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瞎了

陛下瞎了

迎著藥粉,蕭卿執一聲也沒吭,就像謝莫文撒的是包麵粉,不予理睬,提劍繞開慕辭月穩穩刺了過去,卻被個小石子一把彈開。

連劍都沒抓穩,直接掉到了地上。

蕭卿執恍惚了一瞬。

慕辭月這才明白,原來蕭卿執和自己一樣,都只是表面威風凜凜,實則強弩之末。

劉遠彈石子的能力不算強,指力不大,準星隨緣,這次是磕頭碰著天正好彈中了。

蕭卿執本勢如破竹的劍勢登時煙消雲散,謝莫文看準時機,反而用匕首回刺了過去,來勢洶洶。劉遠一陣手忙腳亂,第二顆石子根本來不及彈。

要是謝莫文真把蕭卿執殺了,那就出大事了。

他能看出太子殿下和敵國皇帝的關係,比他之前想象的還要好,不然也不會有那一條「北嶽可滅,敵君必存」的規定。

差不多就是,蕭卿執,誰也不能動。

動了太子殿下就戳死你。

戰神也不例外。

袁寐的打架局限於赤手空拳,這種遠程協助,她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幹看著,若不是場面嚴肅,姑奶奶簡直要罵出聲。

欺負病號算什麼本事?

幸而北嶽皇后不是廢物,叉燒包慕辭月掙脫了控制后,便一刻不停歇地準備用夜暝劍劈死謝莫文,謝莫文本刺向蕭卿執的匕首不得不收回來,擋住慕辭月的劍。

匕首對劍顯然沒多少優勢,對手也不是個簡單的人,幸而慕辭月還沒恢復,兩人這麼錯來錯去,居然在場上打了起來。

兵刃相交之聲太過刺耳,金屬碰撞的聲音另人牙齒髮酸,很醒神。

已經呆了許久的刑場守衛們終於回過神來,邁著小心翼翼地步伐,緩緩靠近蕭卿執,卻被自己太子殿下一句話轟了下去。

謝羽祁不知什麼時候,居然已經走到了刑場上,對著圍上來的人隨口一句:「滾下去,孤的話,你們是沒聽過?」

守衛們這才想起那愁死人的規定,只得惺惺轉向正打得火熱的廉王與卧底兩人,卻發現這兩人招式凌厲,他們壓根近不了身。

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滾下去好。

南康太子和北嶽皇帝同台,倒也是值得紀念的場景。

謝羽祁離打鬥的二人只有不到三丈遠,離蕭卿執,更是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

謝羽祁不會主動攻擊,蕭卿執更不會,他們之間彷彿隔了堵牆,並與相鬥的二人不在一個頻率。

有所不同的是,謝羽祁是真悠閑,而蕭卿執,則是表面天塌了都無所謂,內心卻極為焦躁。

可他什麼都沒做。

攻勢凌厲,一個不小心就能被戳成蓮蓬,按理說世上最傲嬌的人此時也該動手相幫了,可蕭卿執還是沒有。

謝羽祁也不詫異,像是早已料到似的,語氣似閑談,說的話卻像炸雷:「你現在,能看清我么?」

「這是什麼葯?」蕭卿執幾乎是咬牙切齒。

「不致死,只不過,可能會讓你終身失明。」

說來好像是這麼回事,不願意殺人,不代表不願意不讓其受傷。

蕭卿執聽到「終身失明」時,臉色唰的一變,什麼神色什麼偽裝都崩了,滿是茫然,瞧起來甚至沾的上「可憐」二字。

無怪蕭卿執失態,任何人知道自己即將終身失明的時候,都不會有啥好臉色。

尤其,還是一個身份極為重要的人。

這邊心態爆炸,那邊乒乒乓乓打的熱鬧,慕辭月藥效過了,筋骨活動開后,就像開了掛似的越打越猛,狀態驚悚地越來越好。

魔教敗月出來的人,哪怕平日嘻嘻哈哈像個二逼,但真動起手來,還是足以讓人聞風喪膽的。

更何況是身為教主的慕辭月。

慕辭月拿普通鐵劍的時候就能勢如破竹,更何況現在用的是最順手的夜暝劍。估摸是做了挺久卧底,蠻長一段時間沒放開來打,憋都憋壞了,此時終於找到了機會,攻勢都不帶停的,完全打嗨了。

