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槍王張綉
童英一路回到武館,躺在自己的床上,雖然一宿未眠,此時他卻依舊是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睡。
忽然想起單福臨走時給自己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攤開的手心上仔細打量起來。
那是一粒橢圓型的玉珠,並不算大,大抵和一節拇指差不多。玉珠顏色頗為暗淡,只有中心泛著一絲灰白色的光亮,除此之外看上去就和一顆頑石無異。
童英反覆將這顆玉珠看了個通透,也沒發現有何奇特之處,俄而失望的將玉珠放到懷中內縫的衣兜里,心想就當做是單福留給自己的紀念吧。
卻未曾想,那玉珠與原本便放置在內的磐龍壁甫一接觸,異變陡生!
童英只覺胸口一陣強烈的灼熱,彷彿要將皮膚烤焦一般,忍不住輕輕的哀號了一聲,迅速的往懷中拿出磐龍壁,只見原本灰綠色的磐龍璧卻在此時散發出異樣的流光,光芒彷彿有實質般,掃過的肌膚都能感覺到絲絲灼熱,更讓童英覺得驚奇的是,單福給自己的那顆玉珠現在竟是嵌入了磐龍壁中心原本九個圓孔中的一個,而且分毫不差,彷彿天生便是一體的一般。
過了許久,磐龍壁發出的灼熱光芒才慢慢消散開去,童英驚訝之下,伸手撥弄了兩下那顆玉珠,卻驚訝的發現玉珠牢牢的嵌在磐龍壁上,再也拿不下來了,仔細端詳一番,其它沒發現,只注意到玉珠中心的白色光芒亮了許多。
不過除此之外,童英再看不出其中有何門道,往細處看,但見玉珠中心隱隱有流光閃動,彷彿細細水流一般,當真是神奇無比。
到如今,童英已經漸漸相信了單福所言,這塊磐龍壁的確是天生神物,小心翼翼將磐龍壁收入懷中,畢竟財不外露的古語,他還是聽說過的,若是為有心人得知自己身上有此寶物,只怕也絕非一件好事。
「水鏡山莊…水鏡山莊…」童英嘴裡念念有詞,微微蹙起了眉。
這水鏡山莊他自然是聽過的,水鏡先生乃是天下聞名的大賢隱士,複姓司馬,名徽,字德操,水鏡是他的自號。相傳此人有經天緯地、治國安邦之才,卻淡泊名利、不願出仕,世居潁川之地,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
因其水鏡先生的名號,司馬徽所隱居的地方便被人稱為水鏡山莊。
想到自己或許能在水鏡山莊尋找到自己父親的消息,童英就變得越發沒有睡意,心情也迫不及待起來,只想立刻便飛到潁川去找到水鏡先生。
輾轉了許久,童英乾脆從床上一躍而起,穿戴整齊之後便準備去武堂找師父童淵,向他稟報自己要往水鏡山莊一行的事。
甫一推開門,卻差點和來人迎頭撞上,童英往後退了一步,定睛一看,來的不是小師妹童玲還有何人?
「玲兒,你這是往哪兒去啊?」童英不解的問道。
「這院子就你一人住,當然是來找英哥哥你的呀!」童玲歪著頭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童英。
童英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開口道:「你找我幹什麼?」
「哼,昨晚你一定是偷偷去了十里坡見那個算命的老頭吧。」童玲不答,瞥了眼童英眼中的血絲,沒好氣的說道。
「老頭?」童英一怔,俄而一陣苦笑,那單福大師不過三十齣頭,怎麼在童玲眼裡就變成老頭了?
