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退休之後

第二十章退休之後

石原正點退休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接他班的不是公司副經理李大鵬，而是總公司紀委付書記老鄭來公司擔任書記兼董事長。石原找到總公司黨委書記詢問情況，當初，你讓我在我們公司物色人選，我把人選推薦給總公司，總公司卻選用了別人。如果不用我們單位的人，何必讓我推薦人選呢？

石原對總公司看法一股腦倒給總公司黨委書記。

總公司黨委書記解釋說，原來是有這個打算，可在總公司常委會上討論你們公司人選時，大家否定了你的提名。大家一致認為，李大鵬如果擔任二公司黨委書記兼董事長，可能與公司總經理鄧曉光的關係難以相處。鄧曉光比李大鵬資歷深很多，原來他們一直是上下級關係，李大鵬提拔到公司領導崗位時間不長，又一直輔助鄧曉光工作。如果讓李大鵬當公司一把手，鄧曉光的工作也需要進行調整。鄧曉光這個人生產業務能力很強，最大的弱點是缺乏全局觀念，所以，他擔任公司一把手也不合適。總公司紀委老鄭是部隊轉業下來的幹部，他政治思想過硬，為人正直，又有全局觀念，年齡比鄧經理大兩歲。他們兩人搭檔，有互補性。

石原聽了總公司黨委書記的解釋，怨氣打消了。他想，公司領導一把手人選問題本來就不是他考慮的問題。總公司黨委書記讓他幫助選人，說明是對他的信任。他推薦的人選，也只能供人家參考，也不是板上定釘的事。他有點後悔了，不應該來找總公司領導。

石原對總公司黨委書記說，還是總公司領導考慮問題周全，老鄭來我們公司工作是個非常合適的人選，一個政治能力強，一個業務能力強，二人聯手，二公司肯定會更上一層樓。

總公司黨委書記笑著說，沒想到石書記退休了，到學會奉承人了。石原趕快說，這不叫奉承，這叫實事求是。

石原在退休前親眼看到了公司購買了建設地鐵用的大型盾構機，組建了地鐵施工項目部，公司的經營能力有了增強。公司遺留的下崗工人的問題給予了妥善解決。

他退休前做的這兩件事情，讓他覺得心滿意足，沒有別的大事可挂念的了，他可以放心退休了。

剛退下來，石原還真有點不適應。他像上班一樣準時起床，洗漱完畢后，他才想起不用上班了。他在屋裡來回渡著，不知道幹什麼。黃淑芬見到說：「你在屋裡轉悠什麼呢，跟丟了魂似的？」

石原仍在屋裡溜達，不說話。黃淑芬看不下去，說：「轉的讓人眼暈，你去外面買點早點吧？」

石原聽到了夫人的吩咐，停止渡步，從抽屜里拿上零錢，出門去買早點。

石原在上班時，不在家裡吃早飯，都是早上洗漱完畢后，上班到達單位后，在單位食堂吃早餐。

退休，猛地打破了原有的生活規律，石原一時不知所措，夫人的提醒，他才意識到要自己去買早點吃早餐。

石原買回四根油條，兩碗豆漿和兩個茶雞蛋。他一邊吃著油條，一邊對黃淑芬說：「也不知怎的，這幾天早晨起來，我都不知道每天應該要去做什麼事情？你說是不是我有病了？」

黃淑芬從大屋走出來，走到餐桌前對石原說：「我看你是病了，我早就對你說過，早餐不要再吃油條油餅，要買些素包子吃，這樣對你心血管有好處。你的膽固醇和甘油三酯本來就高，還總吃油性大的食物，你就不怕再把你的血管給堵了？」

石原把還沒吃完的半根油條放在盤子里，說：「我真沒記性，一看見油條，就不由自主的想吃。我這人就不喜歡吃素食。」

「為了身體健康，不喜歡也得喜歡。」黃淑芬警告石原。

石原嘆了一口氣說：「做人真是夠難的，吃個飯都不能隨自己意願來。」

黃淑芬說：「你沒聽說嗎，管住嘴，邁開腿，人的身體才能健康。」黃淑芬說到這兒，把石原放在盤子里的油條端走了，從冰箱里取出兩片麵包片，然後到廚房櫥櫃里拿出一瓶西紅柿醬，抹在麵包片上一些，洗了幾片生菜，夾在麵包片里，拿過來遞給石原。

