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軍服的山賊

雲歷一零二四年，踏雲大陸經歷長達十四年的「墜龍山戰爭」后，各方勢力終於簽訂停戰協議。戰爭中，神識堅毅，能夠以身體經脈吸收天地靈氣修行的鍊師是主力，一般鍊師面對普通士兵可以一敵百，修鍊至化神境界的鍊師甚至擁有移山填海的能力。停戰後境界高深的鍊師或建宗立派或成為一方勢力的供奉。但大量低等級的鍊師則被遣返回鄉，這些鍊師或已習慣享受軍隊優厚待遇無法適應平民生活，或因家鄉已成廢墟無法依靠農田生活，紛紛下海為寇、上山為匪，一時間各地山賊橫行，孤寡遍地。

「我想過著隨便當個鄉村大夫，順便賺點錢……然後和不美又不醜的女人結婚生兩個小孩，第一個是女孩，第二個是男孩……等長女結婚，兒子也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就從大夫的工作退休……之後，每天過著下棋、釣魚的悠閑隱居生活……然後和老婆一起慢慢老死……我就是想過這種生活……」

半山腰，樹蔭下，一個少年，草叢裡發著關於夢想的夢。

「把最好的大夫叫出來！」

像發狂野豬般的吼叫打破了桃花村的寧靜。

桃花村，這個三面山一面海的小村莊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普通。戰爭亂世，不知有多少平民百姓為了躲避戰禍而遷徙到一些荒山野林。而桃花村就是由兩、三百人為了躲避戰亂而共建的一個小村莊。

村裡面偶爾會有人帶著打來的野獸或者在山裡挖出來的一些珍貴藥材，翻過重重青山，去到一些繁華城鎮市場換購村裡沒有的一些生活品。所以，外面世界的消息，村裡人還是知道一點的。

不是已經停戰了嗎？怎麼還有士兵在這裡出現？難道是山賊，現在有很多被軍方遣散的士兵，軍服都不脫就直接進了山寨當山賊。所以關於山賊穿著軍服這件事情，村民們也就見怪不怪了。

但這十幾個穿著軍服的山賊讓桃花村的人感到很奇怪，雖然他們進村的時候一直在揮舞著手上的刀劍，而且大聲地亂吼亂叫，但和以前遇見的那些山賊有點不一樣，更直接地說是感覺他們很慌亂。如果不是他們手上拿著刀劍，臉上表情猙獰，還以為他們是逃難的災民。

話說現在這個世道，做山賊也是個技術活。你以為隨便拿把刀站出來就有人乖乖地給你獻上金銀財寶了？那就是你天真了。亂世之下，誰家沒藏著幾把趁手的刀劍，哪個農戶家裡沒幾把鋤頭草叉。打家劫舍，什麼時候打，什麼人打，多少人打，什麼樣的村莊能打下來，都是有講究的，估計這些都是山賊里的新手。

這十幾個山賊也沒有挨家挨戶地踹門傷人或者搶財物，都進村了還一個勁地往前沖。看到這些山賊，村民們也沒有大喊大叫地往村子後方逃命，只是關緊了門窗，躲在屋子裡。

最後這群山賊闖進了桃花村的祠堂，村長和村裡的長老們正在開會商量今年村子春耕的事情。「轟」的一聲，祠堂的木門被撞開了。

闖進祠堂的時候有幾個山賊由於沖得太快，居然一下子沒能停穩，自己把自己絆倒，狠狠地摔在了村長的腳下，然後立刻慌慌張張地撿起武器站起來把刀子架在了村長的脖子上，那慌張撿起武器的滑稽樣子讓人有種村長才是山賊的錯覺。

「都、都不許動！」

桃花村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山賊了，大家一瞬間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誰都沒有說話。村長的小孫女正在祠堂里玩耍，她緊緊地保住村長的小腿，一句話都不敢說。

祠堂里突然變得鴉雀無聲，只聽見有很沉重的腳步聲從祠堂外漸漸地靠近，所有的山賊都讓空了祠堂中間的路，兩個山賊攙扶著一個受了傷的山賊緩緩地走了進來，慢慢靠近祠堂正中的主位，最後讓那名受傷的山賊在主位上斜趟著。

一道傷口從那名山賊的右手手掌蔓延到右肩膀，傷口很深，見骨了，還在不斷地滲血，右手應該已經廢了。

祠堂里的村民看見那血肉模糊的右手，心裡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看著都覺得疼，但那山賊硬是哼都沒哼一聲，也算是條漢子。看其他山賊的態度，他應該是這群山賊的頭領。

確認所有的山賊都進到祠堂裡面后，其中一個山賊立刻把祠堂的門關上，彷彿是害怕有什麼怪物會闖進來一般。

一個山賊用力握緊了架在村長脖子上的刀：「把村裡最好的大夫叫出來！」

村長看了一眼祠堂里的山賊，發現他們身上穿著的軍服沒有一件是完整的，破破爛爛的看上去很臟舊，但又感覺很乾凈。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感覺，感覺乾淨應該是在他們的軍服上沒有看到在別的山賊身上經常看到的血跡。常年在刀尖上混日子的山賊，身上沒有血跡那可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然後老村長又環顧了一下祠堂四周，除了大門被山賊進門時踹了一下多了一個腳印外，其他的物品基本上都沒有被毀壞，上次山賊來得時候可是直接把祠堂的門給砸碎了。

再看看二長老那裡，一個山賊正把刀子架在一個滿頭白髮的瘦老頭的脖子上挾持著他。不對，看上去又不像是挾持，感覺上應該是那名士兵怕瘦老頭年紀大了站不穩，正努力地攙扶著他，但是既要扶穩人又要保持挾持人質的姿勢，那名士兵累得滿頭大汗。

領頭的山賊順著村長的目光看向二長老的方向，也感覺場面有點滑稽，但終究是忍住了沒笑出來。

「讓老人家坐下吧。」

聽到首領的話，那名挾持著二長老的山賊如釋重負一般，總算不用這麼累著了，緩緩地把年邁的二長老扶到一個座位上坐下。

這時村長心裡也稍微放鬆一點了，看來這伙山賊不是來殺人放火的，也許給他們一些財物就能把他們打發了。

「能不能，讓我的孫女去把大夫叫過來。」村長摸了摸正抱緊自己小腿的孫女的小腦袋。

他沒敢直接問能不能先放他孫女出去，畢竟還不清楚這些山賊的真正目的是什麼，萬一激怒了這群山賊就麻煩了。但既然那些山賊需要找醫生，那就以找醫生為理由讓自己的孫女先離開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我要和爺爺在一起！」小女孩把爺爺的小腿抱得更緊了，怎麼也不肯放手。

受傷的山賊首領向村長旁邊的山賊使了一個眼色，那名山賊立刻一把抱起了村長的孫女，「趕緊去給我把村裡最好的醫生叫過來！治好了我大哥就放過你們！」一邊叫嚷著，一邊抱著村長的孫女往祠堂外面走。

「吱——」

那名山賊還沒走到門口，老舊的木門就被推開了，門口突然的強光讓祠堂里的士兵眼睛有些不適應。有一把堅毅且帶著一點稚氣的聲音透進了祠堂。

「是誰要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