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歸來

「隊長，你確定任務地點是這裡嗎？」

戒備森嚴的軍事基地，一行人動作敏捷的潛行而入。但走到中途，鋼鐵俠看著眼前戰甲屏幕上傳來的熱感應圖，眉頭越皺越深。

「別說是什麼變種人實驗人員了，這種高保密級別的基地連個人影都沒有？守備的士兵在哪？重型武器在哪？說這是針對我們的陷阱還差不多！」

走在最前面的美國隊長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但不等他戒備查明原因，鋼鐵俠就已經連上了基地的內部網路。

「我的上帝啊……他們要幹什麼！」憤怒讓鋼鐵俠一時忘記了他們在潛行而拔高了聲調，空蕩蕩走廊里的回聲讓旁邊的黑寡婦瞪了他一眼。

鋼鐵俠壓低了聲音，但壓抑不住怒火：「這裡確實是變種人實驗基地沒錯了，看看這份實驗計劃表！他們這是殘害了多少生命！」

「……等等。」一起看著計劃表的黑寡婦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現在是幾點？這上面寫著今天有解剖計劃？如果我們加快速度，也許能趕得上在解剖前進入實驗室。」

後知後覺的鋼鐵俠等人立刻核對清楚安排了解剖計劃的實驗室的位置，並加快了步伐趕過去。

本應該完美無缺的潛行，因為要營救生命的急切而破綻百出，好幾次都暴露在監控鏡頭之下，還搞出了聲音。

然而奇怪的是，即使這樣，依舊沒有任何士兵出現。

整個基地死一般的寂靜。

就彷彿沒有一個活人一樣。

這種不正常的安靜，讓本就謹慎起來的一行人更加放輕了腳步。

只有鋼鐵俠忽然被氣笑了起來：「所以說，這就是這個基地的外部防備幾乎沒有的原因嗎——全跑來圍觀解剖一個變種人？他們是變態嗎？」

隊伍的公共頻道上，鋼鐵俠共享了實時熱成像地圖，這張地圖顯示，在他們斜下方的實驗室外，密密麻麻的圍著幾層士兵。這個驚人的數量讓人忍不住懷疑，是否整個基地的人都集中到了這裡。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沉重的氣氛蔓延開來。

誰都很清楚——包括鋼鐵俠自己，這絕不可能是單純的圍觀，很可能是實驗中出現了什麼問題，又或者是對這一次的解剖實驗極度的重視。但不管怎麼說，實驗室里的變種人都很可能，已經……

鋼鐵俠的心沉甸甸的向下墜去，他正準備邁步繼續向實驗室方向進發，就聽到自己的智能AI管家發出了警告聲：「Sir，監測到據您八百米處正下方的實驗室溫度急劇上升，爆炸概率97.91%，正面迎擊存活率0.22%，請在5秒鐘內緊急撤離。」

「現在開始計時：5，4……」

「喂！等等！」

鋼鐵俠不滿的反抗被無視，AI管家直接接管了鋼鐵戰甲，控制鋼鐵手臂一手抄起一個隊友，代替任性的主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後方疾馳而去。

「……1。」

計時結束，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爆炸聲。

「轟——！」

熊熊火焰炸裂在幾人的身後，猛烈的氣流從黑寡婦的臉頰旁吹過，生生割傷了她的肌膚。

她下意識回頭看去，就見過於炙熱的火焰燒穿樓板，特種金屬也抵抗不住這種高溫開始融化。

鋼水流淌，檣傾梁塌，宛如地獄一樣的慘烈景象。

而在火焰之中，少年纖細的身量隱隱綽綽。

黑寡婦：「——！！！等等！回去救人啊！」

……

少年身披著實驗室的白色袍子，裸露著一雙纖細的小腿，獨自一人站立在橫倒了滿地的實驗人員中，睜著一雙茫然的淺金色眼眸向四周望去。

血液從他被手術刀劃開的手臂上「滴答滴答」的滴落下來，染紅簡易的白袍，滴進他走過的血泊之中。

他赤腳踩過滿地血色，走向躲在不遠處實驗器材殘骸后的突擊隊指揮官。

他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踏在指揮官的心理承受底線上。

明明只是獨自一人的纖細少年，但卻彷彿裹挾著百萬軍勢之威，強大的氣場席捲整個實驗室，如山嶽壓頂而下。令尚存活的突擊隊員們哪怕曾身經百戰，也不自覺恐懼的後退，就連靈魂都在叫囂著遠離這個少年。

極度的恐懼之中，指揮官瞳孔緊縮，彷彿看到死神扛著鐮刀在向他走來。

少年每向前一步，這個往日鐵血錚錚的漢子就後退一步，直到背抵住牆退無可退。

「喂，你知道我叫什麼嗎？」少年俊美到不似人類的面容上漠然沒有表情，絲毫不被身旁慘烈的景象所影響：「我問過那些穿白衣服的人，但是他們都沒有回答我。那你呢？關於我，你知道些什麼。」

