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教主被皇帝脅迫
事實證明,來日方長是對,可是否能百倍奉還,這東西得隨緣。
當然,小脾氣還是要有的。
於是,被送出皇宮后,回到教派的第二天,慕辭月再次出門洗劫了一隊車馬,拉回來了滿滿三車麵粉,之後,又把一路商人攜帶的布料搶了,隔日,繼續出去瞎飄,還把隔壁王大媽家孫子的糖人給搶走扔到了河裡。
一句話概括,見到啥就搶啥。
敗月弟子有些懷疑他們的教主是不是患了失心瘋,出去溜達半天沒消息,一回來就像變成了腦抽,難道是受了什麼不得了的刺激?不免泛了些好奇心。敗月左護法彭夙,是出了名的善解人意,換一種說法就是狗腿子,調查這種事,當然少不了他。
於是乎,當慕辭月第四次出門歸來且扛回一大袋子山芋時,彭夙抹去冷汗后便黏了上去:「嘿嘿,教主?」
「何事?」
彭夙搓了搓手:「教主這次打劫的是什麼車馬啊?」
慕辭月啃了一口山芋:「皇族的。」
「……」
沃日?教主居然開始進擊皇族的車馬啦?哇,這是標註著他們要發大財了,還是即將要被皇家的人整了?不過,皇族也要分等級啊,如果是隨便劫了一個小王爺的兵馬,自然無妨,可……為什麼感覺心中莫名其妙有些慌呢?
「教主,你劫的車馬,廂上可有什麼標誌?」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第六感。
慕辭月一陣沉思:「有龍的圖騰。」
彭夙點點頭。
「圖騰是金色的。」
頓了頓。
「圖騰旁邊鑲嵌有很多小寶石,我閑著無聊數了數,二十四顆。」
……手微微出汗。
「哦,圖騰左下角,還書了一個字。」
「什麼……字?」
「字嘛,嗯?彭夙,你聲音怎麼在抖?很可怕嗎?」慕辭月單手托腮,墨發披散在肩上,「有什麼問題?」
彭夙的聲音有些虛浮,就像要飄到天上:「那個字……是不是『執』?」
「哎?」慕辭月來了興緻,「你怎的知道?」
彭夙扶住一旁的石桌才堅持住沒跪下去,他很後悔,為什麼要問自己教主這件事,不知道還好,可現在知道了……這他媽以後的日子咋過啊?
「教……教主,那不是普通的皇族兵馬……」彭夙苦著臉,似乎承受著極大的痛苦,恨不得抓住慕辭月一頓訴苦,一聲仰天長嘯,「那是皇帝的兵馬啊!」
…
有一種常識,是說如果今年冬天手上生了凍瘡,那麼今後年年冬天都會生凍瘡。
同樣的道理,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了蕭卿執,那麼今後,他會天天遇到蕭卿執。好吧,天天不至於,但七天一次還是有的。
慕辭月從慘不忍睹的記憶中回過神來,忍住想仰天大吼蒼天為何與他作對的念頭。面前這人是特么蕭卿執……鬼知道幾天前發生了什麼,他居然差點把皇帝洗劫了,太牛逼了,簡直可以載入青史。
慕辭月回過神來,前幾天的屈辱實在不值得細細回憶,就說昨晚睡覺怎麼睡落枕了,原來真的是晦氣當頭,誰也抵不住。
他不會真的被雨滴砸死吧?惹,細思恐極。
「原來你是皇帝啊,嗤,對我當真是緊追不捨啊。」慕辭月緩緩吐了口氣,拽著蕭瓊軒轉過身,「可是,那三個問題我已經答過了,你再通緝我,豈不是不守信用?」
「你自己說過,不在乎被通緝,讓我隨意。」
「……」好像是這回事。
「況且,兩日前,你似乎劫了我的車馬。」
「一袋山芋罷了,堂堂天子,連一袋山芋都要計較?」
「為何不能計較?」蕭卿執理所當然道。
慕辭月感到自己的世界觀在今天被刷新了不知多少次:「……行,我明日就給你皇宮裡送十袋山芋,從此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不能搶百姓的。」
不能搶?慕辭月覺得有些好笑:「難不成你要我自己種?」
蕭卿執靜默著,沒有否認。
「……換個條件。」這特么難道要讓他一個魔教教主下地種山芋?這也太離譜了吧?種出來的山芋怕是能吃死人。
「可以。」蕭卿執似乎就等著他這句話,「通緝令我可以除了,但今後,若我傳喚你,你必須前來皇宮聽從發落。」
「聽從發落?恩?讓我做你的手下?」慕辭月一聲嗤笑,「你覺得可能嗎?」
「隨意。」蕭卿執淡淡瞥了他一眼,「既然你不喜歡與人談判,那便無需再談,軒兒,過來。」
「哦哦,我在!」蕭瓊軒掙扎著想脫離慕辭月的控制,他和慕辭月差距太大,這掙扎本來只能算是無用功,可此刻慕辭月的注意力都在蕭卿執身上,哪會時刻顧忌蕭瓊軒,這一掙扎,居然順利跑了出去,蕭瓊軒頓時沒了禁錮,在慕辭月重新出手之前,立刻跑到蕭卿執身側,喘著氣道,「五哥有何吩咐?」
蕭卿執回眸,掃了眼正因失手而懊惱不已的慕辭月,對蕭瓊軒吩咐道:「去貼個告示,就說,幾日前,敗月教主妄圖劫持皇族兵馬,只是……」
「停!」
