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琴(2)
琴琴點點頭,跟著高颺去花壇,小心把那顆黑色的小球放在泥土上。西瓜蟲回到了自己的土地,很快便展開身體,快速鑽入花壇深處,不見了。琴琴感覺它回家了,高興地拍手笑。
笑了會兒,望著再也沒出現西瓜蟲的泥土,琴琴忽然有些失落,有點遺憾地說:「要是能養西瓜蟲就好了。」
「西瓜蟲最適合生活在泥土裡,不適合養在籠子里。」高颺立刻拿出剛才買的玩具,送到琴琴眼前:「不如養只小白兔,你還可以喂它吃胡蘿蔔,還可以和它一起曬太陽。」
琴琴一愣,望著盒子里的玩具兔子,靦腆地看向遠處的姑媽。
余大姐在平台上看見了,微笑點點頭,並指指高颺,示意她感謝。
「謝謝哥哥。」琴琴快樂地接過玩具,眼裡寫著滿心歡喜。
「現在就玩吧。」高颺提議,琴琴拍手同意。高颺立刻替她把包裝盒拆了,從裡面取出一隻白色的兔子,琴琴一把就把兔子抱進懷裡。
「琴琴過來。」余大姐在平台的地方打手勢,示意他們過來。
「哥哥我們過去吧。」琴琴拉著高颺的手,一蹦一跳往茶座的地走,高颺遷就著她的步子,終於離開牆邊的鞦韆區域。
穿過花壇,高颺扭頭將目光投向高高的護欄,圍牆之外那些跟蹤的雜音到底是誰?琴琴到底看到了什麼,讓他們從城市追到了這小鎮?這一路尾隨,這些人究竟是要一探真假,還是要伺機再起殺戮?
「叫哥哥。」余大姐看著侄女過來,示意她叫人。
「哥……哥。」琴琴看一眼石臻,是個陌生人,臉冷冷的,她有點害怕,靦腆地低下頭,躲到高颺身後。
「不好意思,小朋友害羞。」余大姐打招呼:「我再去添點茶,稍等。」
看著余大姐離開,石臻拖出身邊一張椅子,示意高颺坐下。
「你們聊什麼了?」高颺在隔著石臻一個位子的地方坐下,讓琴琴抱著小兔子自己去玩會。
石臻淡淡說:「余老闆這次出了事,孩子就是孤兒了,余大姐會負責孩子今後的生活。她志在房子,不會動孩子的資產。絮絮叨叨,家長里短。」
高颺問:「你沒問問小孩子是不是看到什麼?聽到什麼?」
「這不是應該你去問的?」石臻反問:「余大姐只說小孩子幾天沒見到父母,情緒很低落,她是從幼兒園直接接走侄女的,沒敢帶她回父母家。除此之外,她對其他事物並不知情。話說,你蹲那半天,你到底問出了什麼?」
「我?我……沒問。」高颺躲過石臻的逼視,壓低聲說:「小朋友還這樣小,如果看到或者聽到什麼,都可能成為她一生無法磨滅的記憶,如果能忘記,又何必刻意去讓她回憶呢?」
石臻表情沒任何變化,只頓了一下便冷冷說:「那走吧。」
高颺抬頭,似乎沒聽清,便問:「你說什麼?」
石臻冷冷說:「不想查就走,我還能趕回去吃頓晚飯。」
「現在就走?我們現在暫時還不能走。」高颺突然說。
石臻眉毛一挑,奇怪地看著他:「你沒住過民宿?」
高颺瞪他一眼,反問一句:「圍牆外面有人在跟蹤,有人在偷聽,還有人在伺機。如果這些人此行的目的,就是專門針對琴琴,我們明明知道危險,卻還選擇現在就離開,將來若是小女孩受到傷害,不會感到內疚嗎?」
「不會。」石臻直接說,又補一句:「你又不是善茬,何必道德綁架。」
高颺:「……」
這時琴琴在平台邊玩了一圈,又回到了桌子附近。她擠到桌子和椅子間,把小兔子放在石臻和高颺兩人中間的空椅子上,繼續快樂地玩耍,時不時還會和高颺聊天。
「這個給兔子吃。」高颺拿了桌子上幾顆花生米,放在椅子上的小兔子嘴邊。
琴琴見了就高興地跳著拍手,高颺擔心她腦袋撞到桌子,忙拿手掌護著她頭。琴琴玩高興了,對這個戴眼鏡的小哥哥特別喜歡,於是後退幾步,扯開小嗓子,便開始要給高颺唱幼兒園新學的歌。小朋友後腦勺沒長眼,倚到哪裡舒服就靠著哪裡,於是小背脊往石臻膝蓋側一靠,就不動了。
石臻本來在看前方假瀑布,突然感到膝蓋被撞了一下,腿跟著一沉,感覺有東西靠了上來,眼下方赫然多出一顆小腦袋,扎著兩條小辮左搖右晃,甩來甩去,還有一首沒有音階的歌灌入耳朵。他瞬間就僵住了!
