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丸觀察日誌》
祝詞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後了刀帳都懶得拿便隨手甩給了近侍的審神者憑記憶不緊不慢地繼續解開封印,看得旁邊家屬們一陣提心弔膽。
所幸主刀醫師職業技能發揮高且穩,一切順利完成,沒有造成醫療事故和後續醫療糾紛。
真經津之鏡收斂光芒和力量重新沉回少年身體中。非常通情達理地打發了心思早就飄遠的的明石|國行和膝丸先行離開后,空矢便全然不顧形象地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捧著刀帳的近侍刀很上道地蹲低了身子,避免了某個好像對一米八執念頗深的小矮子又要因身高差過大而炸毛。
空矢對「名花解語」這一說法深以為然。
「三日月宗近殿下果然甚得我心。」
老氣橫秋地感嘆了一句,他抬手拂過遞來的刀帳使之重新匿起,才屈起雙膝單手托腮笑問道:「一連被兩個咒反噬的感覺如何?」
三日月宗近假裝思考,然後笑得靦腆羞澀,「只覺得您的溫柔分外令人眷戀。」
這個笑容成功使審神者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一巴掌把這張臉推遠,心有餘悸地直拍心口。
「別以為我喜歡你的臉,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警告義正言辭,至於可信度?那大概還是存疑的。
或者自信點,把「別以為」去掉再肯定地重複一遍如何?
已經看穿審神者顏狗本質的最美之刃眨眨眼,「我不夠好看嗎?」
顏狗試圖垂死掙扎,「……你又不是小姐姐!」
「可我好看吶!」太刀振振有詞,「還是國寶——很值錢的哦!」
——呵,除了顏狗,窮鬼的本質也已經暴露了嗎?
少年瞬間死魚眼,「你怕不是刀,而是狐狸成了精吧?」
長那麼漂亮,又狡猾,又識人心。
神明大人疑惑又無辜,「狐的話,我不是,但同刀派里倒是有的呢。」
……嘿,還老戲骨了你。
審神者腦袋一歪,梗著脖子飛去一記白眼,「是是是,記著呢——是跟到晚上就不行的你不一樣的,在晚上還能勝任守夜工作的相當可靠的小狐丸殿下!」他咂咂舌,特別嫌棄和不解,「同樣是太刀,怎麼差距這麼大?你看看人家日戰夜戰都沒問題,還能賣萌躺平任擼,你也太差勁了吧!」
「……『賣萌躺平任擼』什麼?」三日月宗近沒有去糾正審神者對太刀夜戰能力的誤解,只關注到了話里的另一組詞。
……總覺得審神者似乎有些很危險的想法?
審神者的眼神噌的一下亮了。「小狐丸呀!」他歡快地說:「聽名字就知道肯定是個玲瓏可愛的小美人唄~」
三日月宗近:老爺爺我就知道你又圖謀不軌了!
「您誤會了呢。小狐丸是太刀,名字中的『小』只是謙稱。實際上……」三日月宗近用最溫和的語氣捅了最狠的刀,「比我還要高的哦!」
比你高?那就是一米……八往上?
上演一秒變臉絕技的審神者無比震驚痛心疾首,「怎麼會這樣?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太刀怎麼了?誰規定了太刀就一定得是一米八嗎!憑什麼太刀就不能是小可愛了?!太刀跟狐狸崽崽又不衝突!」他雙手比劃著籃球大小,忿忿不平,「我家小狐吉就才這麼丁點兒大啊!小小的兩個毛絨團團,軟綿綿的最招人喜歡了!揉起來手感超棒的!」
「思維要新不要總死板不知變通!」意識到即將經手的毛絨團團沒有了的少年哽咽著發出吶喊。
莫得感情也莫得良心的近侍刀一本正經地表示贊同並嫻熟地完成了又一記精準扎心的真誠補刀,「您曾說過您更中意短刀,現在我總算明悟了幾分緣由。」
空矢:……▼皿▼╬
「哎呀,老爺爺指的是您的身手哦。」三日月宗近一副後知後覺的樣子此地無銀地慢悠悠補充。
「你可閉嘴吧你。」
「哈哈哈哈,好的呢~」
說話可以好聽也可以相當氣人的太刀心情不錯地笑了起來。他顏色太好,容姿太盛,實在令空矢連生氣都無法堅持太久,掙扎猶豫了那麼一小會兒就氣哼哼選擇原諒。
「ね,三日月宗近殿下。」少年喚了一聲。
三日月宗近以為他會說些什麼,但那個少年只是向他伸出了手。
「我累了,也渴了。」
像個真正的稚齡的孩子那樣,語氣里張揚著理所當然的嬌縱。
三日月宗近眼神明亮,「那便回屋吧。」
沒有如人所願地將人從地上拉起,向來膽大包天的近侍刀便動作從容又熟練地直接將個頭小小的審神者撈進懷裡一把抱起。審神者不滿地「喂」了下,又懶得動彈,小小地打了個哈欠,也就默許了。
「你要給我鋪好被子才准走。」少年嘟囔了一句。
「如您所願。不過家政我並不擅長,所以我可以將您的要求視作為邀請嗎?」近侍刀對自己的生活技能水平之低下還挺滿意的,「這麼說來,您果然還是同意了我寢當番吧?」
「小姐姐們不溫柔嗎,我選你?」空矢拽了一把紺青的髮絲,沒好意思用多大力氣,「被窩沒有,蹲牆角去吧你!」
放話倒是放得老狠了,實際上還是氣呼呼多拿了套被褥甚至親自給鋪上了——三日月宗近覺得審神者也不是什麼口嫌體正直,少年是真的想趕自己出去,卻又還是因為心軟而選擇了縱容。
很會得寸進尺的太刀一時間特別想把這個溫柔的好孩子抱到懷裡蹭腦袋揉臉。
——於是審神者勃然大怒,反手把敢對自己下手的太刀擼成了雞窩頭。
頂著一頭雞窩亂髮也別有一番美感的最美之刃樂呵呵地如願以償將牆角的寢具拖到了離審神者不遠處。
空矢盯著被子一蒙假裝自己已經睡著的三日月宗近,視線不由自主飄向了桌上一直安安靜靜的刀匣。
有預感一旦脫離了感知範圍,三日月宗近會連跳刀解池的機會都莫得了。
要不,明天還是帶這孩子一起出門吧?