童玲見他不答,就當做是童英默認了昨晚偷溜出去,接著問道:「那英哥哥你從他那問到有關你父親的訊息了么?」
聞言,童英臉色一黯,微微別過頭去。
童玲從他的臉色上顯然已經知道了答案,也嘆了口氣,沒有再追問下去。
兩人靜靜對立許久,童英似乎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些奇怪,思忖片刻,找了個話題開口道:「對了玲兒,師父他老人家在武堂嗎?」
「在的,剛才來的時候我都在武堂里看到爹了。」童玲下意識的回答道,瞥了眼童英,「你要找我爹?」
「嗯,我有點事情要和師父商量一下。」童英點頭說道。
「哦,那好吧。」童玲似乎有些失落,側身給童英讓出可以通行的道來。
童英顯然也注意到了童玲的異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又轉過身從袖口裡摸出一樣東西,遞給童玲。
「這是?」童玲先是一愣,待看清楚童英遞過來的東西時,臉上不禁為之一喜,柳眉輕舒,嘴角不自覺的露出笑意。
「我昨天看你似乎很喜歡這支釵子,所以後來又偷偷出去找到那小販買了回來,你看…」童英面色微紅,低聲道。
「謝謝英哥哥。」童玲興奮的從童英手中接過玉釵,正是昨天自己在逛街時看上的那支,後來因為那個算命先生的出現而忘了買下來,想不到童英卻是如此有心,竟是悄悄去把它買了下來。
童玲兩頰不知何時已然飛起紅雲,微低下頭假裝撥弄手心的玉釵,許久沒有開口。
童英見她低頭不語,不知該說什麼,習慣性的搔搔頭,許久后才開口道:「那…我先去武堂尋師父了。」
「哎,英哥哥。」不想童英還未轉身離開,童玲便又叫住了他。
「還有什麼事么?」童英轉身問道。
「你幫我把玉釵戴上吧。」童玲嘴角掛著一抹笑意,又將玉釵塞給了童英,然後轉過身去。
「哦,好。」童英往前一步,站到童玲身後。由於緊張,因此他並沒有發覺童玲的香肩也在微微的顫抖。
「好了。」童英將玉釵輕輕插在童玲的頭上,然後退開兩步。
童玲轉過頭,看著童英輕聲問道:「英哥哥,好看嗎?」
童英望著她那張嬌美如花的容顏。未施粉黛,眉如遠山,目似秋水,如雲的秀髮似奔涌的黑色瀑布般灑下,肌膚晶瑩如天池美玉,美麗的瞳眸微微流轉,情不自禁的開口道:「好…好看。」
「我是問你的這支玉釵好看不,你盯著人家臉看什麼!」卻不想童玲卻是嬌嗔一聲,臉上紅霞更盛,不自覺的微微垂下臻首。
童英這才恍然大悟,不禁有些尷尬,只好打個哈哈,訕笑道:「都好看,都好看。」
「我去找師父了。」然後趕緊尋個藉口跑開了。
望著童英落荒而逃的背影,童玲那嬌媚的臉上卻是綻起一絲笑意,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隱隱透著幾分平日少有的少女風情。
「師父。」甫一走進武堂,童英便在一干正在練武的師兄師弟中尋到了童淵的身影。
「哦,英兒來了。」童淵循聲望向來人,見童英緩步走來,不由微微一笑。
望著童淵臉上和煦的笑容,童英知道師父並沒有將昨天之事放在心上,心頭不自覺的湧起一鼓暖意。
「英兒有何事來尋為師?」童淵見他不語,笑問道。
「哦,徒兒欲往潁川一行,還望師父同意。」童英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說明自己的來意。
「哦,潁川?」童淵一怔,瞥了童英一眼,開口道,「你去潁川做什麼?」
「嗯,徒兒想去水鏡山莊拜訪一下水鏡先生。」童英老實答道。
「哦,水鏡先生乃是世外高人,你若是能與他多親近親近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童淵沉吟片刻,緩緩說道。
童英聞言心中一喜,既然童淵這麼說了,想必不會阻攔自己往水鏡山莊一行了。
「只是你與他素未謀面,只怕他未必肯見你,若是空手而歸豈不是白走一趟。」
「師父勿憂,徒兒必定能見到水鏡先生的。」童英急道,還是沒有將那單福之事說出來,這些年童淵為他尋找父親業已耗費了不少的精力,這次他不想再讓師父操心了。
「哦,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師父也不再阻攔你。不過世道艱險,如今關東之地,匪患頻仍,你獨自一人前去,為師實在有些不放心。」童淵皺起眉頭,思量片刻,忽然拍手道,「對了,前些日子白氏商行的管事托我派人護送他們家的商隊前往許昌,我讓你大師兄帶武館弟子隨行,不若你與他一道前去,師兄倆相互之間也能有個照應。」
「是,師父。」童英見童淵堅持,心想能隨大師兄一道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便點頭應了下來。
「好吧,你去和你大師兄商量何時啟程吧。」童淵點點頭,將視線轉向武堂中練武的弟子們。
