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下大雨了

之後的拆除工作又進行了兩個多小時，直到烏雲再次遮蔽天空時，雷空才被從這輛全是瘡痍的車子里剝離出來。

醫生在旁說：「孩子！孩子卡住了。」

Micheal半抱著夏晚橙過去，只見在破損車頭的最裡面，一個不到一平方的幽暗空間里，夏小雨正閉眼靠在雷空懷裡。

雷空兩隻手抱著她。一隻手小心地托著她的頭，一隻齊腕折斷的手就托著夏小雨的背部。他的一雙腳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被折在背後，同時他的脊背拚命向後凸著，整個人被摺疊成了一個「Z」字形狀。

他就以這樣的姿勢，高昂著頭，帶著笑容看著天空。

醫護人員道：「身子僵硬了，孩子卡在他的手臂里拿不出來。」

不得已，醫生只能就著這個姿勢給被他緊緊桎梏在懷裡的孩子做檢查。片刻后，只聽車裡傳來一聲微弱的啼哭。

Micheal重重鬆了口氣的同時，只感覺身邊的夏晚橙不受控制地正往地上滑去。

伴隨著旁邊人大大小小的驚呼，夏晚橙失去意識前只能看到一片灰沉沉的天際。

她想，不知道這樣的天空有什麼可看。

*

暴雨急促落下，所有簇擁在草坪上的人都在頃刻開始奔逃。夏晚橙也想隨著人群離開，可她沒跑兩步就差點摔倒。她低頭一看，只見自己腳下穿著一雙全透明鑲鑽的水晶高跟鞋，同時巨大的白色婚紗裙擺像灑落的花瓣一般灑落在翠綠的草坪上。

前頭真有人叫她的名字，「夏晚橙，下雨了你不跑還愣著幹什麼，犯傻嗎？」

夏晚橙抬頭，只見穿著黑色西服，戴著同色領結，頭髮整齊梳在腦後的雷空正向她招手，說：「你快過來。」

夏晚橙著急地提起裙擺往前奔去，可沒走兩步，這腳下的高跟鞋就深深陷入了草地中再動不了。她頓時委屈道：「我跑不動！」

「這麼短的路為什麼跑不動！你看不見下雨了嗎！」

夏晚橙賭氣地把裙擺重重摔下，叫嚷道：「我就是跑不動。今天為什麼會下雨，你為什麼不提前看好天氣。你為什麼要讓我穿這麼高的鞋子，為什麼要讓我穿這麼厚重的裙子。我不跑，我跑不動。」

「好好好，那你在原地等著，我過來找你。」

「你快點！」

夏晚橙看了眼灰濛濛的天氣，道：「下大雨了。」

前頭的人飛快地向著他跑來，同時，天邊轟隆隆的動靜一直不停，豆大的雨滴一直砸在夏晚橙頭上臉上，生疼。

夏晚橙看著他一點點靠近，問他：「我們今天來這做什麼？」

面前人笑著回答她：「拍婚紗照啊，笨蛋，你不記得我們要結婚了嗎？」

夏晚橙疑惑地問：「我們……要結婚了嗎？」

下一秒，原本還在她面前笑著的人頓時消失不見。夏晚橙著急地左顧右盼，在這嘩啦啦的雨幕中，只有天邊的一座尖頂教堂與她作伴。

她慌張地左顧右盼，大聲叫著雷空的名字，問說：「你在哪！」

一個聲音在很遠的地方響起：「夏晚橙，我要先走了。」

「為什麼！」夏晚橙大叫：「你要去哪裡？你為什麼把我丟在這裡？」

「反正你也不愛我，反正你也不是真心要跟我結婚，與其婚禮上你突然離開，不如我先走。」

「雷空！」

「夏晚橙，總得有一次！總得有一次得讓你看著我離開的背影才是！」

「不要！」

夏晚橙一下掙紮起來，劇烈的痛感從心臟的地方源源不斷地襲來。這讓她在躬身坐起的當下又重重砸在床上。

純白的天花板落進她的眼裡，彷彿剛才夢裡那鋪滿草坪的婚紗裙擺一樣。

夏晚橙深呼吸，只覺得身上的每個位置都傳來劇烈的疼痛，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生生撕碎一般。

