不錯,那滕長青果然跑了!
「是不是在心裡吐槽我家長青呢?」姬樂跨出房門后,轉身瞪著站立未動的親兵,虛張聲勢的喝著,「快出來,否則把你關在裡頭。」
親兵眉頭一抽,「請如實稟告滕長青的下落!」之所以沒有逼迫,是因為將軍早已交代過,對姬樂萬不可強行,折損在他手上遠不如戰死沙場來的實在和偉大。
「當然是跟你家將軍在一起了,長青性子急,已經去了東門。她心疼我讓我多睡會兒,又怕你們撲個空,看看,我家長青高瞻遠矚,你家將軍,嘖嘖!」
最後兩聲不言而喻的嘖嘖,讓親兵氣笑了。他們堂堂鬼面將軍驍勇善戰,還比不過一介手無寸鐵之力的白面相士了,怨不得姬樂武功高強卻窩在小小的菜館,實屬目光短淺上不得檯面。
姬樂自然看出親兵眼底的輕蔑,無奈的聳聳肩,誰讓滕長青主張低調行事。要他說,以滕長青的身份隨便動動手,問龍大陸都會天翻地覆,隨她折騰,何必讓個小兵小將的差遣和嫌棄。
他也不過是在心底替滕長青打抱不平一番,按照滕長青的叮囑,並沒有做出不配合的舉動,乖乖的躍上大馬,打了個哈欠,隨著一隊兵馬悠悠出發。
東城門離大漠最近,高高的城牆似乎將漫天黃沙阻攔在外,大風吹過才會有細微的沙礫刮過臉頰。
城外的風聲更甚,風哨穿過城門洞嗡嗡作響,胡楊樹叢矗立在城內城外,與守城的士兵挺直堅毅的身軀如出一轍,看著就讓人感到放心舒心。
姬樂大老遠發現兵士中的滕長青,高揚著手臂,露出白齒喊著,「長青,等急了嗎?看這大風,把你那臉都吹紅了,要不給你雇個轎子得了?」
隨同他一起的親兵名為宋回,二十歲出頭濃眉大眼皮膚粗糙。聽著他的話眼皮一抽,經過一路,他倒是和姬樂熟識了幾分,雖說達不到摒棄前嫌的程度,卻也聊的十分投機。他是萬萬想不通,明明一個很爽朗的男子,怎會轉瞬間變得如此婆媽,莫非這小子實際是個兔子,所以才甘願俯首於滕小白臉的周圍鞍前馬後?
瞎想著的宋回猛然抬頭,對上一雙淡然睿智的眸子,似乎他所思所想皆逃不出她的洞察,如同攝人魂魄的無底洞又如夜間深邃無邊的星空,美麗卻讓人不敢抱以褻玩之心。宋回莫名有幾分心虛,但見她雲淡風輕的一笑緩緩看向姬樂,並沒有回應。
不怪姬樂婆媽,實則他是深知滕長青的底細,作為剛出生三年的神明,不說實力如何,單單是年齡在他前世也該是被父母嬌寵的時候,雖說神明不同常人,卻並不妨礙他長久以來形成的尊老愛幼的心理。
再說關心滕長青並不是關心別人,滕長青是他再世父母,孝敬也好,關愛也好,總是一家人,他都樂意。
待他靠近,滕長青整了整自己的寬幅衣袖,慢聲道:「無礙,再過半個時辰,風自然會停。」
跳下馬的宋回撇撇嘴,真當自己是半仙了,就作吧!看找不到將軍所尋之人,她怎麼狡辯!
「宋回,歸隊!」
一聲冷喝,嚇得宋回立刻筆直站定,一定神,這才發現自家將軍竟是站在了滕長青身旁,他驚怔的舔舔乾涸的嘴唇,不是他觀察力有誤,而是滕長青的氣場太強大,有她在的地方,幾乎看不到別人的身影。以前宋回在他們將軍身上感受過這一點,因為將軍征戰沙場煞氣重,但凡他出現的地方都不容人忽視,而今將軍竟然被滕長青比了下去。
宋回是千百個不解,滕長青柔柔弱弱的,跟那些虛頭八腦、談詩論畫的都城公子哥區別不大,怎會擁有如此厲害的氣場,好像……除了她別人都入不了眼似的。
難道這就是長得好的魅力?他是絕對不會承認滕長青這小白臉比將軍強的,絕對不!
「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滕遠估算了下,「應該到沙漠地帶了,風停了正好。」
鬼面側耳聽著,面如沉水,不管滕長青到底有幾分本領,全看這一遭,什麼都不如用事實說話來的分明。
「出發!」
因著是在沙漠邊緣尋人,他們並沒有準備駱駝,僅僅是帶足了飲用水和乾糧。城外風大,穿過一排排胡楊樹,大風刮的人已經睜不開眼皮,鬼面帶的一小隊士兵早有準備,一人一頂帶面簾的氈帽扣在了腦袋上。
為了看清滕長青和姬樂的狼狽樣子,宋回刻意驅馬貼近,卻見兩人頭上戴著古古怪怪的面罩,兩隻眼睛的位置是類似琉璃的茶色物件,鼻子處是兩個朝下孔,嘴巴有密密麻麻的網狀布料(?)組成,完全隔離了風沙的襲擊。
宋回深蹙眉頭,一側身,剛好發現將軍也在觀察那兩人,只是僅看了幾眼便不再予以關注。他想了想,就算提前準備好了面罩也說明不了什麼,住在張良一些常識誰都知道。
可是他卻不仔細回想一下,出門時,誰會知道城外是大風沙的天氣。他們一隊人馬的帽子是在守城處取用的,滕長青的面罩可是臨時做不出來的。
所以說人萬不可一葉障目,全憑主觀篤定一件事情,反而會忽略了能制勝關鍵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