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黑孰白(六)
池袋某地的廢棄倉庫。
新舊交替的陰暗籠罩著一層暗紗,所有的血腥,殘暴全都被廢棄的灰塵的所掩蓋,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
「嘭——」
一聲重擊,刺耳。
筱田廸輕蔑的眼神如同踩死一隻螞蟻,殘忍的笑容染上殺意,「你小子不是很橫嗎?怎麼不亂吠吠了?」
「咳咳咳咳~」高山庭月隱忍著疼痛,狼狽地癱在地上。
如同雨點般的拳打腳踢毫不留情地落到他的身上。
「砰——」
「砰——」
「砰——」
筱田廸抬起腳,朝著破抹布一般的人惡狠狠地踹去,一腳比一腳沉,一腳比一腳重,入魔了一般,大笑著瘋狂地報復著對方。
「嗯哼~」一腳踢在高山庭月的肩膀上,他悶哼一聲捂住傷處,刺骨的疼痛讓他的血液上涌,精緻的臉頰沾滿了灰塵,額上布滿了慘白的虛汗。
「小泉家養的一條狗而已,也敢傷害她?!」
「打電話給藤田啊,怎麼不敢讓他給你撐腰!!」
「之前不是很囂張的嗎?!我讓你囂張?!!我看你還拿什麼囂張?!!」
高山庭月的目光還死死地盯著對面不遠處的人頭,不甘地咬碎了牙齒。
中年男子彷彿看到了什麼震驚至極的可怕事情,目瞪欲裂的合不攏嘴,鮮血已經灑滿了一地,在刀尖上舔了半輩子的血,現在竟然被人砍了頭當成皮球。
筱田廸移開腳,蹲下身,抓起他的頭,用力地扣叩到泥土中,「要怪就怪你自作聰明,什麼人都敢查?!」
「砰——」刺耳的撞裂聲彷彿被砸地不是頭,而是塊普通磚頭。
「去死!去死!!!」
「啊——」痛不欲生的慘叫。
高山庭月蜷縮在地上,如同被圍攻的野獸,瀕臨絕路時,發出的聲嘶力竭的嘶吼,伴隨著骨頭裂隙的響聲。
「停手吧,廸。」冰冷的聲線突然在他們身後響起。
猩紅了眼的筱田廸手頓了一下,停下動作,他沒有回頭,只是抿了抿唇,眼底一片暗沉。
白色淡紋的襯衫,領口微敞,肩線修挺,袖子被拎至七分,赤司征十郎微抬著手腕,掃了眼上面的時間,「他出來的時間太長了。」
高山庭月喘著粗氣,不屑道,「呸,我不會幫你的。」
「砰——」他的話剛說完,頭就被筱田廸再次砸進泥土中。
尖銳刺耳。
「嗯哼~」壓抑隱忍的痛呼。
「少爺···少爺早就在懷疑你了,否則···否則也不會讓我咳咳咳···我來調查你···」高山庭月斷斷續續道。
薔薇紅色的鬆散髮絲下幾分矜貴的美感,鼻樑清挺,眸子溫和,帶著幾分極端的清冷疏離。
赤司征十郎的聲線極淡,不疾不徐道,「HPCW145,知道這是什麼嗎?」
「咳咳咳~你想說什麼···什麼直說就是了···」
赤司征十郎垂眸,眼神淡淡,「HPCW145被植入人體之後,會破壞寄宿者身上的中樞神經。最開始是癥狀是頭痛,然後會漸漸失去對周圍人的記憶。到了後期,毒素深入,身體的各項器官都會開始衰竭,肌肉痙攣,患者變得極度疼痛,直到忍受不了自殺。」
高山庭月已經猜到了他要說什麼,冷笑,「你用這些···威脅我也沒用···」
「我在綁架她的時候打在了她身上。」
高山庭月臉色都變,平靜不在乎被一瞬間撕破。
「你是瘋了嗎?!!」他兇狠地瞪著他,暴怒著發出咆哮,「小泉家的恩怨和她無關!!!」
垂下來的紅色碎發半遮了赤司征十郎的眉眼,遮不住清雋側臉上的情緒,「她姓小泉,怎麼會和她沒關係?」
「赤司!!!你是被豬油蒙了心還是被仇恨沖昏了腦子?!咳咳咳!~」高山庭月氣的胸口上下起伏,罵道,「她···這三年怎麼對你的,你是瞎嗎?咳咳咳~~她是做了什麼罪···罪大惡極的事要你下這種狠手?!!」
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下。
赤司征十郎抬眸,清冷的目光再沒了遮掩,最後一絲溫和面具被剝落殆盡。
「啪啪啪!」筱田廸惡劣地勾起唇,鼓掌稱讚,「親爹在面前被殺都面不改色,雲淡風輕的高山君現在竟然因為一個女人氣急敗壞!我要是高山清司恐怕九泉之下都死不瞑目啊!」
高山庭月臉色發白,隱隱之中有難堪,殺意,不甘,「筱田廸,你不用故意激我!!赤司···咳咳咳···你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是嗎?!整整三年!!!三年,隨叫隨到,有求必應!就是塊石頭也該被她焐熱了吧?她自殺之後,重病垂危了三個多月,醒來后明明知道是你,卻絕口不提,她···她是為了什麼??!」
赤司征十郎眼睫投下一片陰翳,平靜的口吻中多了冰冷厭惡,「你這麼憤怒是因為我,還是因為她?」
高山庭月瞳孔一縮,啞然失聲。
空寂了幾秒,卻異常低沉,詭異。
赤司征十郎突然輕笑,「呵,她確實有這種本事。」
勾引身邊的男人一個個飛蛾撲火,愚蠢地愛上她,然後像個傻子似的被耍的團團轉。
「不過倒也正合我意。一周后,我要是見不到藤田的屍體,死的就是她和你的家人們。」
最後的警告。
高山庭月抿著唇,低頭,沉默。
「廸,把人放了吧,我留他還有用。」
筱田廸蹙眉,「可是···」