「小橙！」

眼前的房門被一把推開，夏早柑滿手拎著東西跌跌撞撞地進來，滿臉驚喜道：「你終於醒了。」

夏早柑丟下東西撲過來，眼含熱淚道：「你終於醒了，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可嚇死我們了。」

見夏晚橙沒有半點回應，夏早柑忙去打量夏晚橙的情況。她只見夏晚橙一雙眼圓溜溜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面上並沒有血色。

夏早柑慌了，「我去叫醫生……」

「雷空！」

夏晚橙這一開口，頓時只能聽見這病房機器發出的白雜訊。夏早柑好似在拚命地剋制自己呼吸的動靜。

「他怎麼樣？」

夏早柑笑嘻嘻地說：「小雨挺好的，只是受到了驚訝有些應激，她就在你隔壁的病房，Micheal正在陪著她，你要不要先看看她？小雨這段時間可想媽媽了。」

夏晚橙置若罔聞，只道：「雷空……通知他家裡人了嗎？」

片刻之後，夏早柑才輕聲道：「嗯。」

「陳盈恨死我了吧，她恨不得把我抽筋剝皮給她兒子償命吧。」

「陳盈……一夜白頭。」

「你們別攔她。」

夏晚橙面無表情地說：「讓她來殺了我給她兒子償命。」

夏早柑哭了出來，說：「你別說這種話。」

「陳盈一直覺得我對不起她兒子，不曉得在背後說了我多少壞話。她一直恨不得我早點死，死得乾乾淨淨得別再連累她兒子。可她估計心不誠，沒叫老天爺聽清楚她的願望，反倒叫我這個壞人一直好好活著。」

「你別這樣。」

夏早柑撲過來抱住夏晚橙，說：「雷空直到死都護著小雨，沒讓她受到半點的傷害。小雨是多虧了他才能從這次的事故里倖存下來。」

夏晚橙安靜了片刻，隨即閉起了眼睛：「我不想欠他這個情，我還是去給他償命好了。」

「小橙！」

「夏晚橙！」

夏早柑劇烈地晃動著夏晚橙的肩膀，可是再沒讓夏晚橙睜開眼回應她半句。

*

午橘把東西交到夏早柑手裡，向著裡頭的房間看了一眼，小聲道：「今天還是沒說話嗎？」

見夏早柑抿著唇不言語，夏午橘也急得團團轉，問說：「東西呢？今天吃東西了沒有？」

見夏早柑搖了搖頭，夏午橘愈發著急道：「她總不能一直就靠輸營養液吊著命吧？你看她瘦得都皮包骨頭了，這身體能受得了嗎？」

一說起這個夏早柑就哭，她道：「我都給她跪下來，她就是不吃，我能有什麼辦法？要不是Micheal拿主意把她綁床上強制給她打針，她連營養液都不讓人給她打，早活活把自己餓死了。你說這可如何是好？雷空這事又不是她的過錯……」

正說著話，就見前頭同樣瘦了一大圈的Micheal過來。Micheal看著夏早柑手中的飯盒，問說：「今天也給她煲湯了嗎？」

夏早柑忙側身擦去眼淚，而後問說：「小雨呢？」

「我媽帶去做檢查了。」

「如何？」

「很好。」

這個消息總算讓夏早柑有了舒緩的感覺，她隨意道：「等小雨做完檢查把她抱來給小橙看看，說不準……」

話未說完，夏早柑已經被夏午橘給狠狠懟了一下。

夏早柑想起夏晚橙一看見夏小雨就閉上眼不說話不言語不理會的姿態，立刻倍感歉意地看向Micheal。

Micheal像是完全沒聽見她說話，只道：「我進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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