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賜婚
洛老爺子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那便教我這個老頭子自己去給自己的乖孫女挑夫婿吧!笙兒放心,爺爺的眼光,不會差!」
洛雲笙半是無奈半是甜蜜地笑了,她知道,爺爺哥哥也是疼她才會為她的後半生著急。只是她現在,實在是不想論及婚嫁。
這邊洛老爺子出了門,馬車才行不過數里路,迎面就遇上了夏公公的馬車。
這夏公公正巧要去洛府召洛老爺子進宮,這會兒子在路上碰見了,於是也省去許多麻煩,便叫人給洛府捎了口信,教洛老爺子隨同他直接一起進宮了。
可是這夏公公捎的口信過於簡短,只說是要召洛老爺子進宮,也沒說是什麼事,以至於闔府上下都在猜測,為之緊張起來。
其中最甚者便是洛雲笙。
昨日她在柳府休夫之事鬧得沸沸揚揚的,現在京城上下沒有誰不在茶餘飯後談論此事。
說起她和柳州青的婚約,當時是聖上下旨欽定的,如今她一聲招呼不打就退了婚,休了夫,說不定,是惹聖上不滿了。
如今聖上召洛老爺子進宮,很有可能就是為了此事。
洛雲笙心下越想越著急,生怕洛老爺子會出什麼事兒,畢竟昨天他們才好不容易團圓了一回,現在就給他惹了麻煩,實在說不過去。於是也來不及和洛清逸說聲,她便趁眾人不注意之時悄悄溜出了洛府,想跟著去皇宮看看情況。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容易到了宮門口,眼睜睜看著洛老爺子隨著夏公公進了宮門,洛雲笙干著急卻沒有辦法。
沒有宮中令牌也沒有宮中人引路,她洛雲笙自然是不能夠隨隨便便跑進皇宮裡頭去的。這要是被抓住了,指不定又是個什麼罪名。但是既然都跟來了這裡,洛雲笙也實在是不想就這麼打道回府,何況爺爺的安危重要,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兒,可該怎麼辦呢?
正在心下盤算之際,洛雲笙的餘光忽而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頎長身姿投在地面被日光徐徐拉長,一身玄色衣衫更將其周身氣場加上了幾分威嚴莊重。銀質面具下,他深邃的目光像是寒潭幽微。
這是……辭王殿下。
洛雲笙緩步上前:「辭王殿下。」
顧寒辭聽一熟悉的清脆女音叫住他,便也回過頭去,卻見一身著月白長裙,鵝黃短衣的少女笑意盈盈看著自己。
如此眼熟的美人,他似乎在哪見過。
良久,他才反應過來,面前這位少女正是昨日柳府休夫的那位佳人。沒想到不過是換了身裝扮,差別竟會有如此之大。昨日洛雲笙身著婦人衣衫,梳的也是婦人髮飾,給人更多的是端莊之感,眉目之間也更多是美艷。
而今日她這一身裝扮竟如同二八少女,清純明麗之中又透著股聰敏簡單。
不知道為什麼,顧寒辭突然覺得,有些後悔這麼晚認識這位洛小姐了。若是在她出嫁前與她相識……
略一抬眸便見洛雲笙依然看著他溫溫和和地笑著,於是他也啟唇輕笑,深邃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柔情:「沒想到能在此處遇見洛小姐。不知洛小姐叫住本王,是有何意?」
「本無意叨擾殿下,只是……我有個不情之請。」洛雲笙猶豫了一下,還是如此說道。
顧寒辭抿唇一笑:「但說無妨,若有本王能幫到小姐的,本王定會盡這份綿薄之力。」
「今日聖上召爺爺進宮也不知所謂何事。我怕……許是與我昨日大鬧柳府一事相關。若是惹怒了聖上,牽連了爺爺,這件事……」
「洛小姐是怕聖上怪罪?可昨日洛小姐在柳府發表一番慷慨陳詞之時,本王也未見小姐有何懼色,怎麼今日不過是召洛老爺進宮,就讓洛小姐如此緊張呢……」
顧寒辭的語氣明顯有打趣意味,洛雲笙聽了倒也不惱,只淺笑道:「殿下很是會開玩笑。不過今日我我可不是來找殿下開玩笑的。請殿下,帶我入宮。」
顧寒辭本以為她是要求自己為洛老爺子求情一類的事,沒想到她話出口,竟然只是要讓他帶她入宮。也是有趣的緊。
顧寒辭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抱著雙臂玩味地看著她:「帶你入宮?洛小姐的膽子,原來也不見小。不得聖旨傳召隨意入宮,這可是死罪呢。」
洛雲笙依然不移目光,帶笑看著他:「殿下的馬車這麼大,難道還塞不下一個我嗎?」
顧寒辭伸手摸了摸下巴,心中玩味更甚,但依然是帶笑的語氣:「洛小姐捨得用自己的性命開這個玩笑,本王可不捨得。像洛小姐這樣的美人,怎可輕易冒險。若有什麼差池閃失,豈不教本王心痛。」
