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暗空曠的空間內，全息投像的火海是唯一的亮光。

托尼一個人獨自坐在娜塔莎的秘密基地內，沉默不語。

只有在A012基地和嬴政第一次見面時的錄像，在不斷循環播放著。

鋼鐵俠的鋼鐵戰甲配備有最好的錄像設備，拜此所賜，托尼現在可以坐在全息的火海中，看清少年那身黑色長袍的每一個細節，聽清他每一句話。

「……朕是嬴政……始皇帝……」

托尼和全息投影的嬴政視線相對，少年的形象開始和背景調查中的始皇帝慢慢重疊。

一遍遍的循環之後，不知道是不是一天沒有補充過食物的原因，恍惚中，托尼竟然真的開始覺得，也許他們親手救回來的少年，真的是兩千年前那位古老而神秘的帝王。

「Sir，復仇者大廈受到外部攻擊，目前敵人已突破所有防線到達頂層，目標嬴政小先生。大廈地下智能計算機伺服器層受到攻擊，目前破壞程度40%，應急安全措施已全部開啟，96.1%機能已進入休眠狀態。」

AI管家的聲音忽然出現在托尼耳邊。

只是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這一次，優雅的英音在嘈雜的電流聲中時斷時續，像是風中的火苗，隨隨時都會消失。

托尼驚得立刻站起身：「老賈？？怎麼回事？鋼鐵戰甲沒有出動嗎？」

AI管家的聲音開始漸漸弱下去：「Sir，是萬磁王。根據與神盾局，X教授簽訂的合約，復仇者大廈並未安裝反變種人設備。目前無法探知嬴政小先生的情況，我已經按程序向所有復仇者發出緊急信號，請求救援……」

「Sir。」AI管家的英音似乎在嘆息：「請小心……」

·

嬴政感覺自己在無限上升。

明明前一刻還站在復仇者大廈的頂層，身處在金屬狂暴的戰場。

下一刻，一切消失，白茫茫的霧氣覆蓋至看不到盡頭的遠方。

「嘩——！嘩啦……」

有海浪和水波拍擊的聲音從霧氣深處傳來。

嬴政抬眸四望，舉步向前，踏進冰冷刺骨的天空之海。

海水猛然上升，不等嬴政反應過來，就已將他吞沒。

幽藍的水面下深不見底，只有透明的氣泡不斷上升。無光無垠的海水中，只有嬴政那雙淺金色眼眸燦燦生輝。

……

沒有人知道，矗立在東方之地時間與空間盡頭的萬靈殿，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存在的。

交融了一切過去與未來，毀滅與新生，以「守護」為存在基石的萬靈殿自有其複雜精密的運轉體系。

每逢歲紀，萬靈殿便會依例向所有沉睡中的英靈問詢，是否願意降臨萬靈殿，作為英靈，繼續守護這片英靈們生前曾守護的東方之地。

——無論是什麼，哪怕是一朵盛世的牡丹，一句廢墟的殘詩，一卷未實行的律法，一城早已更迭百代的黎民，一個早已消亡的朝代，抑或是東方之地綿延至今的疆土和人民。

只要英靈願意守護，就會回應問詢，從沉睡中醒來，降臨萬靈殿。

可是，千百年來，千百次的依例問詢，英靈【秦始皇】，始終拒絕降臨。

嬴政睜開眼時，觸目便是地宮陵墓。

「這是……我的墓。」嬴政愕然，猛地回身看向沉重的棺槨。

即使經歷千年，下葬那一日，群臣親友含淚為其閉鎖的華蓋依舊完整，一切一如當年，彷彿時間靜止。

只有斑斑銅銹，沉默昭示時光的嚴苛。

「這裡沉睡著的，是我？」

「那我為什麼醒著？」

「站在這裡的我，又是誰？」

「如果我不是嬴政，誰是嬴政？而我又是誰？」

纖細的少年站在玉石琉璃的巨大穹頂之下，茫然四望。

下一刻，忽然有縹緲的聲音響起。

[歲紀祈年，中樞例問——秦始皇嬴政，可有想守護之物？]

[可願在千年後重新歸來，化為英靈，降臨萬靈殿，守護東方之地]

巨大的地宮中，迴音層層疊疊，可山川靜默，棺槨無聲。

沒有人回答。

嬴政也沉默了下來。

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個荒謬的猜測。

「陛——下————」

隱約有呼喚聲傳來，嬴政剛想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卻忽然眼前的景象全部旋轉收束，再定睛看去時，他已經站在地宮之外。

