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辭職
早上八點，葉陌腦袋昏昏沉沉地從床上醒來。
頭很痛，很困，他很不想起。
躲在被窩裡默數了三個數，葉陌以莫大的毅力睜開眼，強忍著困意帶來的不適，支起身子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
熟練地打開作家助手後台，看著昨天凌晨兩點和四點上傳的兩章更新已經多出了三十多個訂閱。
他心中微微振奮，下了床，穿著拖鞋往廁所走去。
「晚上真的不能再修仙了，精神跟不上不說，經理已經說了很多次了。」
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來到廁所小蹲了一會兒。
刷牙洗臉，腦袋放在水龍頭下沖了約三分鐘，還是無法祛除那股愈發強烈的困意。
最終他放棄了。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換好衣服，匆匆走出家門。
砰
關門聲從身後傳來，給人一種異常沉重的感覺。
下了樓。
迎面而來的陽光讓葉陌下意識側過臉，在光線的刺激下，他大腦出現短暫的空白。
「……」
葉陌揉了揉眼，站在原地一時有些呆愣。
好像，沒鎖門？
他轉身飛快爬上三樓，掏出鑰匙，插入門內。
咔
鑰匙轉了半圈就卡死了。
他記錯了。
下樓前，他無意識中已經鎖上了門。
打了個哈欠，拔出鑰匙，葉陌再一次下了樓。
來到一樓，往樓道里瞄了一眼，沒有發現后，葉陌從容走了出去，在小區里遛彎似的轉悠。
轉悠了半圈，眼瞅著三單元樓道內有一輛露出半個車把的小黃車，葉陌毫不猶豫地走過去，掃碼開鎖，一氣呵成。
抓著車把一甩掉過頭來，葉陌騎上小單車，穩穩噹噹地上路，絲毫不顧樓上某個住戶似是聽到動靜，正著急忙慌往下趕的聲音。
「誰特碼又把我車騎走了，自己沒長腿是吧？不會在外面騎進來啊！這個月第三回了，別讓我抓著……早晚老子買把鎖給小黃車鎖上！」
剛拐了個彎，隱隱約約的，葉陌聽到身後傳來的叫罵聲，他面無表情，又打了個哈欠，腳上用力，不知不覺加快了速度。
昨天晚上他也是騎著共享單車回來的，但誰讓他今天早上找不著了呢！
再說了，這可是共享單車，方便大家你我他不是！
掐著表，八點半準時踏進公司。
前台一個二十多歲的淡妝美女聽到電梯口傳來的動靜，連忙收起手機，一臉職業笑的抬頭，看到是葉陌，這才鬆了口氣，對他悄悄使了個眼神，小聲道：「經理已經到了……」
說著，給了葉陌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葉陌微微皺眉，點了點頭，然後一言不發地來到自己工作崗位。
坐在位子上還沒三分鐘，秘書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敲了下桌子，淡淡道：「葉陌，睡著了嗎？經理找你！」
半睡半醒中，葉陌猛地驚醒。
揉了揉眼，他站了起來應道：「哦，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使勁拍了拍臉頰，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
臨走前，他瞥了眼隔壁桌正襟危坐的同事李偉，李偉三十歲左右，一般被公司的人稱為李哥。
這位李哥此時正聚精會神地敲著一份文件，瞄了眼內容，應該是今早上剛發下來的任務。
李哥工作認真，一絲不苟，看上去像是一位十佳員工，只是在葉陌看過去的時候，他似有察覺，身體明顯緊繃了許多。
對面坐著兩名和葉陌年紀差不多女子，長相也都還過得去，一個小家碧玉，一個略顯精緻，此時手邊也各都放著一份文件。
與往日早晨的嬉笑喧鬧不同，今天早上的氛圍格外沉重，以至於這兩百多平的辦公區域，除了翻文件的聲音，就只剩下噼里啪啦敲鍵盤聲。
葉陌臉色陰沉，邁動沉重的步伐，心中已經有了些不祥的預感。
經理室。
「來了，坐吧，咱們好好聊一聊。」經理有些發福，三十多歲，帶著金絲眼鏡，看上去有些文質彬彬。
「葉陌，昨天晚上是不是又熬夜了？整天無精打採的，這樣下去可不行，年輕人要注意身體。」
「說實話，公司這麼多人，我就看好你，你工作水平很高，交給你的任務也都按時完成了，沒有一次讓我失望，這很好啊。」
「不過，我聽說你最近在寫什麼小說，那東西能賺錢嗎？聽老哥一句勸，認真工作，不要去搞那些歪門邪道，以後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就算做完本職工作，也可以給同事們幫幫忙嘛，公司任務這麼緊，能者多勞不是！」
「你看你，每天早上都卡著點到公司，人家李偉早上送孩子都比你早來二十分鐘，人家都開始工作了，你八點半到了公司連電腦都沒打開……」
聽到這，葉陌欲言又止。