……為了本丸能和平交接。
對自家孩子的氣性心知肚明的空矢沒敢把刀匣留下,他怕自己前腳剛出門,後腳這熊孩子就要破匣而出打擊報復並不無辜的三日月宗近。
這都臨近卸任了,就讓我安安穩穩混完剩下的幾天吧!
老鹹魚情真意切地祈禱著,並依昨晚想好的那樣,將刀匣穩妥地固定到了背上。
隨後,一點也不客氣地抓住被強制入眠的五花太刀的雙肩一陣猛搖。
和衣而睡的太刀一副惺忪慵懶的迷茫表情瞅著他,彷彿驚醒最初那一剎那的凜冽只是燈光下的錯覺。而待視線一轉看清審神者的裝束后,這份迷濛頓時散成清醒。
少年又作了巫女的打扮,黑色長發用白檀紙齊整束好,背上還綁著那個從源氏帶回的刀匣。
「您這是要遠行?」太刀眉尾輕揚,放輕的詢問聲中隱約可尋得幾分不舍與委屈。
「我要外出辦事。」
未對殺意心生被冒犯之不悅的空矢也未對這留戀表示喜悅自得,他大概對這種程度的暗示從不過心,只神情自若地垂下手,依舊是那個沉靜端方的神職者。
三日月宗近慢慢眨了下眼。
白衣緋袴的少年巫女仍舊稚嫩的眉眼間泛著清冷的溫柔,那一絲凜然的神性被折射成燦爛的光華,輝映著巫女秀挺的身姿,恰如富士山頂的積雪,純粹聖潔,不可褻瀆亦遙不可及——可這人從不會是亘古難融的雪。三日月宗近無比的確信這一點。雪花太過冷漠脆弱,不適合他想要侍奉的那位主君。
……他該是一束光,柔和又霸道,溫暖而殘酷,去留隨心,不可捕獲。
「您這是準備趁著天未亮偷偷跑掉嗎?」三日月宗近用開玩笑的語氣問。
這話讓空矢立刻丟了個白眼過去。「請相信我的職業道德好嗎?」他卸任書昨天才提交到政府,等流程走完保守估計也得到下周,在政府來人接手之前,山頭那棵最近飛花上癮的樹可還得繼續拿靈力供著呢!
三日月宗近就笑,慢吞吞從被子里出來,也不在意衣料皺巴巴的,矮下身子與審神者齊平了視線,溫聲道:「那我便信您,在此等候您的歸來。您若不回了,我便一定去尋見您,討要一個失約的說法才行。」
「安心啦,運氣好的話時候指不定還能帶不錯的手信回來給你。」空矢翹起嘴角,「我這一行若是順利,今日便能回,若是不順利……只怕就得花費些時間了。」他伸出手指,「短則三五天,長則十天半個月。我必不能耽擱更久,免得惹起更多事端。」
和麻倉葉兩口子昨晚才通過電話,看局勢近期他們也不會再主動聯絡自己;源氏和伊勢神宮那邊剛剛都已經發過郵件告知自己暫時要去處理私事,這樣到時候御柱塔有事找的話神宮會出面幫忙遮掩;夜斗那邊發簡訊說好了等自己回來再聯繫;至於源賴光……算了,這熊孩子能管好源氏再管好他自個兒少去瞎摻和點事兒就成了,別的也不必有太高期望。
他想了那麼多,卻下意識把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忽略了。
……當然也許更多是因為已經習慣,那孩子行事素來就妥帖周全從不令自己擔心。
被鬼吞噬心靈的大陰陽師謀了一場跨越千年的局,如今棋子到位,已臨近收盤。
而這一切,離開現世之人尚未知曉。
亦不必知曉。
——直至命運交匯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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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不具:小本本……寫不下了呢~(無害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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