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自清
段錚大笑出聲,「左兄,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如此。往日袁兄我們可是沒少在一起喝酒,可惜啊。」說著,他嘴角的笑容斂了下來。
陸承頤臉上的神情跟著消失,面無表情地將酒喝完。
左嘉良倒是不接他的話茬,「人都死了,你提他幹什麼?現在跟你吃飯的又不是老袁,再說人家跟你吃飯老是擠兌你,當初恨得咬牙,現在又想了?你這是賤!」
兩句話駁了段錚的面子,也給陸承頤解了圍。
段錚眸中閃過一抹冷意,看了眼左嘉良隨後移開看向陸承頤,「倒是我的不對了,忘了現在南平是陸總長的底盤了,自罰一杯,算是給陸總長賠罪。」
陸承頤禮貌性舉了舉杯子,淡淡地說:「段將軍客氣了,若是袁老知道段將軍如此想念他,九泉之下也必定會給段將軍託夢敘舊的。」
「希望如此。」段錚笑著說。
左嘉良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看他們針鋒相對,儼然一副看戲的模樣,絲毫沒有要搭茬的意思。
「陸某作為東道主歡迎二位,希望二位玩的開心。」陸承頤說著,舉杯與她們碰杯,一干而盡。
「哎呀,我都來快兩個月了,才趕上這叫啥?歡迎宴?」放下酒杯,左嘉良的嘴又開始叨叨,「老段啊,果然還是沖著你的面子,我這個總張夫人娘家人都沒這個待遇。」
「舅舅說笑了,舅舅可是隨時都可以出入總長府。」他似笑非笑地說。
左嘉良身子一頓,點點頭同意他的話。
這話倒不假,別說總長府就是陸公館他也闖的了,外甥女被人欺負成那個樣子,當舅舅的討公道還不行了?
段錚不想跟那個流氓一樣的人說話,反問道:「段某聽左兄念叨過總長夫人,還以為此次能見到尊夫人。」
說起宋清晚,陸承頤兩人深情一柔,「近日天涼,她身子不好須養著,且身子不便,便也沒有出門。」
「外甥女那個肚子看起來不像一胎,你們家那個軍醫要是不行,我就派過去一個,保準兒給清晚身子調理好。」左嘉良磕著瓜子含糊不清地說。
他嗯了聲,「勞煩舅舅關心了。」
『簡單』的『寒暄』過後,陸承頤把玩著酒杯開口道:「段將軍,聽聞東三省近日與日本人起了衝突,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不過是一些小摩擦,已經處理了。」段錚滿不在乎地擺手,「倒是我這邊,聽聞陸先生曾經救了幾個革命黨?如今,他們人呢?」
話音剛落,左嘉良吃瓜子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正襟危坐,一臉嚴肅。
陸承頤神色平靜,一點也沒被他的話影響,嘆口氣語氣可惜,「陸某不才,讓人跑了,已經派人去找。」
「只怕這人不是跑了吧,不然依照陸總長的權力,怎麼會連兩個人都找不到?」
聞言,他抬眸,目光銳利地看向段錚,「段先生這是在懷疑陸某勾結革命?」
「事實如何,陸先生心裡自然清楚,用不著段某多言。」
段錚並沒有將話說完,他知道的事情在場的人也都知道,只是沒必要將所有話說的那麼透徹罷了。
陸承頤收回目光,安然自泰,「自然,清者自清。」
左嘉良舔了舔唇,拿起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上,「怎麼都是酒?陸總長邀請我們,連喝的水也沒有嗎?」
「抱歉,疏忽了。」看了眼他,陸承頤打了個響指,不一會兒就有人將溫熱的茶水送過來,「請吧。」
兩杯茶下肚,左嘉良也沒興趣和他們繞彎子,「總歸也沒有外人有什麼想說的話就直接說吧。」
段錚擰眉,定定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外甥女婿啊,我們不是外人,我自然也是為了我外甥女肚子里的孩子考慮。」左嘉良悠悠地說,「老段呢,繞彎子習慣了,我就跟你直接說,對於現在的局勢,你的想法是什麼。」
「舅舅什麼意思?」陸承頤臉上的笑容微斂,看著他的臉,整個人似乎因為他的話而神情緊繃。
段錚抬手扶住腦袋,想著下次這種事情一定不要和左嘉良一起,完全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真的是沒有一點點防備。
「是想問問你如今對的想法是什麼,難道只打算守著南江姑?你以為你能守多久?」左嘉良冷笑一聲,「你最好想想清楚。」
陸承頤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轉悠,隨後收回,拿著酒杯看著杯中的酒水,神情冷淡,「所以你們的意思是你們已經做好了計劃?」
左嘉良張嘴剛想說話,卻聽他又開口,「讓我猜猜,你們已經投奔革命了,所以想來探探我的口風,想知道我是怎麼想的,若是我也跟著你們同意,是不是將我的底盤拱手送人了?」
他想了許久,也不知道他們找她究竟是要做什麼,就是剛剛,忽然明白了。
怪不得段錚揪著革命不放,怪不得左嘉良一直不想說話。
原來他們都已經做好打算了。
「若是大帥知道你們做了這樣的決定,會不會被你們氣的從棺材里跳出來?」陸承頤嘴角的帶著嘲諷的笑意。
左嘉良眼睛微微眯起,心裡無端有股火,恨不得現在就將他踹一頓。
許是看出他的想法,段錚按住他的手,對上他的視線沖他搖搖頭。
不值當,岳樓裡外都是陸承頤的人,他們要是敢動手,外面立即就有人進來將他們綁起來。
他們被綁還是小事,頂多被關兩日就會被放出來,但要是因此勾起三方的戰爭,就得不償失了。
這與他們此次來的目的不同。
看懂他眼裡的意思,左嘉良深吸了兩口氣,按耐下自己的情緒。
見他已經恢復理智,段錚收回手,轉眸看向對面的人,話已經說破了,他也不知道怎麼將話圓回去。
陸承頤不傻,從剛剛的對話也能猜出他們的目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而後說:「沒錯,大帥想要建立屬於他的帝國,想要坐上皇位,可是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們也不可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