是，他是利用加班之餘寫小說了，但公司沒有加班費，他又沒有利用工作時間寫小說，他用的全是他自己的時間。
而且他雖然每天卡著點來，但一不遲到，二不早退，手上的任務也從來沒出現過拖沓或者失誤的情況，憑什麼他不能寫小說？
不過瞅了眼越說越起勁的經理，葉陌理智的把嘴閉上，像個鵪鶉似的繼續保持沉默。
滔滔不絕，說了半晌，經理抿了抿嘴，有些口乾舌燥。
他端起桌上早已泡好的大紅袍，稍稍噓溜了一口，餘光瞥了眼站著跟個木頭似的葉陌，不禁深感神清氣爽。
擺了擺胖手，他隨口道：「行了，就說到這吧。工作不認真，開小差，利用工作之餘寫小說，回頭把罰款交下。」
「另外咱們公司今天來了個很有能力的新人，你把手頭上的任務整理一下，下午辦下移交，晚上給你放個假，你回家好好休息，等明天跟下新任務。」
說完，經理不在多看葉陌一眼，低著頭瞅著電腦屏幕，隨著滑鼠點擊幾下，辦公桌上的音響傳出輕微激昂的遊戲聲音。
葉陌沒有離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眉頭深深皺起。
他手頭上的任務已經跟了整整半個月，眼看著就要完成了，怎麼可能一句話就隨便讓給別人。
他雖然在外人眼裡表現的比較老實，木訥，沉默寡言，但這只是一層偽裝，並不代表他真的好欺負，打碎了牙能往肚子里咽。
經理小舅子要來公司應聘的消息，早在三天前就被經理無意中說漏了嘴。
以公司目前發展規模，多一個人完全沒有必要。
任務本來就比較鬆散，葉陌所在公司的大老闆是個比較斤斤計較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經理，也不好隨隨便便招一個新人進公司。
所以這兩天，公司里一直在傳有人要倒霉了。
說不定誰就會被經理的小舅子頂替下去！
葉陌完成任務的效率在公司是數一數二的，他本以為自己可以高枕無憂，但現在看來，他高興的太早了。
手頭上的任務一旦被人截胡，這個月的薪水至少砍去一半。
而且據他所知，公司最近根本沒有跟進新的大項目，所謂的讓他負責別的項目根本是畫大餅，一旦他把手頭上的任務交出去，他就成了公司里無所事事的閑人……
大老闆每個月開會的時候都不止一次強調，公司不養閑人！
深吸一口氣，葉陌感覺有些沒意思了。
「我手上任務的提成加上這個月底薪大約在一萬二左右，另外我在公司工作了兩年半，按照正常辭退程序，至少還得補給我三個月工資，也就是一萬五。」
「一共兩萬七，錢發給我，我自己走人，要不然我去找羅總說道說道，這麼大一公司，總不至於不講道理吧。」
經理抬頭，望著一臉認真的葉陌，臉上微微有些驚訝。
這是葉陌第一次在公司里拒絕領導交代的任務，以至於哪怕他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稍感不適。
一頭綁得結實案板上待宰的羔羊，憑什麼反抗？
不過在葉陌眼裡，經理看到了認真，冷靜，好像一顆磐石堵在那裡，讓經理昨天晚上琢磨了半宿的恐嚇話術，一時堵在了嗓子眼。
微微沉默，經理沉聲道：「算你識相，不過，最多兩萬五，這是看在你以前工作認真給你的獎金。再多……你願意鬧就去鬧吧。」
「錢直接打在工資卡上，我負責的任務已經收尾，有什麼事問李哥也是一樣。」葉陌沒怎麼猶豫，晃了晃腦袋，早上醒來后的困意到現在也沒有驅散，他學著經理之前那樣隨意地擺手：「算我今天礦工，拜拜，我回家睡覺了！」
他本可以要更多，但他討厭麻煩。
回到工作崗位，把自己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覺察到另外三人頻頻投來的目光，葉陌猶豫一下，笑著道：「各位保重，我回家睡覺了，有時間再聯繫！」
「哎哎哎，不會吧，葉陌，竟然是你？」
「葉陌，做事別衝動，你再跟經理好好談談，實在不行跟我的任務，最近工作可不好找。」
「唉，小葉保重，我相信以你的能力絕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改天請你喝酒……」
葉陌洒脫一笑，在幾人或真或假的惋惜聲中，他挺直了背，讓自己瀟洒地離開。
來到前台，葉陌忽然駐足。
臉上猶豫不到一秒，他朝著前台妹子走了過去。
「葉哥，你拿著這些東西，這是要……」或許是看手機太認真，她此時才發現葉陌手裡抱著一堆私人物件。
「辭職了，準備回家睡覺！」葉陌不以為意道，走到前台妹子身後的榮譽牆面前，他抬起手，將牆上凸起的木質logo裡面一枚不起眼的小釘子掰斷。
身後頓時傳來前台妹子大呼小叫的吼聲：「原來是它，我說我剛買的衣服怎麼在背後劃了一道，兩千多塊被劃得一文不值，公司找的什麼裝修隊，還說是大公司呢，真垃圾！」
解決掉這枚盯了許多的釘子，葉陌會心一笑，隨口和前台妹子打了聲招呼，葉陌抱著箱子，飛快地離開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