洛雲笙略微皺眉,聽他像是在戲弄自己。且見他言語間很是堅持,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好。本想回頭再想別的法子,卻聽他又開口說道:「其實洛小姐何必憂心。本王可以保證,洛老爺此去,不會有事。」
「當真?」洛雲笙微微歪頭問他。
「當真。」
洛雲笙微微垂眸,不知道為什麼,許是經過昨日他為她解圍一事,現在她聽見這一句「當真」心裡就……莫名的安心。
洛雲笙抬起眼瞼定定地看向他:「那就拜託辭王殿下了,千萬……千萬別讓爺爺有事。」
「洛小姐大可放心。」話畢他轉身喚道:「銳火,派人護送小姐回府。」
洛雲笙無奈轉過頭去,上了銳火安排的馬車往洛府而去。
而顧寒辭仍然目光深沉地望著她遠行越遠的馬車,心中思緒萬千。
這個姑娘,實在與他見過的別家姑娘,太過不同。他略微彎唇輕笑,面具下的目光更加深沉。
洛雲笙回到洛府之後,心中仍然不安。雖說辭王殿下已經答應她不會讓爺爺有事,但畢竟伴君如伴虎,誰也說不清楚在堂上究竟還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出來。
思緒越深,洛雲笙的心裡就越是放不下。於是也顧不得什麼,一個人坐在廳上乾等起來。
洛清逸認真地看著洛雲笙如畫眉眼,輕聲問道:「笙兒,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最愛吃糖葫蘆,每次家中長輩出門你總是纏著他們為你帶糖葫蘆回來。」
洛雲笙睫毛微顫,莫名有種心虛的感覺。不是她不記得了,相反,這些記憶在她的腦海中非常清晰。但是同樣清晰的是,她知道這些記憶並不屬於她。但猶豫之後,她還是回答:「記得……」
「那時候爺爺最疼你,他甚至要求家中廚子每日為你做一支糖葫蘆。當時娘親還在世,總勸阻說會吃壞了小孩子的牙。但你這個臭丫頭,一日不吃就哭,爺爺哪見得了你哭?硬是要給你做,有時候還天天自己躲廚房偷偷做給你吃。結果啊……」
「結果沒過多久,我的牙蛀了!」洛雲笙爽聲笑了。她回憶起那些鮮活的記憶就像看一部生動的電影,只是雖身處局外,亦有局中之情。
「是啊,之後你天天喊牙疼,爺爺又滿城開始為你尋醫。現在回想起那段日子,真是簡單又難得。」
洛雲笙從他的眼睛里讀出了落寞。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親妹妹其實已經死了,又該是如何的撕心裂肺呢?
洛家雖然人丁稀少,但是洛老爺子卻偏寵他們嫡房的兩個孩子,對於二房所生的洛雲霞、洛雲衣二姐妹不說是不聞不問,至少也是冷落得緊。
洛雲笙可不希望,這世上對自己最好的長輩就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受到任何責罰。
恍惚間,洛雲笙眯著眼睛開始數天上一顆顆閃現的星星來,身旁的洛清逸一遍遍和她說起他們兒時兄妹二人間的趣事。就這樣在無聊與憂心之中,洛雲笙耗費了心力,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
洛清逸看著面前自己這個在柳家受盡折磨,好不容易又回來來的妹妹,內心複雜異常。
他看著洛雲笙睫毛輕輕顫動,鼻翼隨著呼吸一翕一動,時不時還要嚶喏兩聲,似乎睡夢之中並不安穩。這樣一個粉雕玉琢的妹妹,送到柳家后竟然被如此冷落,甚至被逼到撞牆尋短見的地步,怎能讓他不心疼,不痛恨柳州青那個混賬東西?
「笙兒……」洛清逸輕聲喚她的小名,像是在安撫她。
他知道現在洛雲笙心中還在擔憂著爺爺的安危,睡得並不踏實,所以生怕自己的動作會弄醒了她,可又擔心她在廳上趴著睡著了涼,只好動作輕輕柔柔,彷彿捧著一隻傳世瓷器般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又緩著步子將她送到卧房,仔細為她蓋好被子又千叮嚀萬囑咐讓旁人莫要產生一點動靜驚擾了她,做完這些看她依然熟睡后才放心地退出洛雲笙的卧房。
他心中自然也放心不下爺爺的安危,於是又獨自一人走到廳上,硬撐著不睡,站著等爺爺回來。
至於洛雲笙這邊,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竟是天已大亮。她慌慌張張洗漱好趕到廳上,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得目瞪口呆。
卻見洛家人闔府上下無一不穿戴整齊排列好位次齊刷刷的跪著,為首那個正是洛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