雲霧從他身邊快速飄然而去，他能看到，不遠處，一隊黑色軍裝制服的青年單膝跪地，頭顱低垂，朝向著他身後地宮的方向。

「陛——下——！」

為首的青年一聲聲呼喚，幾如泣血。沙啞的聲音和落在肩頭的灰燼，他已不知跪在這裡多久。

「萬靈殿秘書處，秘書長商鞅，乞問陛下——您可願守護東方之地，守護您的黎民百代？」

青年不知疲倦的一遍遍呼喚，試圖讓自己的聲音穿過雲霧與陵墓，抵達君王的耳畔。

嬴政愕然：「商君？」

他從高山之上縱身躍下，降落在青年身前。然而即使他的長發拂過青年的軍裝制服，青年依舊一無所覺，看不到距離自己咫尺之近的嬴政。

只是沙啞的呼喊聲，漸漸帶上泣音。

「陛下，求您降臨現世，求您，再一次的守護您的疆土與黎民。求您……」

嬴政本伸出去的手臂僵住。

他一點點收回伸向商鞅的纖長手指，僵硬的回身看向身後：「商君，你在呼喚的，不是我……」

「你在期待的，不是我……」

「你們在等待的，是那個寧肯窩在一方狹小天地里，也不願再回看現世一眼的傢伙！」嬴政淺金色的眼眸沉下來，漣漣的眸光像是侵染了水光。

這裡是「過去」，是已經發生過的他的記憶，也是他降臨現世的起點。

他想起來了。

「我是嬴政。公子政，年十三，邯鄲歸秦。」

來自萬靈殿中樞的問詢，與秘書處英靈和靈修者的呼喚，沒能打動沉睡的帝王。

秦始皇拒絕降臨現世，一如過往千年。

「回應中樞，願，守護黎民大秦。」

然而在黑暗中，一雙淺金色的眼眸睜開，燦燦生輝。

尚未繼承大統位登秦王的少年，從混沌中蘇醒，回應了中樞。

降臨現世。

少年的公子政一個人，在異國蘇醒，帶著殘缺的記憶，懵懂的面對著早已不認識的時代。

「帝政！帝政——！」

嬴政咬牙切齒，怒吼：「你算什麼皇帝？哈？算什麼始皇帝？你不過是膽小鬼，懦夫，逃兵，畫地為牢，躲在你那個小小的墳里不敢出來！」

「不願意守護疆土和人民，你算什麼皇帝！我恥與，和你同為嬴政！」

憤怒之間，風暴驟起。

頓時，所有的景象如同被石子擊中的水面，開始搖動破碎，被狂風拖拽進風暴之眼。

過去的記憶剝落，露出幽藍色一望無際的海水。

時間的節點一段段向前攀升，快速翻過的史書一頁頁向嬴政展開。

他看到了自己生前死後，所有的過往……

「嘩啦——！」

嬴政破水而出。

大霧四起。

記憶之海悄然退潮。

……

當嬴政睜開雙眸時，他已再次置身復仇者大廈頂樓。

只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在金屬的戰場上，萬磁王緊緊抓住已經暴露出猙獰鋼筋的承重柱，盡全力試圖穩住自己的身形，不讓自己被已經狂暴的風吹走。

原本狼藉的頂層現在什麼都不存在，不管是金屬，水泥，雜物，紙質書和文件，房間的裝飾……一切都被大風呼呼吹著衝出了已經玻璃破碎的落地窗，被包圍了整座大廈的龍捲風吸卷進去，瞬間消失不見。

「啊啊啊老賈老賈你搞快點我要堅持不住了——！！！萬磁王！埃里克·蘭謝爾！我告訴你你有麻煩了！你那個什麼破兄弟會，等著斯塔克律師團告你們告到破產吧！不管是偷稅還是非法，斯塔克律師團絕對會查出你們所有問題！！！」

