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淼家準備的多隆重自不必說,淼森那傢伙真的實踐了自己以為無法實踐的諾言:紅毯鋪地,從淼家門口,一直鋪到齊家門口。
這紅毯也不是一般的紅毯,乃是純羊毛織就,而且並非一水兒單調的紅,而是織出了花樣,什麼龍鳳呈祥、繁花似錦、雙喜字、大福字不一而足。
這傢伙自打侯府應了婚事便開始準備,京城附近的織女幾乎都被他收攏到一處專門織毯子,織女少了京城的布料都變得稀缺,貴上去了三成。
布莊老闆真想罵街啊!
成婚那日早晨便開始鋪紅毯,侯府門子打開大門一看,好傢夥!
一家子驚的閨女出門子都忘了哭。
「哎呀母親,咱們忘了哭嫁了!」
「哭什麼哭,雅慕是真的苦盡甘來,過好日子去了,哭不出來!」
當晚雅慕堅持要鋪上元帕,附在淼森耳邊說了一句話。
意外之喜意外之喜,淼森激動的前半夜啥都沒幹成。
直到回門才從夢中醒來一般,不知道又從哪裡搬來一堆東西,把回門禮搞得像送聘禮一樣多。
那是一個冬日裡難得的晴暖日子,馬車穩穩停在侯府外小廣場的下馬石處。昨晚上老夫人便著人遞來消息,說嫡長女回門是大事,侯府今日里開正門。
淼森先出來,小心翼翼剛要拉住雅慕的手。
嘚嘚的馬蹄聲傳來。淼森抬頭望去,卻是邵續朗穿著官服,騎著一匹棗紅馬,就在幾丈外拉住韁繩,也不講話。
邵續朗雖然娶了老北狄王的義女,但是確實沒有做出吃裡扒外賣國求榮的事情,算是無功無過,勉強保住了國公府的地位。
他本不是今日里當值,即便當值,也不必來做巡街的差事。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今日里自己會一大早穿上官服來燕來道,圍著這侯府一圈圈的轉。直到看見雅慕的馬車,他才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心裡放不下這個人。
定親幾年,成親也有一年多,雖然一直沒在一起生活,但他比誰都知道雅慕的好。天知道他是根本不想和離的,之所以沒有挽留,是因為當時家裡家外事情太多,他不能在兒女情長上浪費時間。
他自信雅慕是在意自己的,即便是離開,也只是一時氣憤,過不多久,只要自己騰出時間的時候來說說軟話,求上一求,給足面子,雅慕就會歡歡喜喜回到自己身邊。
雅慕是多麼好的一個女子啊!那麼漂亮,又溫柔又大氣,知書達理,細緻婉約,簡直就是沒有一點瑕疵。尤其是父親的幕僚和自己說了雅慕嫁過來以後獨自撐起整個公府的事,他感動的不得了。
他知道自己的娘親是什麼樣的人。最該娘親承擔責任的時候,她卻選擇稱病不出。她一直是這樣的,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暈上一暈,病上一場,自然有人把事情處理好了,最不濟時間也能沖淡一切。
娘親什麼時候病好了,從來不在大夫的醫術。
當時實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個懷著身孕的北狄公主,意味著的不僅僅是一個孩子——雅慕也可以為他生孩子的。那一份無上榮耀的功勞,才是自己最想要的。而這個,雅慕給不了。
所以最後只能讓雅慕委屈一下。可自己是會記在心裡,給她補償的。
如今自己如意算盤落空,真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但自己從來不是紈絝子弟,有本事有野心,沒準什麼時候又能把握一個機會。
她為什麼不能理解?為什麼不能等幾年呢?
雅慕大婚的那天,他喝醉了,但他篤定雅慕不會幸福,沒準是齊晏愛女心切,出賣了不少利益給淼家。
他甚至暗下決心,自己要在雅慕受委屈的時候如天神一般降臨,救她於水火之中,這是不是就抵消了自己做的事了?
今日里他為什麼過來?無非就是想親眼看看雅慕有多麼尷尬,多麼不幸福,甚至暢想著雅慕會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傾訴,祈求他的幫助。
然而,他看到的是這樣刺眼的一幕。
淼森看到他之後手微微一頓,隨即無事一般便小心翼翼將雅慕接下來,附在雅慕耳邊說了句話,雅慕微微點點頭。
他在兩人身後幾丈,看不清雅慕的表情,但是那種親密和諧的氛圍如同漣漪一般蕩漾過來,沖淡了他隱秘的期盼和歡喜。
雅慕微微側首,臉色好的不像話,看淼森的眼神,讓他忍受不了,兩人拉在一起的手,灼傷了他的眼睛。
自己陪著雅慕回門那天是什麼情形呢?邵續朗努力回憶半晌才想起來,自己沒有陪著雅慕回門,那天自己已經在郊外大營準備出發呢。
為什麼不能回來陪陪她呢?或者,為什麼非得剛拜堂就離開呢?如果圓了房……
是了,為了保住副將的位置,他付出的錯過的還真多呢!
