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總想著寫一個故事，也許我要打發時間。也不知道我究竟想寫一個怎樣的故事。天天沉浸悲傷的人對難過有種特別的依戀。好象心裡不再難過時總感覺缺了點什麼，連整個世界都不再真實。有色眼鏡以外的世界。非黑，即白。黑的那邊，陰暗無比，白的部分，滄白無力。沒了顏色，只有單調。

明媚與殘忍共存，黑暗與光明達成出賣的契約。恍惚間沉睡，白晝。恍惚間醒來，黑夜。

命運之神畫上每個人的符號，那些奇奇怪怪的符號把世界扭曲的亂七八糟。有時你身處太陽下，卻瞬間忘記了你在哪，像被置於地球上陌生的角落。陌生的地方有著陌生的人，陌生的面孔。而原先熟悉的一切全都消失怠盡。你會感到莫名的恐懼。經常看到熟悉的面孔消失在身邊，然後許久的以後忽然憶起，便不知道以什麼語言表達心中的想法。他消失了，以前的種種似夢似幻，好象他從就沒有出現過。我要用悲哀的臉仰望繁星點點的星空。我要睜大眼睛數清天空到底有多少顆星星，我要驗證自己日日夜夜生活的世界是不是真實。為何這個世界的人，要麼消失的不留痕迹，要麼被禁錮在狹小的空間內而無法擺脫。

有的人從出生就滯留在那片封閉的空間，死後在荒涼的地里豎起一座墳墓，那是他來過的痕迹，他的前世是那隻井底的青蛙。被無名的瘋子看見，寫成童話。他不知道青蛙怎樣想的，他只恨自己還不如那隻青蛙。青蛙坐在井中，安靜且幸福。而他卻瘋瘋癲癲，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要去哪。

我坐在電腦前繼續寫著悲情小說，網路的那端為之慶賀，狂歡。他們不知道我是誰，他們簡單的表達自己的情感，在虛擬中放縱心情。他們和我一樣清醒的做夢。我知道他們需要一個夢，在夢中迷失，麻醉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現實中能夠望川一切。比如山間的縈物繚繞，比如海面的水天相接的水平面，比如網路中許多許多美麗的景色圖片。而這些地方我們永遠也無法到達，因為我們都被禁錮在鳥籠似的地方，而我們所能做的只是駐足感嘆。一聲嘆息，真實太過虛假，虛假到如蓬萊幻境，一眼看穿。而虛假太過真實，真實到人們駐足流連，不願醒來。

那麼你願意沉浸在白馬王子的故事裡，還是願意獨守那口深幽的井垂簾嘆息？

這是一個故事，一個被大家推崇的故事。

放眼望去，周遭的一片沒有變化。三十平方的屋子。一張簡陋的床。一台電腦。一張顫抖搖晃的桌子上。凌亂堆放一堆CD。桌子下一箱泡麵上，一個迷你電視機。這是一個人的空間。雖然狹小簡陋。但空間分配的如此合理，甚至屋頂都不曾浪費，貼了周杰倫和武藤蘭的海報！從這一點上看，住在這裡的人一定滿臉齷蹉，一身邋遢。他把JAY的貞操給廢了，這吖的眼裡一定在想周杰倫和武藤蘭拍A片是多麼牛B，一定會席捲大江南北榮登亞洲影視票房之冠。他也會獲得諾貝爾YY獎，全世界人們都會看到他邋遢無比卻自認風流無敵的傻逼模樣。

但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不能因為感性而判斷對錯。那樣容易喪失公正。比如這個人，他一個硬碟里下載的都是悲傷的歌，在深夜的寂靜里流淌巨大的哀傷是他自我折磨的方式，他每每從悲傷里獲取靈感，打出一段華麗而又迷人的字元，獲取一份不知名滿足，然後繼續自我折磨。繼續汲取虛有的滿足。而他的文字通常堆到垃圾堆里，成為一段段廢紙爛報，即使他知道這樣。

