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尼娜（6）
奧布隆斯基被妻子的話直接弄得大吃一驚，他實在沒有想到妻子竟然跟他也有同樣的打算，都想著要把那塊妻子名下的林產給賣掉。
本來他還想著，先在妹妹安娜的幫助下，跟妻子低頭和好以後，再順勢提出賣掉那塊林地的事情。
誰知妻子卻意外的先提出了這個建議，這真是今天最棒的一個意外之喜。
不過驚喜來的太突然，叫奧布隆斯基一時竟然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他不得不重新跟妻子再確認一遍，「多莉，你剛剛是說，要把你嫁妝里的那塊林地給賣掉。」
眼前男人這個裝模作樣的噁心樣子，多莉從心底只是嗤之以鼻。
要不是這裡的狗屁規定，男人本身就有權利隨意處置妻子的嫁妝，她也知道要是奧布隆斯基堅持的情況下，只靠她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那塊里林地的話，她才不會主動提議變賣產業。
畢竟她還有五個孩子，將來她必須得想方設法要給孩子們留下一些保障。
尤其是在這個時代，不管是誰幾乎都要看繼承多少財產，來決定他的社會地位。
要是指望眼前這個男人，想靠他給幾個女兒準備像樣的嫁妝，給幾個男孩子留下所以養妻活兒的財產，那簡直就是妄想。
既然男人靠不住，那麼多莉就只能自己提前為幾個孩子打算。
從他們的衣食住行，日常用度，還有教育社交，不管哪樣都需要大筆的盧布。
她記得原著里特意提到過，奧布隆斯基這個沒用的蠢貨，因為遇到一個奸商，直接把那片林地給賣虧了。
記得好像賣了三萬八千盧布，而且人家還不是一次付清全款。
買家第一次只支付八千盧布的現款，剩下三萬盧布的餘款要分六年還清。
而且根據第二男主列文的說法，這蠢貨被那個奸商一下子坑了至少三萬盧布。
所以多莉之所以主動提出賣嫁妝產業，就是想從奧布隆斯基的三萬八千盧布里要一部分出來的同時，再想辦法把那虧空的三萬盧布也弄到手。
畢竟賠錢的買賣咱可不能幹。
不過這事兒該怎麼操作，還需要好好籌劃一下。
礙於眼下這個糟糕的社會環境，多莉知道，不管她自己有再多的籌謀，都繞不過眼前的這個男人。
畢竟在男主人健在的情況下，沒有誰會跟一個貴婦人認真談什麼買賣交易。哪怕她哪天有幸成了一個寡婦，也得找一個可靠的代理人，出面打理自己的財產。
所以現在還不能跟這個渣男正式撕破臉皮。
至少要等她自己有了足夠的經濟實力，還有有了足夠穩固的社會關係之後，才能想辦法把這噁心男人給徹底踢開。
雖然不至於直接弄死這個渣男，但是叫她別在跟前礙眼還是不錯的選擇。
既然夫妻兩個都有變賣那塊林地的意願，並且難得跟妻子達成了諒解，奧布隆斯基的內心是十分高興的。
但是同樣的，他也不會主動跟妻子說這樁交易的更多細節。
例如他找了什麼樣的買家，又以什麼樣的價格把這片林地給賣出去。
在奧布隆斯基乃至大多數人的意識里，這些都不該是家裡的女人們該操心的事情。
只是這可不是多莉願意看到的情況。
幸虧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雖然又渣又沒責任感，但好在他到底不是個脾氣火爆又性格強橫的大男子主義。
這會兒她又默默感謝這個人的好脾氣又容易心軟，更知道他不會自降身份去跟那些商人斤斤計較講價格。
因為奧布隆斯基所有的這些性格特點，正好都是多莉的可乘之機。
於是她完全不顧便宜丈夫的驚訝，直接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一本正經的對眼前這個男人談起了關於這宗交易的具體細節。
「所以奧布隆斯基先生，如果咱們要變賣這塊林地，」為了提高自身的存在感，多莉說話的時候故意把倆人綁在一起，「請問你會找哪個商人？又會以什麼樣的價格把它賣出去呢？」
這不是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貴婦人應該關心的問題，更加不是一個妻子應該跟丈夫談論的問題。
奧布隆斯基本能的想要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當他看到妻子那堅定又執著的雙眼，馬上就忘了這個想法。
嘴裡也不由自主的把之前找過的幾個商人，還有他們分別報出的價格都告訴了妻子。
「我詢問了幾個中間商，現在給出最高價格的是一俄畝報價二百盧布。
這麼算下來，那塊林地大概能賣出三萬八千盧布，但是錢卻不能一次付清。
不過我還在找其他的幾個中間商，想看看能不能有人給出更好的價格，以及更加實惠的付款條件。」
這個價格差不多就是書裡面寫的，奧布隆斯基和那個中間商最終成交的價格。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廢物，根本就中了那個奸商的圈套。