對於這個小東西突然靠上來,石臻相當意外,整個人瞬間處於機械運轉狀態,還是生鏽的那種。他唯一能動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並用嫌棄加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那顆左搖右晃的小腦殼,心中閃出兩字:起開。
高颺本想替石臻解圍,但又覺得他冷臉裝淡定,內心萬駝奔騰的樣子又很好玩,於是就沒支聲,裝沒看見。
石臻忍了會兒,想等余大姐來,好把這小孩領走。可偏偏余大姐當他們是貴客,一定要盛情款待,去弄茶點搞得像去炒了兩個菜,半天也不回來。
小辮子還在那裡晃蕩,歌也唱得正歡。忽然,琴琴停下她歡樂的歌,抱起她的兔子,在原地打了個圈,面朝石臻,一隻扒著石臻膝蓋,一隻手舉起白色的兔子問:「哥哥,給小兔子吃顆糖吧。」
驚訝!莫名!嫌棄!石臻腦中閃過三種情緒,望著還在自己鼻孔下方的白色兔子,兩顆玻璃眼球直勾勾望著自己,反射出自己的輪廓,他覺得這隻兔子在挑釁自己。
崩潰邊緣的石臻定了定神,告訴自己要堅強,然後拿拇指和食指小心捏著琴琴小小的肩膀,慢慢將她提溜出自己周圍,並暗暗使力把她往高颺的方向引。
但是小孩玩開心了,感覺你幹嘛都是在和她玩,石臻捏她肩膀,她以為這個哥哥也很好,正跟她鬧著玩,於是便不配合,一邊躲閃,一邊咯咯咯咯笑,小手扯著石臻褲腳就是不走。
石臻冷冷望一眼高颺,他卻在剝花生米吃,根本不看自己。「小屁孩。」石臻終於失去耐心,開口,他看見高颺剝花生的動作停了,還藏了兩顆在手心,這是要攻擊的態勢。
「哥哥,哥哥……你給小白一顆糖吧。」琴琴還在和石臻鬧著玩。
「是白色的就都叫小白嗎?」石臻看著高颺又藏了兩顆花生米:「眼珠是黑的,鼻子是紅的,怎麼不叫小黑,怎麼不叫小紅?」
「叫真麗美。」琴琴說。
「WHAT?」石臻一臉莫名。
「這隻兔子就叫真麗美。」琴琴已經下定決心給兔子起名「真麗美」,並已經開始在這隻白兔子耳朵邊用這個奇怪、沒有邏輯、毫無根據的名字輕聲喚它。
此刻,石臻的邏輯觀崩塌了。
「哥哥,給真麗美吃一顆糖吧。」琴琴還在繞著石臻。
石臻很崩潰,他不理解小孩的世界觀,也不明白小黑、小紅、小白你為什麼不做一個選擇,而是突然就用了「真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