童英朝他行了一禮,轉身走了出去。童淵眼角的餘光目送他離去的背影,臉上卻是浮起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童淵一共收了三個嫡傳弟子,不過如今在武館中的就剩下了兩個,除了童英,餘下的便是大弟子張綉,而另一人早已出師謀取功名去了。作為大師兄的張綉雖同樣早已出師,不過卻一直留在武館中,似乎並沒有像師弟一般,準備去求個一官半職,反而閑雲野鶴的當起了武師,偶爾為來武館尋求保護的商隊保駕護航,而有他壓陣的商隊從沒有一次被劫,漸漸的也打出了童淵武館和他自己的聲名,找上門來的商社越來越多,而且大多數商行都指定要張綉與自己的商隊隨行。
張綉住在武館的南院,也有自己一間僻靜的宅子,童英尋到他的時候,正巧望見自己的大師兄在練武,他便不著急出言,只在一旁觀看。
「哈!」張綉雙手一挑,銀色槍頭如靈蛇般直刺向院內的大槐樹,槍尖沒入三分,帶起許多乾枯的老樹皮屑。
「好!」童英也是愛武之人,看到大師兄這神乎其神的槍法,一時沒忍住,撫掌大聲喝起彩來。
「呵呵,今兒個是什麼風把小師弟你給吹來了。」張綉抽回銀槍,轉身望著童英笑著開口道。
「大師兄說笑了,你剛才那一招百鳥齊鳴可真是神乎其技,讓人嘆為觀止啊。」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給我灌迷魂湯了。」張綉擺擺手,開口道,「有什麼事你便照直說吧。」
「嘿嘿,既是如此,那師弟我便直說了。」童英嘿嘿一笑,將自己要往潁川一行的事和張綉說了一遍,「師父說白氏商社的管事托師兄你為他的商隊保駕護航,便讓我來找師兄,讓我和你一塊前去。」
「哦,既然師父如此說了,那我自然只有遵命。」張綉思慮片刻,緩緩說道,「不過如今各地亂民眾多,尤其是那黃巾賊四處流竄,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只怕一路上你也要小心才是。」
「黃巾賊已經這麼猖獗了?」童英聞言不禁有些詫異,他自然是聽說過這風頭正勁的黃巾叛逆的。
相傳黃巾軍的主導乃是太平道,而太平道的由來卻是和一場疫病有關,數年前,一場大瘟疫在中原之地毫無徵兆的爆發,諸多百姓感染上了疫病,而太平道便是從那個時候慢慢發展起來的,起先太平道的道人是借著為人治病之名,開始進行傳教活動,因而朝廷並沒有在意。後來漸漸的太平道的名聲大了起來,其首領張角在各地百姓中發展了大量的信徒,也積蓄了不少的財富。不過當時這張角的信眾中不乏豪強、官員、宦官等,所以漢室也並未多加理會。
可是不久之後,張角便圖窮匕見,露出了本來的面目,他積極向信徒們傳播漢朝的腐敗,並號召這些人起來反抗暴政,甚至還喊出了「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號,積極準備起義之事,而且將起義的時間定在了甲子年。
可惜後來有人向朝廷通風報信,漢帝得知此事後震怒,捕殺了大量的太平道徒,張角見自己謀逆的行跡敗露,自然也不能按原計劃行事,於是當機立斷,提前率領教眾起義,這些太平道人每一個都在頭上包上黃色頭巾,故而也被稱為黃巾軍。
先前童英只聽說黃巾軍是在青、徐、幽、冀幾州較為活躍,想不到張綉卻說自己這一行也可能會遇到黃巾賊人,要知道從長安到許昌,是屬於司州範圍,西都長安便不說了,那潁川之地亦是離如今大漢朝的帝都洛陽不遠,說是天子腳下也不為過分,連這裡也有黃巾軍活動的蹤跡,可以想見黃巾賊是多麼的猖獗。
「是,小弟必定謹記師兄所言。」思慮及此,童英鄭重的朝張綉拱手道。
「嗯,在外行走,多留個心眼,多幾分準備乃是必備的,你回去收拾收拾,休息一下吧,我們明早出發。」張綉拍拍童英的肩膀,笑著說道,「這是你第一次離開長安吧,不用擔心,想來那些賊人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來劫我壓陣的商隊的!」
童英點頭稱是,然後便離開張綉所在的南院,緩步回到自己的房間,將自己要遠行的東西收拾妥當,而後躺在床上無邊際的想著自己的事情,興許是一宿未眠的緣故,此時睡意來得很快,不一會兒眼皮便抵不住濃濃的睡意慢慢合在一起,讓童英陷入沉沉的美夢中。
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的黎明了,童英照例起床將槍法練了一遍,出了身臭汗,這才滿意的回屋換上一套乾爽的衣物,拿起昨日收拾好的行李準備去尋張綉。
「小師弟來了。」張綉遠遠的看見童英走入院子,快步迎了出來。
「嗯,大師兄可以走了么?」童英身上的東西並不多,一個裝有換洗衣物的包袱和一桿長槍而已。
「呵呵,你小子比我還著急,好吧,你等我一下。」張綉笑著搖搖頭,轉身進了屋,片刻又走了出來。
「走吧,先去給師父道別。」甫一站定,張綉便開口說道。
「好。」童英點點頭,二人一前一後往武堂走去。
「你們此行諸多艱險、賊人眾多,一定要小心謹慎,若是商隊被劫那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武堂內,童淵望著自己的兩個愛徒,仔細的叮嚀著。