之所以他後邊又詢問了一圈兒，都沒人找到能出更高價格的買家，肯定是這位先生對此根本沒有上心。
要麼就是這位隨便找人幫著隨口問了問，而他自己根本就沒有親自去找其他的買家去談。
或者是這位先生，根本就沒有認真了解過這塊林產的實際情況。所以他在和商人討價還價的時候，根本就占不到上風。一切都被人家引導。
另一個原因大概也是那個奸商做手腳。
莫斯科就這麼大點的地方，能出價買得起那塊林地的中間商也就只有那麼幾個。
只要現在出價的這位，暗中聯合其他幾個中間商一起壓低價格，最終奧布隆斯基這個草包還是會按照他的意願，以及他心中的價格把這塊林地賣給他。
所以這事兒絕對不能交給這個草包來辦。
心裡合計了一圈兒，多莉故意挑了挑眉頭，然後才一臉不解的對奧布隆斯基說：
「我記得當年我嫁給你，父親給我陪嫁這塊林地的時候，好像聽說它不止這個價格，難道是我記錯了嗎？」
這話叫奧布隆斯基有那麼一瞬的心虛，他當然知道不是妻子記錯了。
當初在妻子的嫁妝里，這塊林產可是佔了大頭，按照當時的估價，差不多要有十萬盧布。當然這個價格很可能是為了放在嫁妝里好看，而特意高估了。
誰叫他如今手頭緊張，還有那許多債務沒有償還。
否則他也不願意賣掉妻子的產業，畢竟這也算是他自己的財產。
還有那些中間商，也是看出來他急需要錢，所以才這樣死命的壓價。
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那些急需償還的債務必須想辦法解決了，不然會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
再說只要能幫他度過眼前這個難關，便是價格賣的低一點兒，他也可以接受的。
多莉是不知道奧布隆斯基還有這樣的想法，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會告訴這個草包，就因為他的無能，才叫好好的一塊產業被他少賣了至少三萬盧布。
這個數目還是根據很懂農事的二號男主列文的原話，得出來的結果。
整整相當於奧布隆斯基五年的薪水那麼多。
就是不知道如果這個男人得知了，他所認為的賣虧一點沒關係，虧的那一點一共價值三萬盧布，他還能不能說出這麼瀟洒的話。臉上會不會是那種的悔不當初。
奧布隆斯基雖然心虛，但是他還是要把妻子應付過去，「多莉，你要知道，現在可跟剛當年不同了。離咱們結婚也已經有九年的時間了。九年前的行情，肯定跟現在的行情不一樣。」
多莉一直坐在梳妝台前的那把軟皮包著的靠背椅上，這時她脊背挺的筆直，就那麼高高在上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然後似笑非笑的，也不戳穿他的謊言，「奧布隆斯基先生，據你所說，現在你找的這個買家會一次性支付八千盧布的現金，剩下的三萬盧布，他要分六年償還對不對？」
他剛才有說過嗎？奧布隆斯基心裡有些奇怪，他實在沒有印象會把這麼詳細的細節都告訴妻子。
不過既然妻子說出來了，那他大概就是說了的吧。
真是最近的事情搞得他一塌糊塗，就連說過什麼話都給忘記了。
不過這事兒也沒什麼好否認的，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於是他就對妻子點頭承認，說他現在找的這個中間商給出的確實是這樣的價格和付款條件。
多莉先是低頭沉思了一下，然後才抬頭對著眼前男人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我能找到一個買家，他願意出四萬盧布的總價。而且首次出價一萬盧布，剩下三萬盧布要每年一萬，分三年付清。
這樣的交易，你願意嗎？」
誰知奧布隆斯基並沒有相信妻子的話，反倒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哈哈的笑了起來。
「好了多莉，我理解你的心情，知道你是想把那塊林地多賣一些錢，同時也想爭取來更好的付款條件。
但是你要知道，在整個莫斯科，甚至加上彼得堡，所有能出價購買這塊產業的人，我多多少少都知道。
哪怕是通過那些中間商，你不可能有機會認識哪個我不認識或者不知道的人。
我怎麼就沒聽說有誰願意出這麼好的條件來買這塊地，如果要是有的話，那我肯定馬上就跟他進行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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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