別說了!我靠!這件事傳出去,他以後還有什麼尊嚴繼續做教主?有什麼面子繼續出去洗劫?這威脅,比說要殺他還要難以接受一百倍。
慕辭月怒視著蕭卿執的背影,面色有些發黑,黑里還帶綠,咬著牙:「我答應你。」
「恩,好。」蕭卿執的語氣毫無波瀾,就像是在意料之中,順帶揮了揮手把蕭瓊軒招呼了過來,「軒兒,走了。」
「哦哦。」蕭瓊軒連忙跟上。
眼睜睜瞧著蕭卿執帶著蕭瓊軒徑直離開,連頭都沒回,慕辭月黑著臉,站在原地,手裡捏著一顆石子,搓來搓去,就像要生生把這塊石子捏碎一樣。
結局是弄了一手灰塵,石子完好無損。
呵,羊沒吃到,反而惹得一身膻,還沒來得及報復,又被人狠狠打壓了一頓。
這個蕭卿執,有些超出他的控制範圍了,必須好好整治一番,不然有人爬到了他的頭上,這還得了?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可是,他該怎麼整治……他的權力再大也不如皇帝,又被人握著把柄,雪上加霜,當真是強人所難。
心思過重,因此,回到門派的慕辭月,是抑鬱的,抑鬱到什麼程度呢?大概是停止了一切娛樂活動,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研究如何對付蕭卿執。
「教主?」彭夙站在門外,明知道不該多管閑事,可若真的不管不顧就枉費了他小天使的身份,萬一教主因此冷落了他呢?只得硬著頭皮試探一番,「教主你沒事吧?」
「滾。」
「好嘞!」看來這裡不需要他,彭夙喜滋滋走到一旁,對著一同前來的青衣男子嘿嘿笑了一聲,「我勸不了,宋堯你來吧,右護法也要會善解人意啊。」
被稱作宋堯的男子看著彭夙笑嘻嘻的模樣,不禁皺了皺眉:「既然教主在氣頭上,你便不要這般嬉皮笑臉,如果教主遷怒於你,別怪我沒有提醒。」
彭夙靠在牆上悠哉道:「不會,教主才沒有那麼無情,可寵著我了,就算我把敗月教給掀了,教主也不會管我,小事而已,如果教主罰了我,我就給你洗一個月襪子。」
「吵死了。」話音剛落,屋裡便惡狠狠傳來一道聲音,「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彭夙最近太過放肆,去禁閉三天,別來煩我。」
「……」
啊嘞?
宋堯輕嗤一聲,拍了拍已呆在原地的彭夙:「襪子在我卧室的柜子里,自己拿,洗完了就去禁閉吧。」
「……狠,太狠了。」彭夙咂咂嘴,感慨著。若不是多年相處,能看出慕辭月是真的憂鬱了,他簡直要懷疑宋堯是不是和教主聯合在一起整他,不過,宋堯估計沒這個興趣,教主也沒那麼閑。
「宋堯。」慕辭月的聲音再次傳來,宋堯趕緊捂住彭夙的嘴,應了一聲,便聽到下一句話,「你去辦個宴會吧,我放鬆放鬆。」
「遵命,教主還有什麼吩咐?」
「沒有了,退下吧。」
「屬下遵命。」
宋堯拉著彭夙就往外走,生怕他一時多嘴再出什麼亂子。教主雖然從沒真的殺過人,可那向來狠厲的外表,任誰看了,都會心生膽寒。
「別添亂了。」走出去很遠,宋堯才回過頭對著彭夙一頓數落,「平日你胡鬧,我不管你,可近日教主心情不好,你胡作非為也要有個限制,弱冠之年,還不懂分寸?」
「我何時胡作非為了?我那是幫助教主分擔憂愁。」彭夙掙脫宋堯抓著他的手,拍了拍褶皺的衣袖,「況且,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裝作精通世事的模樣好吧?論年齡,你比我小一歲,論資歷,你比我晚一輪。」
宋堯的手頓了頓:「這與年齡與資歷無關,我只是為了你好,若換做他人,我根本不會去管,可是你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我身份比他們高嗎?比他們帥比他們有錢?雖然這是事實,但也不至於你把我看成是個例外吧。」似是想到了什麼,彭夙忽然一聲驚叫,「你特娘的不會還在計較我五年前欺負你的事吧?」
「……」
「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這麼記仇,嘖嘖。」
「……」
宋堯知道和彭夙講道理簡直是對牛彈琴,實在多說無益,在加上他還要去忙舉辦宴會的事,只得做個最後的勸告:「你自己心中有數即可,既然身在護法之位,做事就要有分寸,不要當做胡鬧,懂了嗎?我去籌辦宴會了,你去禁閉室吧。」停了停,補充道,「襪子等你禁閉期滿了再洗吧,我不急,柜子里有很多,夠你洗十天半個月的。」
彭夙沉著臉乾笑一聲:「你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宋堯回了一笑:「對你,本就無需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