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意氣之爭

比起真田的不動如山，雨宮則是像被人踩了尾巴的貓，差點沒跳起來，說話險些結巴。

「越前……」

不知為何，他有點心虛，明明發信息讓越前先回家，這邊先把真田送走，避免兩人見面可能起的衝突。只是沒想到兩人居然還是陰差陽錯地碰面了。

雖然簡訊里沒有說謊，但畢竟有所隱瞞。這樣一來，真田就知道了自己口中的「和隊友約好」，其實就是和越前約好。而越前也就知道了自己簡訊里的「有事」，其實就是陪真田逛商店。

王不見王的時候，雨宮還能在中間利用信息差兩廂周旋。現在王已見王，他那些隱秘的小心思也昭然若揭，反倒顯得幾人之間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雖然真田和越前都沒有要和雨宮對峙澄清的意思，但雨宮心裡一番思量后，把自己尷尬得不行，總覺得幹了一件蠢事。

突然想起來自己還帶著真田送的髮帶，雨宮怕越前認出，下意識便想取下來。可手抬到一半又想起曾在跡部面前乾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光榮事迹，趕忙裝作頭皮發癢、撓了撓頭上的呆毛。

雨宮從來沒和越前說過這條新髮帶是真田送的，原話是「從家裡角落裡翻到的」，他從真田手裡接過來戴著的時候覺得沒什麼，被越前眼尖地看到、驚覺需要解釋一番時才覺得有點麻煩，下意識選了一條最省事的回答。

現在看來，這仍然是最省事的回答。當然，前提是不要被發現。

理論上是不會被發現的，但事實上雨宮卻覺得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就像自以為將兩人安排得很遠，轉頭就碰面了一樣。

雨宮只覺得自己頭上不起眼的黑色髮帶好像變成了一個不□□，自己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只能呆愣在一旁，努力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等這兩人離開，危機便能自動解除。

越前捕捉到雨宮一閃而過的驚慌神情，白了他一眼，心想，算你還有良心、知道心虛，偷偷在外面招待「中年大叔」這筆賬，回去再和你算。

越前重新聚焦回真田，目光有點冷，真田對雨宮赤-裸-裸-的眼神，讓他感覺自己的領地遭到了侵犯。

「你來這裡做什麼。」

面對雨宮以外的人，真田的神情恢復冷淡，音線也清冷無波，彷彿眼前人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這裡有我想要的東西。」

越前掃了一眼真田手裡的東西，離得近便能看清其中一款膠帶正是他推薦給雨宮的，新晉成為雨宮最喜愛的膠帶品牌，他當時心裡還偷偷高興了很久。

真田手裡還捧著一堆雜七雜八的物品，都是雨宮自己用過、順手推薦的，他一一笑納、樂此不疲，完全忘了自己是打著「幫柳買東西」的旗號來的。

真田的話落在越前耳朵里，便是最直白的宣戰。他平淡的語氣，便是最囂張的挑釁。他說話時眼睛好似是看著自己，但瞳孔中分明映著雨宮的身影。

越前看得真切，心攥成了一團，一股危機感漫上心頭。

你想要的東西，恐怕遠不止這些吧。

平時剔透可愛的一雙貓眼、此時滿是銳利與諷刺：

「就憑你，也配？」

真田皺眉，像是不滿這個一年級無禮的質問，但也終於因此正視這個還沒到他肩膀、卻極為傲慢囂張的小個子。

青學對冰帝一賽，此人的確表現出非凡的網球天賦，當得起青學王牌這一稱號。雖然赤也放話說要趁早毀掉青學的這個人才，真田卻對此不置可否——

赤也一年級時也極為出色，立志親手打敗立海大三巨頭，可是他現在二年級了，也不是還沒能翻出天去？

區區一個剛在賽場嶄露頭角的一年級小個子，還沒資格入他立海大「皇帝」的眼。而現在，這個小個子居然說他不配？

「還有人比我更配？」你嗎？

真田勾了勾嘴角，彷彿聽了一個有趣的笑話，只是笑意卻沒達眼底：

「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

越前無所謂地聳肩，似是贊同：「這樣嘰嘰歪歪確實沒什麼意思，我知道附近有個網球場。」

話音一轉，琥鉑色瞳孔里閃著鋒芒：「你敢來嗎。」

真田薄唇微抿：「正合我意。」

……

下午四點的東京依然炎熱，偶而撫過的微風帶來些許涼意，卻吹不散球場的燥熱。空中瀰漫著橡膠暴晒的味道，人站在其中只覺得熱浪炙烤著肌膚，不一會便汗如雨下。

然而，這令人難受的溫度卻並不妨礙球場中的少年們。這三人顯然早已對這種天氣習以為常，面不改色地忙著準備活動。

雨宮到現在還是恍惚的，他沒想到三人今天各自完成了自己的勝局后，居然以這種方式，又站在了同一片賽場上。

他更沒想到兩人短暫一面引起的衝突，居然到了非要用網球決勝負的地步。

按理說，今天兩場半決賽分別拿到勝利的青學和立海大，即將於下周會面，爭奪關東大賽的冠亞軍。

兩支球隊分別位於東京、神奈川，本來沒有什麼交集，誰又能想到他們各自的精兵，早在複賽剛剛結束的這一天，就急不可耐地要在球場上分個高下。

雨宮心裡忐忑不安，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他勸越前何不等到下周正式的決賽，越前卻說：「下周是你的四強賽，根本沒辦法來看我打球吧。」

他不解真田為何一反常態積極應戰，真田卻說：「只是練習而已，和人打總比對著牆打有趣。」

雨宮被兩人懟得沒話說，他們倆分明是不想讓自己插手。

於是他便為自己爭取了裁判這個位置，並且堅持兩人應該點到為止，打完一整盤想都不要想，最多兩局，否則就自個兒計分去，他可不奉陪。

還好兩人退讓了。

雨宮見狀雖然鬆了一口氣，可心依然撲通撲通地亂跳。明明站在場上的選手不是他，他卻比場上的選手還緊張。

第一局真田發球。

球拍擊球響起清脆的撞擊聲，一瞬間雨宮只覺得一道淺影從眼前閃過，心裡快速感嘆了一下，這球速少說也上200了，便連忙本著裁判的職業道德去追球的落點。

網球如閃電般劈中右側空位彈出，越前保持著接發球的姿勢一動沒有動，顯然是對這一球的來勢洶洶毫無準備。

「15-0。」

雨宮實際是第一次見真田打球，心裡為他先聲奪人的氣勢暗暗讚歎，不愧是副部長，有兩把刷子。

他對越前卻不是很擔心。

一是因為發球局本就是對手佔優勢、接發球佔劣勢，越前和他此前都沒見過真田的球風，換做是他，毫無準備下接這記高速發球也不是十拿九穩。

二是比賽中ACE球很酷沒錯，但也很常見，卻也沒聽說ACE球打得多的人就能贏得比賽。卡洛維奇在法網一人就轟出了55記ACE球，最終也輸掉了比賽。

越前的臨場應變能力極強，一定會很快適應真田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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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