當哪個收破爛的人搜到這些，竟憤怒的說吖的浪費啊，多好的紙，你沒聽過洛陽紙貴這個寓言嗎？你個浪費資源的垃圾，我小時侯筆記本都是翻正面寫滿的，你不僅浪費資源還製造垃圾，快把你的紙全給我，讓我賣了還能換幾個錢。每當如此，他亦悲傷的想自己究竟在幹什麼，不過巨大的悲痛后，他依然繼續悲傷。

哎，孺子不可教，收破爛的走了，或許很諷刺，很無裡頭，收破爛的都不搭理他，史書記載爛泥扶不上牆的劉啊斗，恐怕他就是他的轉世，又來禍害人的。

所以這個人不一定是彪漢意的那種，那麼從這兒看出，他倒像個現實得不到滿足，喜歡白日做夢的人。

愛做夢的人要麼容易滿足，在夢裡美美的享受。要麼得不到滿足，在夢裡無窮的YY，很不幸每他屬於後者。不過他現在並沒做夢，雖然眼前恍惚不止，怎麼樣都感覺不對勁。

晚春的雨淅瀝惆悵，溢出的燈光打進夜色，照出滴滴雨簾綿亘不斷，深夜，窗外空曠安靜，雨亦像淑女般乖巧，不發出點點聲音。

不對，不對，怎麼不對啊。我是在做夢吧，手機信息說今天大晴天，連雲彩的影兒都看沒有，怎麼下雨了。

他索性離開電腦，打開電視。巴掌大的電視勉強能搜到十個電台，隨之屋內聲音響起。

觀眾朋友們晚上好，現在播報本地區的天氣情況。受某某地高低氣壓的共同影響。今天晚上到明天我地東部地區會降人民幣，預計面額為50元或100元不等，西部地區歐元轉美鈔，預計會有金幣冰雹，請大家出門一定帶好安全頭盔及行囊麻袋，注意一掃而光。西南部地區半夜會降零星支票發票及小額期貨債券。中南部地區將有罕見的大面積鈔票轉美女情況，請我市市民做好防錢防災防美女準備。

我靠，這不是操蛋么？窮瘋了吧。他揚起手狠狠的煽了自己一巴掌。頓感眼冒金星七葷八素，臉腫的老高，他沉思不該打自己這麼重，可這明明是操蛋，又明明感到疼痛無比。他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他把自己寫進了小說，無形的拉扯把他自己吸進小說的深處，這無疑是最操蛋的事。所以天會降美女金錢。他要從小說里跳出來，他不允許生活這樣失軌。假如你老婆天天出軌，你也會憤怒。還好這是他自己設定的小說，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哪。

眼前的一慕他最熟悉。五年前的育才高中，一切好似從未改變。

小白，你填的什麼志願。欣怡靠了過來。

放學的街道終不在寂寥，昏黃的路燈下映著興奮的氣息，壓抑了一天的心情在夜風中緩緩釋放，附著夜色唱著漫長的旋律。我知道這是在三年以前，我和欣怡離別的前夜。雖然這段戀情青澀幼稚，確切說根本不能算是戀愛。我們相互守著那份純真，到了要說離別的時刻。

在即將死亡的青春以前承受海枯石爛的戀愛，他的人生才算完整。直到今天我想起陳年往事，眼睛會閃現異樣的微光。笑一笑只牽動微彎的嘴角。童話都是美好的，愛情也是美好的，婚姻卻不是美好的。童話是編造的，愛情是虛構的，不好的婚姻卻是真實的。

系主任告訴我我被保送到北大，被我推掉了。

哦，我含糊的應允了一聲，臉朝側面，沒有去看她的眼睛。

她的父母已經給她辦好了簽證，她要飛去遙遠的大不列顛。事情還是按原來的發展著。其實我和她有天壤之別，明明很靠近，一米陽光的距離，卻隔絕在兩個無法觸及的世界。我曾經想跨過鴻溝，打破隔膜。到最後，我自己都認為這個世界的秩序是規定好的，不是人力能更改的，咫尺天涯，是無法到達的。誰說過為了愛情改變自己，那種愛無疑是很偉大，因為我早已經忘記了要改變的想法。一抹秋水，兩片情緣，柒柒相訴，漠漠不語。多想無益，還是忘卻。