「師父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自身的。」張綉拱手答道。
「嗯,英兒你是初次行走江湖,做事一定不要魯莽,一切聽你大師兄吩咐,不得妄自行動,知道么?」童淵將頭轉向童英,眼底閃過一絲暖意,開口囑咐道。
「徒兒謹記師父教誨。」童英見童淵一臉鄭重,趕緊肅顏答道。
「好了,為師便不多耽擱你們了,早去早回吧。」童淵也不再多言,揮揮手讓童英二人上路。
童英和張綉不約而同的給師父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就準備離開,身後卻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爹,我也要和英哥哥他們一塊去!」
聞言,童英二人步伐不禁為之一滯,互望一眼,流露出一絲無奈。
不過比他倆更無奈的自然是童淵,他瞪了一眼來人,不悅的說道:「胡鬧,你兩位師兄是去辦正事的,你一介女子跟著瞎鬧騰什麼!」
「爹你偏心,為什麼英哥哥去就是辦正事了,我去就是瞎鬧騰?」來的自然是童玲,想不到一向懼怕父親的她卻是漲紅了臉毫不畏懼的與童淵對視。
「你英哥哥男兒之身,一身武藝,去了是一大助力,你去…」童淵眉梢一挑,瞪了一眼童玲。
「男兒又怎麼了,我不也是修習武藝的么?」童玲打斷了童淵的話。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童淵乾脆不理自己的女兒,抬頭看向一旁駐足不前的童英和張綉,開口道,「佑維,英兒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童英二人被他這麼一說,趕緊縮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童玲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氣得狠狠的一跺腳,嘟著嘴念念有詞,顯然不是說的什麼好話。
張綉和白氏商行的人約定的地點是在長安南門外,長安城內是不允許馳馬的,因而童英和張綉只能徒步從章台街通往約定的地點。
兩師兄弟一邊走一遍敘著話,張綉向自己這初出茅廬的小師弟說著一路上需要注意的事項,童英仔細聽著,將張繡的話都記在了心裡,卻沒注意前頭一道黑影,一不小心迎頭撞上。
「怎麼是你?」童英看清了來人,不禁一愣。
「怎麼就不能是我了!」來人的自然是童玲,她把眼一瞪,沒好氣的說,「就許你去得,我就不能去了啊?」
「這…小師妹,此行困難重重,你一介女子…」童英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不知這丫頭是如何從武館里偷跑出來的。
「女子又怎麼樣?」童玲大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原地轉了一圈,開口道,「你看得出來我是個女子么?」
童英上上下下將童玲仔細打量了一遍,這才發現這丫頭竟是換上了一身男裝,配上她那原本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倒是頗有幾分男兒氣。
不過童英瞥了一眼她光滑如玉的脖頸,只怕有心人很輕易便能認出這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
「可是師父他…」童英仍舊遲疑。
「哎,你管他做什麼,我都已經跑出來了,爹還能怎麼樣?」童玲滿不在乎的開口道。
童英啞然,不過嘴上雖沒有開口,心中卻是暗自腹誹:昨日你見了師父還像老鼠見了貓一樣,現在他老人家不在身邊了,便開始說起大話來,這便是典型的逞強表現了。
當然童玲這種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小動作」也不是第一次了,童英無奈,只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張綉,寄望他能站出來說幾句話。
可惜童玲逞起強來,大話已經說出了口,又如何會聽張繡的話,一見童英看向張綉,,當即提高音量說道:「反正我是不會回武館的,若是大師兄你不帶我去,我就跟在商隊後面,你們走到哪兒我便跟到哪兒…」
張綉無奈,他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小師妹當真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如此一來,萬一出了狀況,他更加無法和師父交代。