指揮官艱難的咽下唾沫，眼神不自覺越過少年，看向他身後橫倒滿地的白色防護服實驗人員。

「……惡魔。」年輕的突擊隊員顫抖著，咬牙切齒：「你是惡魔！該死的惡魔！去死啊啊啊啊！！！」

旁邊的突擊隊員們甚至來不及阻止，心理防線崩潰的年輕突擊隊員猛然從蔽身處衝出去，抄起重/機/槍瘋狂掃/射。

少年面無表情的歪了歪頭，他不能理解眼前士兵的動作，也不認識士兵手裡的武器。但是他感知到了士兵對他的惡意。

於是他向士兵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掌。

下一刻，在突擊隊員們和指揮官緊張的注視下，本可取人性命的子/彈甚至未能抵達少年的身前，就已經在彈道軌跡上自燃，然後湮滅在空氣中。

子彈打光了，年輕的士兵睜開剛剛緊閉著的眼，卻驚恐的發現，他本以為已經被打成篩子的人，卻依舊毫髮無損的站在那裡。

少年平靜的放下手臂，明明是還不到士兵肩膀的身高，但當他注視著士兵時，卻徒然讓士兵生出了仰視不可逾越的高度的感受。

「怪物，怪物……」士兵不可置信的搖著頭一步步後退。

指揮官則徹底陷入絕望。他閉了閉眼，然後再次睜開眼時，暴喝下令：「全隊聽令——開火！開火！開火啊啊啊啊！」

無數子/彈從槍/口噴涌而出，沖向少年。

而他站在原地，身量纖細卻彷彿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少年那雙過分漂亮的淺金色眼眸中眸光流轉，如同耀日朗照江河。狂風從他的腳下升起，力量源源不斷的湧現而出，在密閉的實驗室中開始狂暴。

所有射/向他的子/彈都被狂風裹挾著無情碾碎，而他站在風暴中央，站立如山嶽松翠，自帶一襲不容冒犯的尊貴，簡易的實驗室白袍也如同王袍加身。

少年的目光穿透颶風和被吹捲入風暴的槍/械/子/彈，看向恐懼的指揮官。他輕輕蹙眉，不能理解指揮官的行為：「我在這裡蘇醒之前，你就已經在這裡了，卻不知道我的名字嗎？」

他垂眸看向腳邊血泊中的實驗員，面容上默默帶了一絲委屈：「我只是想知道，我是誰。」

我是誰。

我叫什麼名字。

我來自哪裡。

我為什麼會一個人，獨自在這個滿是陌生人和事物的地方醒來？

無法容納少年過分強橫的力量的實驗室，終於在某一個臨界值后，開始承受不住力量的壓迫，玻璃爆/破，實驗器材爆炸，引發的連鎖反應點燃了整個實驗室。

然後——

「砰——！」

熊熊火光之中，在颶風中尚存一息的突擊隊員們慘叫著被火焰吞噬，指揮官在火光中帶著深深的恐懼，最後看了少年一眼，然後被徹底吞沒。

融合了少年力量的火焰帶著不可抵擋的勢頭向四周蔓延，這座曾奪走了無數無辜變種人生命的軍事基地，頃刻間便埋葬在火海之中。

少年眨了眨淺金色的眼眸，茫然低語。

「我的……名字，是什麼？」

就在少年發問的下一刻，如同虛空之中的某種存在忽然捕捉到了少年，時間與空間定格一瞬，齒輪停擺，千百年來所有洶湧的思念睜開眼睛，溫柔注視向少年。

[千年轉瞬，帝陵巍巍默然。陛下，您該醒來了。

——請您，再看一眼您的臣民，再看一眼您的疆土。]

【始皇帝——嬴政】

……

鋼鐵俠一邊語速極快得突突突抱怨AI管家擅自接管鋼鐵戰甲的事，一邊手下不停的清理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障礙，以最快的速度向目標實驗室前進。

幾人的心情沉重，他們清楚，在這樣可怕的爆炸和火焰中，可憐的小變種人幾乎不可能存活。但是他們心中仍有一點微小的希冀——萬一呢，萬一那個變種人的能力讓他剛巧可以存活下來呢。

美國隊長沉默的扔開一塊仍燃燒著余火的實驗櫃，然後，當他抬頭向前看去時，不由呼吸一窒——他看到了此生，從未見過的絢爛景色。

纖細俊美的少年站在火焰和灰燼之中，卻如同站在凡人不可觸及的神殿，四周的火焰不敢傷他分毫，只卑微的低垂下焰氣，向他臣服。

他身著黑底龍紋的龍袍，冕旒輕晃間，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如同燃燒著太陽，倒映著山川與天空，沉積著一段千年深厚的輝煌歲月。

少年眼眸平靜，看向來人。

「找回來了，朕的名字。」

「朕是嬴政，大秦，天下，始皇帝——！」

……

【秦歷百年，昭昭烈烈。

自始皇帝起，而至千世，萬世！

強秦，雖亡——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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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赴約而來。

奮六世之餘烈，集七世之明君，而統六國者。

始皇帝，嬴政。

自他起，華夏始有大一統之志向，書同文，車同軌，黎民始有強秦，而強秦，獨以強亡。

可是啊，那個諸子百家燦爛爭鳴的時代，那個死不休戰的大秦，兩千年來始終奔流在這片疆土上所有子民的血管中，未曾乾涸——

這世間景象皆已盡數看過，苦難與太平都已歷受，興榮衰敗如日升月落，他擁有過所有的所有。

他不願醒。

在幽暗寬闊的地宮帝陵，他沉沉睡去就是千年。

百萬將士沉默屹立，牛馬垂首，戰車矛戈雖腐不折，山川日月寂寂無聲。大秦的臣民等待他們的王，已經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