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李記者和梁涼表姐
戰地記者,不一定真的要求什麼都不怕。
害怕槍聲的男人,一樣可以當很棒的戰地記者。我事後看過他的雜誌和網上有關於他的文章,都證明了李小白那個方臉嘮叨叔叔確實是一個很棒的記者,一個在國內沒有什麼名氣,但是在國際上卻是很有名氣的記者。很有才的戰地記者——至少要比主流媒體那些不敢上戰場搞照片,只會ps外國記者視頻截圖的公務員記者們強得多。
元旦假期的那幾天,扮成女孩子的我所見的一切都很平常很平靜。
當然,除了那個總是嘮嘮叨叨我的性別還有屢次三番地問我是不是和爸爸晚上一起睡的方臉大叔記者和人民軍叔叔們給我塞滿的巧克力和糖塊。
所謂的性別,真的是那麼重要嗎?
所謂的槍,真的那麼值得恐懼嗎?
為什麼那個有名的李小白李記者在見到我在林子里隨便站起來放水的時候那麼地在意?為什麼他總是一再詢問我手裡的手槍的真假?而且還露出了十足的恐懼,並且一再地責備爸爸來掩飾他擁有的那副恐懼?
那樣的態度……有必要嗎?
雖然那天我手裡拿著的槍管長只有一又八分之七英寸的美製m642左輪槍確實是裝滿了5點三八口徑的史密斯維森特種手槍子彈,但是,我還真的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
有什麼不正常嗎?
如果不敢用,那麼帶著槍幹什麼?難道就是為了顯示威風嗎?
雖然掏出了槍,雖然真的要準備射殺李記者。但是我是有原則的。
只要李記者不掏出刀子或者手槍來和爸爸對打,我是不會開火的……
但是,如果反過來……那個時候,我真的已經做好了把那個李記者射殺后埋在山溝里的打算了。至於以後……以後的事情嗎?現在已經是2o12年了。我們還有以後嗎?
世界即將滅亡,我們的人生將要結束。
不是被凡人所相信的2o12年12月,就是被我所相信的2o15年9月13日。
第三次衝擊……不可避免!
我堅信著。
比起三無少女那2o15年第三次衝擊的一刻,任何的犧牲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如果到了那個時候,連我自己死了都無所謂……
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我和梁涼表姐很是談得來——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都是能夠真正體驗到短暫人生寶貴的人。
「來,由紀,到姐姐這裡來!」在充滿著洗衣粉味道的房間里,瘦弱的鵝蛋臉短女孩在揮手向我笑著。
穿著男裝的我,靜靜地走了過去。
「快說,由紀,元旦假期你去哪裡了?為什麼我叫你來我家你卻不來?而且還是一連三天都是!」坐在床上的梁涼表姐理所當然地揪起了我的耳朵。
梁涼表姐……從小就這樣欺負我……
仗著她比我大兩歲,仗著她小時候比我跑得快,所以就一直欺負我。
後來,因為其他的原因,她還是可以理所當然地欺負我。
【哦……這個……大概是梁涼表姐隨時都能見到,而野餐活動則是好幾個月才能有一次的緣故吧?】
「嗯?野餐?在哪裡?」梁涼表姐提起了興趣,鬆開了手一臉的壞笑。
【在……】我的目光本能地逃避梁涼表姐的笑臉。
梁涼表姐的笑容冷了下來。
「唉……就知道是這樣……自從那一年開始……大家都是這樣,有什麼事都瞞著我。不讓我高興,也不讓我悲傷,更不讓我開心地笑和痛快地跑。吶……由紀……我是不是要死了呢?」
【梁涼姐……】
梁涼表姐索性平躺在床上。雙眼皮的小眼睛露出了十足的惆悵。
「本來……這一周我是應該去參加期末考試的,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病了。考試沒考成卻進了醫院……我還真是沒用呀。」
說到這裡,躺在床上的梁涼表姐索性捂住了臉。
考試嗎?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奇怪嗎?大家都在拚命地去追尋自己所沒有的東西。
我痛恨考試,討厭學校。而爺爺奶奶卻拚命地想要我上學。
梁涼表姐最喜歡上學,而她的病卻讓她沒法上學。
這就是越想要什麼越沒有什麼的道理嗎?
我想要成為夢境中神一樣的三無少女,但是我卻是一個男孩子,只能藉助梁涼表姐的衣服去成為偽少女來逐步實現那遙遠的夢。
梁涼表姐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運動員,但是她的先天性心臟病則是在她小學的時候徹底斷送了她的夢。就算是想要勉強學慣用考高分來證明自己的才能,也因為她用功學習過度就有生命危險的虛弱體質而無法成功。
我有我的煩惱,梁涼表姐有梁涼表姐的煩惱。
我有我做不到的事情,梁涼表姐則是有著梁涼表姐做不到的事情。
想到這裡,我坐在這間充滿了洗衣粉味道的房間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直到聽到了梁涼表姐的抽泣聲。
【啊,梁涼姐,別哭呀。你一哭,你的病又會作了。】
「我才沒有哭!」掛著淚花的梁涼表姐揮手打了我的手臂。
【梁涼姐就那麼想知道真相嗎?】
「我才不管你這小屁孩去哪裡玩,我只是恨大家都在騙我。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難道我就是玻璃人,碰一下就會死嗎?現在醫生都不讓我上學了。爸爸媽媽也把我看得死死了,不讓我去見我的同學也不讓我去見朋友。」
【梁涼姐不是還能看到我嗎?】
「看到由紀又有什麼用?由紀總是在我的面前撒謊。」
【那梁涼表姐就這麼想讓我說實話嗎?】不知不覺中,我的口氣變得奇怪起來。
「那當然,這幾年除了過年的時候偶爾能看得見你,剩下的時候我都不知道由紀和表叔在做什麼。」
【梁涼姐,把你的衣服給我。】這是她的聲音。
「由……由紀……你在說什麼?」梁涼表姐一臉的詫異。
【我說過的,把你的衣服給我。】
「你在開什麼玩笑?難道我們的由紀……不……由紀你……」床上的梁涼表姐完全沒有開玩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動作是:她拉緊了她身上的被子。
【如果你不給我,我自己去取也無所謂。】
「不……由紀!我們是姐弟,你不能這麼做!我可要喊人了!」
【這裡是18樓封閉單元房,你喊人也無所謂。沒有人會聽得見。也沒有人會衝進這個房間。】我的嘴巴里,說出了她才會說出的話語。
梁涼表姐用裹得越來越緊的被子來回答我的情緒。
操縱著我的身體的她,依然是那樣的冷冰冰。完全沒有一絲憐憫。連梁涼表姐的眼淚也視而不見。
反正……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
我所做的事情,只是提前一些暴露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