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不在

顧南風發動了車子，仍舊以極為囂張的姿態在極樂城廢墟中疾馳。

他看得出，以7B這種近乎於無敵的姿態來看，她至少是個上位者，至於能到什麼高度，他無從揣測。

而且，他也可以肯定，對於他的說詞7B根本不當一回事，真正打動她的應該是小七。

她想見到她。

如果她真的是小七的死敵，那也不至於完全沒有還手的能力——避難所是顧南風的天地，只要做好了心理準備，絕不至於無法自保。

回程很順利，沒有再遇到什麼強大的死物或者荒獸。

日落時分，顧南風迎著昏暗的夕陽將車子直接駛入了車庫，然後一隻一隻地將核電池安裝進了地下四層的核電池組。

AI提示音在他耳中響起，動力完全恢復的消息讓顧南風信心大增。

「你的伊甸園倒是蠻不錯嘛。」7B上下打量著四周，「帶我去見見她。」

「當然。」

顧南風悠然一笑，「不過，你要承諾我不殺她。」

「當然。」7B同樣回以笑容：「雖然我真的很想殺掉她，但我並沒有能夠獲得殺死她的授權。」

殺人還需要授權嗎？

顧南風暗暗思量：難道小七背後的組織，就是她這個永恆教會？7B所說的流亡者就是小七嗎？

「那就好，隨我來。」

地下二層，醫療倉很正常，並沒有因為電力不足而停止運作，這讓顧南風輕輕鬆了口氣。她看到小七閉著眼睛懸浮在橙色的液體中，鼻孔時不時翻滾出一串氣泡。

她大腿根處的傷口很淡，看上去已經接近於痊癒——如果在夜間不再次惡化的話。

7B雙手撐在醫療倉的玻璃罩上，臉幾乎貼了上去，她滿面微笑地看著小七，「喂，8號，醒一醒，我來看你了呢。」

她的聲音就好像是一根鋼針般直接刺進了小七的靈魂，她驟然間睜開了眼睛，臉上浮現出驚恐之色：「你怎麼會在這裡！顧南風，快放我出去！」

「別怕，她不敢殺你。」

顧南風眼見得她拚命掙扎，雖然擔心打斷她的傷勢恢復進程，還是按下按鈕。隨著可呼吸營養液的被收回，艙門迅速開啟。

小七一躍而下，顧不得全身赤裸，就那麼一拳轟向了7B！

電光石火！

顧南風也被這一重變化驚得一愣，他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實在是太快！

嘭！！

小七的拳頭，宛如一顆炮彈般轟擊在7B架在面前的雙臂之上。

二人在這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各自連連後退數十步這才停下。

7B臉上的笑容愈發濃烈，她笑吟吟道：「原來是8號，你也不錯嘛。叫7號出來，我要和她談談。」

8號？！！

顧南風橫身擋在二人中間，他盯著小八的臉頰神色緊張道：「小七呢？」

他已經意識到了哪裡不對，這是一直被他忽略，或者說是不敢不願意仔細思索的細節。

「她不在。」小八似乎略微平靜了些：「只有我。」

果然。

顧南風忽然間明白了。

一直以來，從來就不存在什麼雙重人格，曾經存在於小八大腦中的那顆生物晶元就是小七的意識載體！

自始至終，自始至終，她就知道自己那套說辭是騙她的，什麼幫她趕走副人格，什麼催眠，她一開始就知道。

但是為什麼？！

顧南風憤怒至極。他知道，這股邪火是來源於自己那無能的狂怒，他一直以為自己高高在上智珠在握，卻原來根本不是。

歸根結底，他只是一個青春期末尾的毛頭小子，他一無所知，就好像只猴子一樣被幕後的黑手耍來耍去。

「無論你是誰，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惹到我了。」

顧南風走了兩步，不再橫在二人中間，而是掃視著她們一句一字道：「就算你們再怎麼強大，我也不相信你們能打破我最後的，我父親留給我的最後居所。」

「什麼意思？」

7B仍然是那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不過是生個孩子，我不懂你到底再堅持什麼。」

「我在堅持我的心！你們這些看起來像人的東西根本不懂！！」

顧南風突然怒吼，一道有一道透明的，用高純度餓打造的玻璃瞬息之間從天花板落下，將整個地下二層分割成了無數個小格子。

三人成犄角之勢鼎立，彼此分隔開來。

「我顧南風從未殺過人，今天我也不會破戒。如果你們有誰願意告之我父親的下落，我可以放你們離開。」

說完，顧南風身後的玻璃一層層升起，宛如一座迷宮般形成了一條通往出口的迴廊：「你們隨時可以聯繫我。」

他知道自己的怒火和自己的舉動使自己更像是一個叛逆的中二少年，但這一次他不打算壓制自己的本性。

「我願意告訴你的說。」小八還沒等他邁步離開就直接開口：「沒有7號的意識監控，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只要是我知道的。」

「8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7B冷冷開口，「你將會激活教會的回收程序，最終你會像廢棄物一樣被存放進有機體倉庫。」

「沒關係。」小八展顏一笑，「我寧願像個人一樣活一分鐘，也不想再做任何人的玩偶。」

可以相信她嗎？

但是我沒有選擇。

顧南風點頭，「我在客廳等你。」

說到這，他給7B留下一個冷冷的眼神，「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得到自由。」

「哦。」7B似乎根本不當一回事，只是心不在焉地說道：「你會回來求我的。」

「也許會。」

顧南風大踏步離開。

也許，我是該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了，哪怕是……放開對於身體最深處的那股力量的限制，哪怕它會讓我變得更加不像人類。

父親，母親，那顆蛋，還有她，這一切交織在一起的宛如迷霧一般的線索，在顧南風心中慢慢凝結成了一張網，他似乎已經摸到了什麼。

這一次，他沒有刻意去迴避自己所不願意麵對的猜測。

顧南風坐在巨大的沙發上，捧著一杯熱茶，精緻但卻小巧的茶几上放著另一杯。

「小八，這一次的茶水裡沒有藥物。」他平靜地說著，「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真相，我就願意允許你留下，這是你的心愿，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