赤司征十郎斜睨了他一眼,眼角的情緒早已變得薄淡,「別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
筱田廸心裡一顫,「我知道了。」
「那就好。三年前的事,我不想再看見。」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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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家
『吱呀』一聲,卧室的門被關上。
真田弦一郎面無表情轉身,來到隔壁房間,敲門。
「進。」
聽到裡面的聲音后,推門而入。
昔日鬧騰活潑的後輩如今死寂沉沉,安靜地像個木頭人,一言不發,安靜地躺在的病床上,他的雙眼無神,渙散的目光中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柳生比呂士沖他搖了搖頭,失望。
真田弦一郎輕嘆了口氣,來到床邊,「你們怎麼出來的?赤也。別再這樣了,大家都很擔心。」
幸村和小兮兒那邊還在昏迷。
醫生說還要救的即使,不然大羅神仙來了,都回天乏術。
「柳生說你和一個女孩兒被警察通緝,那個女孩兒呢?她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嗎?你和她在小泉家發生了什麼?她···是死了嗎?」
最後幾個字,他問的異常輕,異常艱難。
切原赤也神色波動,死寂的眼底終於泛起了一絲漣漪。
柳生比呂士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神色,故意道,「是死了吧。」
「她不會有事的。」切原赤也開口,徐徐道,「那個人不會讓她出事的。」
話卻極其矛盾,前半段帶著厭惡,有半句又多了擔心挂念。
「那個人是誰?」柳生比呂士緊接著問。
切原赤也眼底一黯,迴避道,「前輩,能別再問了嗎?我想一個人靜靜。」
他現在腦子一片混亂。
是錦織叛徒的錯嗎?
是她的錯嗎?
他已經越來越分不清了。
只要闔上眼,腦海中都是她朝自己開的那兩木倉,和小泉家保鏢忿忿不平地指責。
在他們眼裡,小泉家沒一個好東西。
可是同樣的,在小泉家的人眼裡,他們也是壞人啊~
那到底是誰做錯了?!!
他真的不知道~
柳生比呂士無可奈何,安慰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什麼事情叫我們。」
「·····」沒有回應。
真田弦一郎還想再問什麼,卻被對方用眼神制止了。
「我們先出去。」柳生比呂士半推半帶著將人拉了出來。
真田弦一郎沉著臉。
門被輕聲關上。
「那個女孩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不能因為救人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真田弦一郎嚴肅道,「幸村和小兮兒到現在還在昏迷。」
也問不出來什麼。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有一個猜測。」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邊走邊說道。
「怎麼說?」
「恰巧手腕上有自殺的傷口,又被警察大張旗鼓地搜捕,還能順理成章地帶著赤也進入小泉家,救出幸村他們。」
真田弦一郎心底咯噔一聲,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心底一個懷疑已然成型。
難不成···
柳生比呂士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這樣一來,赤也的反應也說得通了。
「如果真的是她,當初為什麼要抓幸村他們?」真田弦一郎低沉的話中夾雜了一絲怒意。
「你忘記那個的謠言了嗎?第一世家掌權人,名為小泉,實則藤田。」
真田弦一郎眼底的憤怒蕩然無存,他張了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管怎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柳生比呂士也不打算多摻和這些世家的事情,「部長和小兮都已經被救出來了。剩下的就不是我們該考慮的了。」
部長家裡那些可不是什麼被打了還要悶聲往肚子里咽的人。
現在小狐狸又多了個莫名其妙的『哥哥』。
這趟水,可真夠渾的。
房間里,將外面對話聽的一清二楚的切原赤也漲紅了臉,他拚命咬著牙,忍著自己的淚水,手卻死死地攥著被角,扯的上面都是褶皺。
名為小泉,實則藤田嗎?
自己真是···
太魂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