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過去
夜晚!
坐在客廳中的沙發前，林威充滿血絲的雙目，凝視著前方的電視機。
漆黑的液晶屏上，倒影著他現在的模樣。
銀白的髮絲佔據絕大多數，長時間沒刮的鬍子，讓林威看起來非常邋遢，盡顯滄桑。
他其實還是很年輕的，也就26歲多一點，樣貌放在這個世界還是非常普遍的存在，小時候經歷過風雨與大磨難的人，或許都會成為他這般模樣。
他從來沒有感覺這個世界充滿什麼不公!
他一直迷茫，到底是自己的出生本身就是一個，還是這個時代逼迫自己成了這樣。
生在這個世界上，或許就是世界給予他的最大善念。
從無父無母到成為乞丐，與胞弟一起被老乞丐帶著一起流浪，再到受到好心人資助完成學業，走出自己的大路。
生意稍有成就，就突然冒出來很多人。
父母!親戚!
每次想起那些人認親來的笑臉，林威就感覺噁心。
可笑的是，官方這個時候冒出來，還認證了血緣關係。
最近!
這父母的小兒子看上了一個姑娘，要車要房還要錢!
似乎對方是在賣女兒一樣。
生意剛剛有起色的林威，怎麼可能會自己掏錢，付出這沒有回報的損失。
一想起這對父母對待小兒子的態度，林威就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那時候在街上起碼還能乞討些東西，在那個垃圾分類觀念不全面的時代，垃圾堆里有很多可以撿拾的東西。
有時候同行相忌，為了一樣好東西，大打出手也不一定。
在那個飛速發展的時代，年齡幼小的林威只能帶著林伊，四處奔波還練就一身挨餓的本領，這也是林威這個年齡段變成這幅模樣的根源。
至於弟弟林伊，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十一歲那年，新年新春的時候，破舊的小巷裡望著滿天煙花的林伊，沒有挺過去。
原因也很簡單!
前一天夜晚的夢鄉中，也不知是誰，用火點燃了林伊的被子。
當林威蘇醒時，林伊已經被燒傷。
當時，從小流浪的林威沒有受過什麼教育，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醫院，也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林伊的傷口化膿額頭髮燒，最後徹底失去意識與生命。
同時也是在那一年，林威被人所關注，才有了資助。
自從林伊離去的那一年起，林威每天都會聽見低語的聲音，每日夢境都會夢見各種恐怖的事物，精神意志越來越堅韌的同時，肉體愈發不如從前。
每天夜晚的夢境之中，自己化身名為恐懼與力量的魔鬼，啃食著血肉與靈魂，手持屠刀瘋狂殺戮眼見的一切，直至夢中驚醒。
就在這精神與生活的雙重摺磨下，林威硬撐到了現在。
林威有過自殺解脫的心思，但一想起林伊與老乞丐，這種心思就被直接壓下。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自殺，那就真的對不起已經死去的林伊與老乞丐了。
但!
折磨從來沒有停歇過!
今天林威並沒有去公司，而是和那一直低語的聲音交流了一天。
林威與這道聲音交流了許多，而且這道聲音的一直讓自己踏入地獄。
既然不想再受到折磨，那就徹底承受一切，將痛苦與折磨一次性付清。
一次性付出，對此時的林威來說，無異於是一種誘惑，可從聲音之中林威總感覺自己會因為這一次性的付出，走上不歸之路。
「你想好了沒有，只要你答應了我，你就可以徹底自由!」
一道空靈的聲音，回蕩在林威耳邊。
「改頭換面，你依舊是你!」
「拋棄過去，對周圍充滿敵意!」
「現在拿起刀，毀掉自己的過去，打開大門走向門后的陰影!」
「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現在的你，和曾經的我一樣，你有能力下手，你有你能力狠心，你有能力忍受超出常人的痛苦。」
這道聲音好似惡魔的低語，一直在誘惑林威。
「到底是你自由了，還是我自由了!」林威給自己點了支煙，拿煙的右手在微顫。
「你的手在抖!」那道聲音笑道。
「小時候幹活傷了筋骨，老毛病了!」林威很快抽完了煙，走到廚房拿了一把水果刀，走到衛生間的鏡子面前。
旁邊掛著醫療箱，林威先是取出紗布與酒精，放在一旁。右手拿起水果刀，也不管刀手有多顫，刀有多顫。林威狠狠刺入自己的皮膚，從下巴開始一直到額頭，劃了一道圈。
「我受夠了!」
林威咬著牙，雙手抓住下巴的臉皮猛得撕下。
血液不斷流淌，林威看著鏡面中的自己。
皮膚已經被撕去，清晰可見的肌肉與眼珠，隨著皮表血管的撕裂，不斷滲出血液。
哪怕有人知道這是人類肉體的內在，但當人們看到這幅失去臉皮的面容時，依舊會恐懼。
恐懼失去面容的人類。
魔鬼存在之初的靈感，不就是依照曾經失去面容的人類，而刻畫的嗎？
「你沒有因為這張臉而恐懼，這才是真正的你，不是嗎？」
隨著空靈之音落下，林威臉上流淌的血液逐漸凝固，疼痛感也隨之消失，這是痛覺神經被暫時麻痹了。
林威打掃一切痕迹，洗去血液換上新衣，披上某個朋友曾經送給他的黑色風衣，用醫用紗布包裹好還在流血的臉部。
打開房門!
外面的走廊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旁邊牆壁上班燈光按鈕，也是打開的。
林威沒有多想，一直前進。
直到一步踩空后!
林威癱軟坐在了地上。
之前撕裂臉部的時候，已經廢掉了太多心神，加上痛覺神經恢復，臉部的疼痛再次襲來。
林威環視四周，發現自己身在月光之下，腳下是河畔，前方是一片沒有月光倒影的大海。
身後，是自己居住過的城市，這座城市，此刻被迷霧所籠罩，只能依稀看到那高大的建築物。
自己所在的城市在內陸，根本不可能有海，更不可能有內海。
林威看向上方帶著一絲血紅的月光問道：「你讓我做的，我全都做了，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