「既然如此,小師妹你便和我們一道吧,不過此行諸多艱難,一旦小師妹入了商隊,便要聽從我的指揮,否則…」張綉沉吟片刻,面色肅然的鄭重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都聽大師兄你的便是。」童玲不等張綉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滿是笑意的走到童英身邊,得意洋洋的朝童英投去一個勝利的笑容。
三人出了南門,再沿著官道往前走了約莫小半時辰,便遙遙的看到一大群人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喧囂聲只怕長安城裡也能聽見。其中間或有著不少鞍馬腳夫,看樣子準備得都差不多了,一車車的貨物都已經上車裝好。
張綉領著二人走到人群中,其中一個面色清矍的中年人站在其中,正在和旁人吩咐著些什麼,看得出他即便不是這個商隊的頭領,也是一個說得上話的管事人。
「佑維你可算來了,我們可是在這兒等了你好一會兒了。」那中年人一見張綉,便迎了上來,笑著開口道,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漢子。看的出這個中年與張綉很是熟稔,不然也不會一開口用張繡的字來稱呼他。
張綉朝他歉意的一拱手,開口道,「讓白老久等了,在下實在心有不安。」
「呵呵,罷了,佑維你就不用和我客氣了。」那中年男子擺擺手,瞥了一眼張綉身後的童英和童玲,開口問道,「這兩位是?」
「哦,他們是我的師弟,這位姓童名英,這位是姓童名禮。」張綉將童英和童玲介紹給中年男子,來之前便已經商量好了,因為女扮男裝的緣故,童玲在這趟行程中將改名為童禮。
「這位是白氏商社的掌事白遲白老。」張綉指著中年男子給童英二人介紹道。
「見過白老。」童英和童玲朝那白遲拱手行了一禮。
「呵呵,不用多禮。」白遲笑容很和藹,依次看了二人一眼,目光在童玲身上停駐了一段較長的時間。張綉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一點,知道這個老狐狸看出了童玲的異樣,不過他本身也沒打算瞞過白遲,畢竟白遲是這個商隊的主事者,這些小事並沒有瞞住他的必要,而且張綉與他交往多年,彼此都知根知底,只要白遲相信自己不會害這個商隊便行了。
「兩位少俠都是少年英才,如此年輕便可以與佑維一樣獨當一面了,可惜此處無酒,否則老夫必定敬二位一杯。」
「呵呵,白老謬讚了,我這兩位師弟不過都是初出茅廬,還望你多多提攜才是。」張綉知道童英二人不善言辭,乾脆自己幫他倆出言答話,好奇的看了一眼白遲身後的那個男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此人,不覺有些奇怪,「這位是…」
「哦,這是我商社裡新招募來的遊俠,名叫鄧茂,他將與我們一道出發去許昌。」白遲微微一笑,指著身後的男子說道。
漢朝的遊俠文化由春秋戰國繼承而來,而且在這個朝代得到了極大的發展,著名的俠士譬如大俠郭解,甚至能夠在司馬公的史記上佔有一席之地,也算是青史留名。
不過漢武帝時,由於武帝厭惡,在朝廷的大力打壓下,遊俠之盛已經不復當年,不過仍有不少人以遊俠自居,行懲惡揚善之舉,而許多商社也樂意雇傭少量的遊俠保護商隊的安全,因為這樣的人雖然團隊協作能力不如武館的武師,但是單打獨鬥卻是勝人一籌,想來這個鄧茂也是因為如此才被白遲看重的吧。
童英悄悄打量著這個叫鄧茂的男子,他長得並不威猛,身材頎長,雙眉濃重,鼻直口闊,更兼談不上不上英俊瀟洒,但是讓人一眼看過去,便會很輕易的看出此人絕非庸手。
「哦,那此行還要請鄧茂兄弟多加關照了。」張綉朝鄧茂發出一個善意的笑容。
不曾想,鄧茂卻根本不加理會,假意抬起頭望天,假裝沒有看到張繡的示好。
張綉不以為意的輕笑了一下,但身後的童玲柳眉一挑,正待出言,卻為張繡的眼神所止。
幸好,那白遲的老頭出來打圓場:「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了。」
張綉再望了眼那些看上去有些另類的商隊腳夫們,一躍騎上了心愛的駿馬,手中長槍一揮,走在了隊伍最前面,童英望著他的背影,愣了半晌,終究是扁了扁嘴跟了上去。
整隻商隊連綿數百米,張綉一騎當先的走在了最前面,之後是童英和童玲,童家武館的數十位武師分別護衛在隊伍的兩側,中間自然是白氏商社的腳夫和貨物,而白遲和鄧茂走在了最後。
「教使,你看…」此時的白遲卻是換了一副模樣,騎在馬上,望著張綉身後的童英二人,畢恭畢敬朝身邊的鄧茂輕聲開口道。
「不用理會,一切按教主的計畫行事,不過才多出兩人而已,掀不起什麼大的風浪的。」鄧茂依舊是一張淡漠的臉,語氣甚為冰冷,而目光卻一直鎖定在張綉身上,眸子中掠過一絲挑釁之色,「我倒要看看這個傳說中的槍王到底有何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