石原接過來說：「看來今後我要當清教徒了。」

黃淑芬說：「這叫管住嘴。你不是自己覺得沒事幹嘛，吃完飯，休息會兒，你就到小公園去跑步，跑上八千到一萬步，保證一兩個月下來，你的膽固醇和甘油三脂就降下來了。」

說話間，客廳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石原走過去接電話。

電話是黃佳才打來的。

黃佳才對石原說，黃家莊園正式更名為華都莊園，取消原來的服務項目，變更為養老服務院。已於今年九月八日正式掛牌營業。由於工作需要，需要大哥和嫂子前來助兄弟一臂之力。

華都莊園養老服務院醫務部至今沒有找到合適人選，嫂子閑賦在家，誠聘嫂子來我這裡擔任醫務部主任工作，工資待遇與部門經理相同。大哥也退休了，就同嫂子一起到莊園來住。我給大哥和嫂子提供住處。我知道大哥喜歡下象棋，如果大哥願意，就擔任養老服務院娛樂部主任，幫我做下管理工作，發揮一下大哥的一技之長。

石原想，黃佳才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想推辭也不好開口了。他對黃佳才說，我沒什麼意見，但這件事我得跟你嫂子商量商量，徵求一下她的意見。黃佳才說，我是誠心誠意的邀請大哥和嫂子，你跟嫂子好好談，這事兒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呀？

石原把黃佳才來電話的事告訴黃淑芬，黃淑芬開始有點猶豫。她說，給老人看病不同於給兒童看病，老年人大多都患有這樣那樣各種慢性病，看不好會耽誤了人家。石原說，我覺得養老院的醫生，就是起到一個保健醫生的作用，有人要得了大病急病，還是要送到醫院去救治。石原又說，反正我們在家裡也沒有什麼事情干，長期這樣閑呆下去，早晚會呆出毛病來。我們兩個到老三那換換環境，做點事情，充實一下退休生活，幸許是件好事。

石原說服了黃淑芬。兩人決定下個星期一就去華都莊園養老服務院報到上班。

石秋婷聽說父母要去養老院工作，也非常支持他們的選擇。為了讓父母安心工作，石秋婷搬到學院教師宿捨去住，到休息日，再與父母一起回家來住。

星期一早晨，黃佳才和蘇曉燕早早就站在華都莊園養老服務院門口等候石原夫婦。

石原夫婦是乘公交車過來的。他們兩個一人背一個旅行包，像是剛從外地旅行歸來的人。黃佳才看到石原夫婦這身裝扮，快步迎向前，說：「大哥這是從哪回來的呀？」

石原說：「這還不是聽從你的召喚，來入住你的養老院來了嗎？」

黃佳才笑眯眯的說：「大哥，你看你，來就來唄，還帶那麼多東西來幹嘛？」

石原也笑著說：「你以為我給你帶禮物來了，你想的到美，包里裝的是我的洗漱用品和換洗用的衣服。」

黃佳才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線，故意撅著嘴說：「大哥，你也太不給小弟面子了，還自帶傢伙啥來了，小弟白給你準備了？」

黃佳才說到這兒，蘇曉燕推了黃佳才一把，說：「你就知道跟大哥貧嘴，也不知道叫聲嫂子。」

黃佳才這才從見到石原的興奮中回過神來，趕快對站在一旁的黃淑芬說：「我光顧跟大哥說話，怠慢嫂子了，嫂子好!」

「我給嫂子介紹一下，這是我愛人蘇曉燕。」黃佳才介紹說。

蘇曉燕趕快過去，對黃淑芬說：「嫂子，把旅行包給我吧，我們去你們住的房間。」

蘇曉燕說著，把黃淑芬的旅行包摘下來，拎在手裡。黃佳才也把石原的旅行包拿過來。石原和黃淑芬跟著黃佳才和蘇曉燕，向他們的住處走去。

黃佳才給石原夫婦安排在主樓二層。他知道石原夫婦確定要來，就讓服務員把他們住的房間進行了升級改造。把原來旅館客房的三人間客房，改造成了可供兩口人使用的生活用房。房間內原來的套間改造成了廚房，衛生間和卧室仍是原來模樣。

石原和黃淑芬走進房間，在房間內參觀了一遍。石原從廚房走出，對正在卧室里的黃佳才和蘇曉燕說：「你們還真打算讓我們兩個在這兒長期安營紮寨呀，鍋碗瓢盆都給準備了，我可不會做飯呀？」