淼森提親的時候,知不知道雅慕是沒有圓房的呢?
淼森側首又和雅慕說了句什麼,雅慕微微點頭,放開淼森的手,頭也不回的由丫頭陪著繼續往侯府大門走。
淼森自己站住了,緩緩轉身,看著還獃獃望著雅慕背影的邵續朗,不緊不慢抬起右臂,伸出修長的手指遙遙的直指邵續朗的鼻尖,眯眼盯著邵續朗的眼睛。
邵續朗回神,悚然一驚,不小心夾了一下馬腹,驚覺聽話的馬兒就要抬起腿,又趕緊拉住韁繩,馬兒不明就裡,剎不住車,原地跺著蹄子轉了半圈。
淼森見此微微一笑,放下手臂,轉身緊走幾步趕上雅慕,自然的拉起她的手,相攜向前。
即便是背影,也叫人贊一句,好一對璧人!
跑過去的小廝輕輕敲了兩下,侯府正門開大開。
門裡是一大家子人,笑盈盈的看著自家的好女孩,帶著幸福的微笑走來。
雅慕出門子時忘了掉淚的眾人,紛紛濕了眼眶,嘴角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雅慕回門,禮物帶的足足的,侯府連喂馬的都得了三斤好酒。
「大姑爺人好,看中咱家姑娘。」這一句便叫路過的淼森賞了一大錠銀子。
厲嘉鉞和雅方的相處,大概受了當初假扮未婚夫妻的影響,居然沒什麼羞澀悸動,時不時還如以往一般互相挖個無傷大雅的坑,老夫人瞅著這一對兒不自覺的熟恁自然,嘴都合不上。
鄭氏當初就最喜歡淼森和厲嘉鉞,曾無數次暢想把兩個都弄到自己家來,如今夢想成真,卻沒那麼歡氣。
無他,沒一個是自己親閨女的。
她再怎麼大度、一視同仁,也是更看重雅初,這個怨不得她,人之常情。
雅初卻是歡樂的很。
首先,一直等於是壓著她打的厲嘉鉞如今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她一改被動挨打的局面變成了高高在上,真是叫人揚眉吐氣啊!
還有一點,她的廚藝居然找到了知音!
不是旁人,就是那個被她差點破了相的書生詹台奉先。
且說當日老夫人將詹台奉先的策論交給齊晏,齊晏是在太忙給放在一邊。後來偶然翻開,頓時驚為天人。
「文采斐然、對仗工整、用典深刻,最可貴在體恤民情針砭時弊又思考解決辦法,好好好,快叫這位奉先過來侯府一敘!」
詹台奉先穿的也就是個乾淨,粗布的青衣是在是配不上舉子之稱。
但齊晏哪是那等注重外在之人(鄭氏:每日要換兩次衣衫,腰帶玉冠佩玉天天不重樣,你真的不注重外在啊。)
齊晏在自己書房同詹台奉先相談甚歡,將文章中不夠成熟的地方一一手把手的完善。
詹台奉先聰明,一點就透,改的異常順利。
齊晏就更高興了。
正值自己四閨女來送親手熬制的羹湯,齊晏驕傲於自己閨女時機把握的好——在一個無知書生面前秀一下閨女孝順也叫齊相爺如此有成就感。
他一驕傲一高興便將湯也遞給詹台奉先一碗。
結果自己嘗了一口之後就後悔了。
雅初做的湯啊!叫外人只是看著不好嗎?
為什麼想不開要叫他喝?
結果詹台奉先一口氣幹掉半碗:「好湯!」
真心實意,毫不做作。
齊晏狐疑忐忑的看了他半晌。
另外半碗小心翼翼咂著味兒品。
這真不能作假呢!
其實齊晏有些胡不食肉糜之嫌。
他是誰,美味珍饈供養長大,食材、火候甚至氣氛,那個不好都扣分。
詹台奉先多窮,吃飽了都不易。
真材實料又加了鹽,還熟了,這不是珍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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