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記住你

顧西兮一通電話就解決了何穆笙和林雅的去處，聽聞兩人非常滿意，她也要琢磨著回國的事宜了。

其實在D國她並沒有需要處理的事，可以直接回國。

可是，選擇直接回國又好像失去了點什麼，明明來了這麼久，卻不留下一點東西，顧西兮多少有些不甘心。

於是在留下點東西和立刻回國間顧西兮糾結著，在她糾結時時間流逝。

夜晚。

顧西兮站在閣樓，她放眼遠眺，只需要再高一點點，她就可以看到被人造人夷為平地的城鎮。

她沒有忍住，將望遠鏡挑高了一些，滿地的廢墟殘骸和森森白骨，看的她心慌，臉色都變蒼白了一些。

「你們人類還真是奇怪，明明知道看這些會難過，卻還要強迫自己去看，甚至去享受難過的感覺，是流眼淚會讓你們舒服一些嗎？」冰手裡拿著披肩和熱咖啡。

顧西兮回神轉過身，沖他苦笑，「冰，你曾經也是人類。」

冰歪了歪頭，「曾經的你無法了解現在的你，未來的你也不會了解現在的你，所以我們才始終孤獨不是嗎？」

「是啊，連自己都無法了解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又怎麼可能會有那麼一個人完全了解我呢？」顧西兮重新轉過身，「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嗎？」

「你們人類為了自己的目的，甚至可以出手殺了整整一個城，他們信仰著自己的國家，信任著自己的政府，他們堅信著的最好明天，就這樣被人類自己放棄了。」

顧西兮一怔，她明銳的認識道，冰是要跟她說一些其他事，她忍不住向前一步，「你的意思是，那個城鎮的毀滅，真與D國有關係嗎？」

「我沒有辦法直接給你答案，但是我知道，人造人的技術已經出現就代表著，以後會有更多類似的事情發生，或者是在你的國家，或者是在我的國家。」冰堅決的說道，「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你是認為，我可以阻止這一切嗎？」顧西兮苦笑。

她又何嘗不想？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不想做救世主，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當救世主，很多人看似做著好事，實則是讓整個世界陷入恐慌中。

就好比這個人造人，初心一定是好的，但當君主認為人造人可以用來收復全世界，那麼，這項技術就變糟糕了。

伯特蘭羅索曾經說過，沒有科學，愛是無動力的；沒有愛，科學是破壞性的。

她顧西兮就算有天大的能耐，可面對全世界的愛恨時，除了沉默，恐怕別無他法。

冰搖頭，「你不能阻止這一切發生，歷史上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但是你至少可以阻止一部分，這些天我跟你們聊天得知，你是首富，對不對？」

一個不如厲錚的首富。

顧西兮雖然覺得自己自愧不如，但僅從名面上來說，她無法否認她是首富這個事實，她只好點頭。

「一個首富是能做很多事的，不如你試試看好了，也許你沒有辦法解決所有人的愛與恨，可至少要給一個胚芽。」

胚芽。

只要種子播在合適的土壤上，總有一天會長出蒼天大樹。

顧西兮眸色瞬間一亮，她情不自禁上前一步，緊緊握住冰的手，「等事情結束了，你會來到鰙海嗎？」

「顧小姐，雖然我真的很想看你建造的那個世界，但是非常對不起，我想死在我的國家，我和你有相同的血液，可是D國才是我的家，他們會被銷毀，而我也將被銷毀。」

「一定要被銷毀嗎？」顧西兮已經捨不得面前的人了。

他是如此通透，他是如此智能，他……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冰更加能懂人性。

冰笑著搖了搖頭，蒼白的肌膚在月下似欲比紙白，「我之所以找到你們，就是為了被摧毀，對我而言，多活一天都是折磨。」

「對不起。」顧西兮為自己的自私而道歉。

「不必對不起，我知道我說這些你一定也很想我留下，其實，我也很想留下，無論是人還是人造人，都是自私的，可是，我感覺不到痛，我明知道我留下來會痛，可是我感覺不到痛。」冰的視線越漸迷茫。

人腦是一個黑匣子。

把事情A輸入進去就一定會得到結果A。

盛大的總裁是一個精通人類需求的人，而後，他每天都在想，為什麼他想要賺錢就能賺得了錢，為什麼所有人都把錢交給他。

看起來很傻，可是卻在問一個非常深刻的問題——為什麼他的大腦能得知這麼做會賺錢呢？

於是，他得了驚恐症。

他花了所有身家，到國外去研究『黑匣子』，而這個『黑匣子』就是人腦。

顧西兮這時才回想起盛大那個總裁，他是那麼驚恐，是那麼慌張，一個非常有成就的人就這樣倉惶逃離國家、生活、財富。

要知道，他當時可是首富，只會比她更富裕。

顧西兮捫心自問，如果是現在讓她選擇失去一切去換一個大腦中的秘密，她會願意嗎？

答案是不願意。

她深吸一口氣，笑著道，「你今天給我上了別開生面的一課，冰，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記住你，哪怕，我不知道你的全名。」

冰點頭，「我也想知道我的全名，知道我的記憶屬於哪一個人，如果可以的話，用燒紙錢的方式告訴我吧。」

「我可以保留下你的AI數據然後再……」

「西兮，讓我們活在真實世界吧，讓AI讓人工資能讓所謂的人造人……從此消失，不要讓我們在互聯網上復活。」

顧西兮懷中沉重的心情離開。

回到房間，看著身邊面無表情處理公務的厲錚，突然好好奇他的大腦里到底裝著什麼？

是否跟冰的一樣，其實是一台精準的計算機？

厲錚察覺到顧西兮的視線，他微微側首，看她望著的臉出神，薄唇微勾，「這麼久還沒看夠我？」

「看不夠。」她聲音略有些沙啞，伸手輕碰他的下顎線。

「今天怎麼了？」他將電腦合上。

「啊？」她茫然。

厲錚抓住她的一根手指放在唇上，他舌尖微冰涼落在她指尖，「看你心情似乎不大好。」

這，這傢伙怎麼回事！

顧西兮的臉一下就紅了，「你幹嘛舔我的手啊。」

「不可以？」

「可，是可以，但是你以前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我當然會覺得奇怪啊。」她很想把手縮回去。

開玩笑。

厲錚舔手這種事，就算是說給林雅或是喬婉、蘇菲聽，她們也會難以接受吧。

主要是這種行為就不應該出現在厲錚身上！

厲錚挑眉，長指向旁邊微偏了些，讓她觸碰到他的一顆牙齒，「是看你心情不太好。」

「我，我沒有……」

「顧西兮，我認為我們可以坦誠。」

這話一說顧西兮還能說什麼？

她嘆了口氣，只好如實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