饒是戰神謝莫文,此時也有些熬不住了。

慕辭月抓住機會,變換劍招挽了個花里胡哨的劍花出來,殘影飄來飄去,看似只為裝逼,然而攻擊居然出奇的迅猛,謝莫文一個躲閃不及,左臂被劃了一道不淺的大口子。

慕辭月表面波瀾不驚,內心卻得意,連傷口裂開也懶得顧了,時不時抽空往蕭卿執那瞟,似乎是想得到一聲誇讚。

然而蕭卿執只是半眯著眼,那神色瞧起來有股輕蔑之意,看不清人似的,慕辭月的得意之情當場就沒了,惺惺冷哼幾聲,繼續孤單寂寞冷地和人打架去了。

蕭卿執吃力地辨認著視線中已經模糊的兩團影子,身體也隨著藥效變得越來越虛弱,如同踩在雲層上似的,像是下一刻就要跌倒。

然而蕭卿執依舊挺立著,看起來沒半分異常,配上那眼神,就好像圍觀人打架自己根本不屑參與似的。

「你現在的狀態,還想著全身而退么?」謝羽祁冷不丁道,「看在多年情意份上,孤饒你一馬,帶上你的軍隊,離開南康。」

沒想到蕭卿執逐漸眼瞎,耳朵也跟之聾了似的,半點不搭理謝羽祁的話,用殘存的視力緊盯著慕辭月的身影。

太子不下令,無人敢動手,是以所有人都呆板地看著台上兩人相鬥,哈欠都憋了回去。

視線越來越暗,越來越模糊。

蕭卿執甚至連眨眼都捨不得了。

直到眼見所見徹底變成了黑暗。

這感覺不像真正的變盲,就類似於在沒光線的地方閉上眼似的,眼前是一片黑,並不是虛空。

蕭卿執乾脆閉上眼,別過頭去,改用耳朵聽。

那邊,慕辭月餘光無意間掃到蕭卿執,發現蕭卿執居然不看他了,當即惱羞成怒,順帶自我反思是不是不夠帥。為了吸引回蕭卿執的視線,慕辭月就像把掛開到極致,三劍劈過去,終於把謝莫文劈走了。

謝莫文估計沒吃過一對一的敗仗,臉色有些發白,同劉遠對視了一眼。

劉遠猶豫了一瞬后立刻點頭,悄無聲息地布置人手,準備把兩個人都留在這。

慕辭月一打跑謝莫文,就立刻落到蕭卿執身邊,拍拍肩膀上的灰,嬉皮笑臉道:「怎麼樣?帥吧?」

說著,又有意無意看了一眼謝羽祁,慕辭月臉上的笑收斂了些,比個口型「你是傻逼」,就繼續去看他的寶貝皇帝了。

謝莫文沒再發起進攻,彷彿也加入了圍觀大隊,手裡還攥著一個藥粉被撒完的袋子。

「哎?你別頭幹什麼?這種時候不需要那麼傲嬌了。」

蕭卿執不理他,低下頭,好像只一心一意研究自己的雲錦靴。

慕辭月還以為蕭卿執是在擺架子,厚著臉皮,豁出去親了一口蕭卿執。

蕭卿執被嚇了一跳,本能睜開眼回頭,下一刻,慕辭月就對上了一雙深沉的,內斂的,卻茫然的眼睛。

好像是渙散的,甚至於迷惘,不知道在想什麼心思。

慕辭月愣了愣,覺得蕭卿執應該不會被自己帥到神志不清,本能一問:「你眼睛怎麼了?」然而還是忍不住加了一句,「被本教主迷暈了?」

蕭卿執:「……」

有時候真不知道怎麼和眼前之人說話。

正經的時候蠻嚴肅,不正經的時候天翻地覆。

「無妨,眼裡進沙了。」蕭卿執順著感覺抓住慕辭月的手,話卻是對謝羽祁說的,「朕撤軍。」

蕭卿執看不到謝羽祁是什麼反應,只是得了一句話:「你可以走,你的軍隊也可以走,但你身邊這個人,留下。」

蕭卿執一頓,哪怕眼睛看不見,但周身寒氣絲毫不減:「不可能。」

「他背叛了孤,害得南康受到巨大損失,難道孤還不能懲罰他了?你該不會覺得,幾道鞭子就算了事吧?」

這兩人都是死倔的脾氣,湊到一起准沒好事,時間越拖形勢就越困難,慕辭月頓了頓,把「哎呀我傷口好疼啊」的話憋回去,難得在蕭卿執面前正經起來,輕聲道:「你先走,我隨後就跟上你,信我。」

蕭卿執以沉默回應。

慕辭月那一身傷痕,之前一看就是近日剛添的,空氣中隱約有一點血腥味,蕭卿執現在看不見也知道,剛剛一番打鬥,他的傷口肯定又流血了。

虧得他裝的像個沒事人。

見蕭卿執不說話,慕辭月想了想,要不然自己直接投降去得了。現在他們二人處境不怎麼樣,慕辭月打一個還綽綽有餘,打一群就力不從心了,蕭卿執又中了銀針,外強中乾,真打起來過不了多久就會脫力。

慕辭月自認為沒什麼大事,之前他那是沒防備才中了招,以至於手無縛雞之力,現在要是這幫人還能毒他,他慕辭月倒立喝酒!

可蕭卿執不讓。

對自己所愛之人的擔心,永遠比擔心自己要多得多。

場面一時間陷入僵持。

就在慕辭月準備大吼一聲「不幹啦我投降行不行」的時候,一把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了過來,直接沖著謝羽祁去。

謝莫文瞳孔一縮,想去擋開,然而根本來不及。

就算謝羽祁不是酒囊飯袋,可畢竟不是謝莫文那種武將,這劍來的迅猛,連上將劉遠都沒反應過來,謝羽祁只來得及看一眼,那劍便直接沒入了他的胸口,穿了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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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不了幾章哈,親媽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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