我用仰望的目光觸及她美麗的臉。她的眉，她的散著高傲而又倔強的目光。我在考慮是否要改變過去不留下遺憾，忽然又想起蝴蝶效應這部片子，過程是經過抉擇的，改變了又怎樣，就能幸福么？

北大算是最好的大學了，假如你去英國找不到好學校，還是去北大吧。

她搖頭不語，嘆氣說，假如我們四年後都未改變，我一定嫁給你，你會娶我吧。

我很沉重，我很想在此時立下永不泯滅的海誓山盟，可我知道，在半年後，再未收到她的信息。

好啊，要不四年後我去英國找你，然後我們在那工作結婚，在生他十個八個大胖小子，然後帶著他們環遊世界。你也知道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四處旅行，到達沒有人到達的地方。那樣我會很有成就感。多少年後誰誰誰說，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李小白髮現。呵呵，我傻笑。

傻笑更像掩飾虛假的謊言，說出這翻話，我自己都十分後悔，因為我感覺到說出這話的時候心裡不住顫抖，也許我愛了她五年，那種單純無邪的愛是不能參雜欺騙的。就連我自己也聽出了自己的違心。

小白，你在我面前就不能表現的真實點？想什麼就說什麼，幹嗎要遷就我？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

好，我說。可我總要能說出口吧。眼前的心情，我要怎樣表達出來。啞巴不能說話可以手舞足蹈用肢體表達自己的情感，我呢？

我看了太多的小說，太多的書，跟隨主角經歷太多的情感，因為我在思考為什麼我和你有那麼大差別。可最後呢？

我發現我是悲哀的。我的戀愛剛一出生便被下了離別的註腳。沒有什麼能天長地久，我們都會變。小四說的對，轉眼往事成煙，當回頭咀嚼的時候，會發現沒什麼事很重要，無非在你記憶里留下難忘的印痕，你去大不列顛，蝴蝶飛不過滄海，那裡有我們從未認識過的世界，我會繼續在這彷徨，過我的生活。你要承諾，要海枯石爛，要公主與王子。這些東西在我們面前是不是很蒼白。

整個世界就屬於悲觀，因為公主與王子在一起后，也不會幸福。

蝴蝶飛不過滄海嗎？李小白，我早就明了你的想法，我只不過想看你親口說出。現在好了，她仰望滿天繁星，別過臉來。

假若蝴蝶飛的過滄海，你會丟掉那些悲傷的想法吧。我們來做個約定，假如四年後，我們彼此都沒找到心愛的人，那麼就證明蝴蝶飛過了滄海，然後找到她愛的人，然後在一起。怎麼樣。

記憶里保存著被時間磨礪的承諾，沙漏盛著時間的河流不舍晝夜。星空下的她伸出手指，想要重複小時候的承諾。她依舊在昨天，可我已經離開在回不去的以後。勾勾手，你還這麼幼稚嗎？小時候被我騙，被大人騙了多少次，還要勾嗎？

我強裝笑臉，勾住她的尾指，好似情人的情人扣，曾經有個人對我講，情人扣能扣住所有的情侶，即使他不在人世，通過情人扣也能找到他。儘管這動作可笑之極，這時的我卻不想分開，因為我知道，這是我和她最後的記憶了。就讓朦朧在繁星下散盡，多年以後成為陌生。

我苦澀一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在睡夢中重溫這場我想忘卻忘不掉的承諾，是時候結束了。當我醒來，我決定忘掉她。

陰霾的7月在蟬的肆無忌憚的吵鬧中結束了，這個無聊而又空曠的夏天，似乎是哪天，班主任喊了一聲，李小白，你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