黃佳才說：「大哥不會做飯，嫂子還不會做呀？」

石原說：「這你要問她了，他願意不願意？」

石原話音剛落，黃淑芬從衛生間里出來，進到卧室。她聽到說做飯的事，就說：「你可別指望我下班回來給你做飯吃。」

「你看看，你嫂子不管給我做飯吧？」石原說。

「你們不願自己做著吃，就去我們食堂吃飯，可以與養老院的人一同用餐，不過要自己購買餐卡，刷卡用餐。」黃佳才說。

這時，蘇曉燕對黃淑芬說：「嫂子，給你們安排的住處還滿意嗎？」

黃淑芬說：「滿意，滿意，你給我們考慮的太周到了。」

蘇小燕說：「嫂子要是滿意，我帶您去您的醫務室去看看？」

蘇曉燕帶著黃淑芬要出房間，黃佳才對蘇小燕說：「我和大哥就不過去了，一會兒我帶大哥去他的工作室看看。」

「行，一會兒別忘了給大哥和嫂子辦兩張飯卡。」蘇曉燕囑咐黃佳才說。

蘇曉燕和黃淑芬走了以後，石原問黃佳才：「聽說你閨女國外留學回來了，今天怎麼沒有見到她？」

「我閨女現在比我們兩個誰都忙，她現在是華都莊園養老服務院的總經理。現在正在給各部門經理開列會，中午你就能見到她了。」黃佳才對石原說。

石原說：「你原來的娛樂活動場所辦的挺紅火的，怎麼想起辦養老院來了？」

「這還不是你弟妹的主意，她說，社會的需要，就是我們民營企業經營的方向。現在社會已經開始進入老齡社會，再過幾年，社會老齡化程度就要達到高峰期，養老問題就要成為社會問題。我們改行辦養老院正是時候。我覺得她講的有道理，我們就改行辦起了養老院。」

石原聽完黃佳才的解釋，若有所思的問：「你從一個熟悉的行業到一個陌生的行業不太好乾吧？」

黃佳才說：「是不太好乾。我和蘇曉燕去民政部門申請營業執照時就遇到了問題。民政部門只能批准辦非盈利企業的營業執照，辦盈利企業的養老院，要到工商管理局登記辦理。我們兩個合計，辦養老院，我們可不是為了賺錢，就申請了非盈利企業的營業執照。」

石原一邊聽著黃佳才說話，一邊來到床邊把自己的旅行包打開，從裡邊拿出保溫杯。黃佳才見到，來到廚房，把電水壺沖洗一下，接滿涼水，放到櫥櫃桌上，插上插銷。他走出來繼續對石原說：「我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在收取月養老費的標準上，我和你弟妹發生了分歧。我經過測算，養老院中服務人員和工作人員的工資，加上水電煤氣費和伙食費用以及固定資產的折舊，攤派到養老人員的身上，至少每人每月要交三千元以上養老費用才能維持正常開銷。蘇小燕說，收費標準，要按社會退休人員的平均工資收取，現在退休人員的社會平均工資為兩千五百元，我們應該就按這個數來收。民政部門按床位每人每月補貼五百元，加起來正好三千元，夠我們日常開銷的了。我說，我們沒有房租的費用，那起碼也要把房屋維修費準備出來吧。蘇曉燕說，到時再說吧？我們不是還有個溫泉洗浴中心對外營業嗎？到時需要，就用他們盈利的錢填補吧。試營業兩個多月了，別干額外的事情，收支基本平衡，要在節省點，應該還會有結餘。」

石原把保溫杯放到茶几上，把旅行包拉鏈拉好，放進大衣櫃里。他對黃佳才說：「三弟現在乾的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大哥過來算幫你忙吧，我就不在你這裡領取報酬了，你給嫂子一份就行了。」

黃佳才說：「這怎麼行呢？大哥幫我節約下仨瓜兩棗也解決不了我太大的問題？」

石原說：「能解決一點是一點，這也算我為養老服務院做的一點貢獻吧？」

黃佳才高興的說：「那我就謝謝大哥的鼎力相助了。」

石原問黃佳才：「進你們養老院，有條件規定嗎？」

「有，本市年滿六十五到八十歲前的基本健康能自理的老人都可以入住，孤寡老人優先入住。」黃佳才說。

石原又接著問：「現在養老服務院的床位都住滿了嗎？」

黃佳才答：「全員一百二十個床位，現在沒剩幾個床位了。」

石原說：「你沒有考慮再擴大經營範圍嗎？」

黃佳才說：「我是想過，想把樓後邊那片桃樹林開發出來，可以再建幾棟樓房，可我現在實在沒有這個經濟實力了。還好，我把我的想法跟民政部門領導講了，民政部門領導說，建設養老院，是社會公益行為，如果你願意，公家可以出資在你們莊園里再建一所養老院。到時成立一個公私聯營的養老企業。你現在收的是一般養老人員，新養老基地建成后，成立一個醫療級的養老院，可以收患病老人和高齡老人入住，擴大養老範圍，彌補你們的現在不足。」