怒罵聲是嬴政熟悉的聲音。

當他看過去的時候，就發現被鋼鐵戰甲包裹著的托尼，雙臂同樣死死拽著承重柱，但雙腿已經因為來自龍捲風的強大吸力而離開地面，以與地面平行的角度在空中飄來盪去。

然而托尼還沒辦法藉助戰甲靴下的發射裝置調整姿勢。

在他的戰靴處，還掛著一隻死死握住戰靴在隨風飄蕩的美國隊長。

「萬磁王！！！你竟敢對嬴政這樣的小可愛下手，我要找X教授談談！我要讓斯塔克工業和X學院的一切合約作廢！我要安裝反變種人裝置！！Sh——i——t！！！」

托尼被大風吹到崩潰。

同樣在風中飄蕩的萬磁王在聽到X教授時，心虛的咳了一聲。

他無奈的大喊，試圖蓋過呼呼的風聲：「等我們先落在地面上再談這些吧，托尼！首先是——我們該怎麼讓這個力量暴走的小傢伙停下來！這樣下去，非要出大事不可！！」

托尼的罵聲戛然而止，靜默了一瞬后，他重新破口大罵：「明明是你先來招惹嬴政的，竟然還想怪罪他？老賈，老賈！給X教授打電話，我現在就要和他談談家庭教育問題！！！」

「我沒有啊——！！！那個小傢伙的力量還在持續攀升，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力量頂峰。但是再這麼吹下去，我要堅持不住了！」

萬磁王現在就是後悔：「不管你想怎麼譴責兄弟會和X學院，我們得先活下來再說啊。」

嬴政眨了眨眼，「啊」了一聲，終於反應過來這是在他失去意識，進入虛空中樞時，自身的保護機制開啟。

而他在記憶之海中的憤怒傳達出來，讓靈基錯判為帝王震怒，加大了力量輸出。

他本來是憤怒於帝政的。

沒想到是萬磁王和托尼遭了殃。

看著身邊光禿禿彷彿爛尾樓的復仇者大廈，回想了一下之前大廈的精緻裝潢，嬴政微微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默默收回了力量。

狂風立刻消散於無形，恐怖的龍捲風消失。

頓時，一陣「噼里啪啦」重物墜落的聲音響起。

還沒反應過來風暴已經結束，用力過猛的托尼「pia嘰」一聲摔向承重柱，史蒂夫也帶著他的盾「咚」的摔在已經只剩下水泥的地面上。

萬磁王更是乾脆被他自己控制的金屬收縮成了個金屬球，自己反倒囚/禁了自己。

等托尼晃了晃腦袋，就看到纖細的少年背著手站在那裡，淺金色眼眸像是漂亮的蜜糖。

他伸手，咧開笑容和少年打了個招呼：「喲，嬴政，醒了？」

「歡迎回來。」

嬴政愣了一下。

然後，他笑了出來：「嗯。」

·

在記憶的場景之中，憤怒下的嬴政沒有注意到，在商鞅高聲呼喚時，始終有一端正沉靜的黑色軍裝制服青年，抱劍靜立在陵墓之前，默然守衛。

而在嬴政怒罵帝政之時，英靈商鞅與諸靈修者皆不覺。

唯有青年敏銳看向嬴政站立的地方，對著空無一人的空氣若有所思。

……

出國管理處，人群紛紛側目，看向正接受工作人員詢問的軍裝制服青年。

然而樣貌端正沉靜的青年卻渾然不覺，似乎對引人注目這件事已習以為常。

「名字？」

「太阿。」

「身份？」

「劍。」

「啥？？？……年齡呢？」

「兩千四百歲。」

「……喂，武/裝處嗎，來一下，對，這裡有人鬧事。」

太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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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1.英靈非歷史人物！！！英靈記憶並非歷史，英靈性格並非真實歷史人物性格，英靈對世界的看法不是真實歷史人物態度。文中世界與現實世界割裂！！！本文不是真實歷史，不是歷史研究資料，不是學術論文，不是嚴肅文學，只是一篇晉江網文。

2.請注意，是少年13歲的公子政，在罵成年後的帝政，所有看法，都是英靈自己對自己的評價，所有憤怒，都是英靈自己對自己的失望。他能評價自己，別人沒資格也不會這樣評價他。

小可愛可以理解為，13歲的你自己，看到現在自己的失望和憤怒，對現在自己的不理解。

3.理智看文，理智追文，理智評論，分開現實和晉江

4.注意所有V章前的作話，有排雷和解釋。務必，務必要看完。現在的疑問，後面會得到答案，耐心享受一層層拆禮物的過程。如果糕已經解釋了，排雷了，還有沒看到就評論已排雷和解釋內容的，那糕也沒有辦法了。

祝所有小可愛看文愉快。

預收《[綜英美]槍兵混沌惡》

世界線崩潰，因果混沌。槍兵迪盧木多身陷此世之惡的污泥，在看過所有世界線自己的悲慘下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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