石原問：「民政部門領導的想法實行了嗎？」

黃佳才說：「還沒有，這只是領導的一個構想。我想，領導的想法要實行起來，怎麼也得三五年時間。我現在只能把現實的養老院經營管理好。」

黃佳才說到這兒，廚房裡電水壺的蜂鳴器響了，他快步走進廚房，拔下電水壺插銷，隔著廚房門對石原說：「你沏茶嗎？卧室茶几上有茶葉。」

石原說：「不用了，我沒有喝茶的習慣。我喜歡喝白開水。」

石原拿起茶几上的保溫杯，走進廚房，往保溫杯中注滿水，說：「你帶我去我的工作室看看吧？」

石原的工作室實際上就是舞廳上的棋牌室。

黃佳才讓服務員把棋牌室裡間屋騰出來，在屋裡擺放了一張辦公桌和一個多格儲藏櫃。儲藏櫃中分別放著各種棋類用品和兵乓球、羽毛球等各種體育用品。

石原的工作就是保管和發放這些文體用品以及定期籌劃和組織各類文體活動賽事。

黃佳才給石原的工作，對石原來說，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沒有幾天，石原就把他的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條了。

首先，他在經常參加每項活動的老人中，選出一名負責人，由這名負責人管理用具，使用壞了的物品，由這名負責人到他這裡來以舊換新。

其次，對易損耗的物品，比如兵乓球，羽毛球，石原交給負責人保管一些，避免他們經常到他這裡領取物品。

石原把這些安排好了后，他每天幾乎也就沒什麼事情幹了。他閑的無聊，就在棋牌室里和養老院的老人們下象棋。

石原到黃佳才這裡工作后，很快就把自己從單位領導崗位的工作狀況中置換出來，變成了一名普通的老百姓。過上了無憂無慮，輕鬆愉快的退休生活。

黃淑芬的工作可沒有石原這樣輕鬆。

黃淑芬對養老服務院的每一名老人建立了健康狀況檔案。通過建檔，她發現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患有糖尿病，百分之三十的人患有高血壓，還有接近百分之十的人患有冠心病。對這些人群必須進行長期監測和治療，以此控制病情的發展。

黃淑芬幾乎每天都要給這些人量血壓，測血糖，打胰島素，還要處理一些人突發的疾病。黃淑芬一天工作下來，她感覺比在單位工作還要忙。

黃淑芬晚上回來對石原說：「你能不能跟黃佳才說說，給我找個助手，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

石原把黃淑芬的想法告訴黃佳才后，黃佳才說，找個助手沒問題，只不過我這裡沒有醫務人才呀？你們自己要能找到這方面人才，幫我推薦一個也可以呀。

黃佳才把找人的事情推給了石原和黃淑芬。

石原對黃淑芬說：「你先干著，我們留意一下，看看誰能來給你當助手，到時我們自己選一個。」

春節臨近了。

石原閑的沒事，他突然想起了老五隊人員聚會的事情。上次在黃家莊園聚會，他提出以後每兩年在這裡聚一次，十多年過去了，因各種原因，一次也沒聚成。現在有時間了，應該把過去老同學，老同事找來，聚一聚。

石原把他的想法對黃佳才說了。黃佳才說，他也有此意，不過這次聚會，他為大家提供不了住宿，午餐也不能免費供應了，我只能給大家提供一個活動場所。

石原清楚，黃佳才開辦的養老院，之所以這樣紅火，就是因為他的服務是一流的，可入住價格是全市最低的。比其它民辦養老院的價格低一倍還多。他對老人的管理服務，按照一比六的人員配置。其它民辦養老院價格高不說，就管理來講，一個人要管理十幾個老人，有的甚至一個人要管理二十幾個老人。他們這樣做，才能有錢賺，可是卻苦了入住養老院的老人。

黃佳才說過：辦養老院不能搞盈利，要以賺錢為目的辦養老院，必然就會成為黑心養老院。這就不叫為老人服務了，就成了為金錢服務了。

如果要辦成高端養老院，就會把大多數中低收入的老人，拒之門外。

我走訪過幾個高端養老院，他們那裡的條件確實好，可是，入住的老人每人每月要交一萬多的費用。對於僅靠退休金生活的大多數老人來說，他們只能望而興嘆。

我們既然選擇了為中低收入的家庭老人服務，而且還要提供優質服務，所以，我們必須要處處精打細算，努力降低各項費用的開支，這樣，才能保證養老院的服務工作持久開展下去。

石原對黃佳才說，我明白你現在的難處，你能給大家提供活動場所就行了。以後同學聚會也好，同事聚會也好，我們就實行AA制，這樣，大家的友誼也才能保持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