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別走好嗎
沒了她們將軍府,等同於自斷右臂。
過去的這一年間,邊境極其不太平,各國都想在玄月國兵力衰微的時候來分上一杯羹。
三天一小戰,五天一大戰,邊關民不聊生。
朝廷里除了慕容鞅塵,已經沒有可以拿的出手的將軍了。
最重要的是皇帝對戰報沒有任何錶示。他既不讓慕容鞅塵出征,也不去批閱邊關的摺子,還不聽大臣的意見。
是的,他要扮演昏君。
可是就為了他自己要演戲,就要搭上邊關幾萬老百姓的生命嗎?
楚煙然曾當過將軍,心中還殘留著保家衛國的使命感。她不希望那些無辜的人們因戰爭而喪命。
但皇帝不這麼想。
這是楚煙然覺得皇帝最應該死的原因。
皇帝把玩茶杯的手,忽然停了下來,低斂的眸仿若一潭死水。
靜。
太靜了。
空氣彷彿凝結了一般。
整個房間里都充斥著皇帝散發出的低壓。讓人喘不過氣兒來。
皇帝的眼睛是那樣黑,像一團暈不開的濃墨。而後,他的眼圈微微發紅,像是在極力的掩飾著自己的憤怒與無奈。
然後他輕聲的,十分無力的說:「朕封你當皇貴妃,你不要走了,好嗎?」
嘭!
這句話像是平地的一聲驚雷,生生在楚煙然的心裡炸開。
「皇上在說什麼?」楚煙然還想掩飾,裝傻是最好的。
可是皇帝卻沒有回話,兩隻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楚煙然,沒有半分退讓。
皇帝的態度是擺明了要把所有事情說清楚了。
「呵。」
楚煙然不禁笑了。
笑聲里,有怨恨,有不屑,有嘲笑,就是唯獨沒有恐懼。
「原來,你都知道了。」
皇帝依舊沒有說話,但那雙眼睛已經從楚煙然的身上離開,轉向了別處。
「不想說點什麼?」
既然要撕破臉,那就乾脆一點好了。
「朕封你做皇貴妃,你留下來。」
依舊是這句話。
這句輕易就能激起楚煙然怒火的話。
「留下來?留下來幹什麼?你有後宮佳麗三千,少我一人又何妨?」
皇帝再一次陷入沉默。
楚煙然也不急,徑自在皇帝的對面坐了下來,心裡卻在想著皇帝知道了自己要走,三天後她會不會走不了了?
秦朝燁也不知道想了什麼辦法把她送出宮。若是秦朝燁的話,也只能保她一人吧,石楠和二毛怎麼辦?
還有慕容鞅塵,三日後還會在別院等著,他如果等不到,會不會通過密道來找她?
那個時候,朝陽殿恐怕已經沒有人了吧,有的話,也只會是重兵把守。
她自己的恩怨,把秦朝燁牽扯進來是交易,可慕容鞅塵不是。鞅塵還有他的家,他的軍銜,他的仕途,不能因為她的私怨就這麼被斷送了。
她不能這麼自私。
就這麼胡亂想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皇帝又一次開口:「七年前,端午節,涇河,是你嗎?」
七年前?七年前她還不到十歲。
端午節?七年前的端午節她在幹嘛來著?
涇河?那不是深閨小姐們最愛去的地方嗎?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楚煙然只微愣了幾秒,答到:「你說的是什麼我不知道,但你說的肯定不是我。」
話音剛落,皇帝的眸色更加的黑了,不摻雜一絲光亮。
「那,這個,你可認識?」皇帝機械的從懷裡摸出那枚羊脂白玉的小玉佩,遞到楚煙然面前,像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皇帝的表情不再像剛才那般雲淡風輕,他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盯著楚煙然,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任何錶情。
楚煙然把玉佩接過來,隨便翻來複去的看著,神色很是漫不經心。
然後,楚煙然把玉佩朝著皇帝一扔,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說完,楚煙然站起來,就想走。
誰料皇帝穩當的接過玉佩,又突然從軟塌上躍起,以一種詭異的身形和步伐擋在了楚煙然前面,阻止了楚煙然出去的腳步。
「你知道的。你認識這枚玉佩。對嗎?」
雖然是問句,可皇帝的卻用了陳述的語氣,百分之百的肯定。
「慕容適,雖然你是皇上,但也不能強迫別人承認他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吧。」
楚煙然被慕容適擋住了去路,有些惱火,說話的語氣就不怎麼好了,更是直呼皇帝的名字。
皇帝對此卻不甚在意,他固執的又一次說道:「你知道的。」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
這兩人,都是個頂個的犟。他們不想說的事情,你就是捅破天,也從他們嘴裡撬不出來任何東西。
楚煙然如此,慕容適也是如此。
「告訴我事實,我讓你走。」慕容適想了許久,終是開口說了這句話。
「就算你不讓我走,你以為我就真的沒有辦法?」
「呵。若是我不同意,整個皇宮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不信,你可以試試。」
「那我還真得試一試了。不嘗試一下,怎麼知道我們皇帝陛下的神通廣大呢!」
「一般來說,一個人越是想隱瞞什麼東西,就說明那東西對他越重要。」
楚煙然挑眉,心理戰?
「重不重要,你都不會知道。」
楚煙然說完,繞開慕容適離開了寢殿。
石楠一直在外面守著,看到楚煙然出來了,急忙迎上去:「娘娘,您怎麼出來了?」
楚煙然不答,一直往前走,走到西偏殿才停下。
她現在心裡很亂,非常亂。
「石楠,三天後我們離開這兒。你去問問二毛願不願意跟我們走。」
石楠聞言,眼神裡帶著明顯的震驚,但看楚煙然蒼白的臉色,什麼都沒問,回到:「是。」
石楠走後,楚煙然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不是,不是都快要結束了嗎?
慕容適中了毒,活不過三年,她也可以出宮,平安的度過她的下半輩子。
可是為什麼,在她離開之前,又要有這麼一齣戲呢!
慕容適,慕容適怎麼會有那枚玉佩!
那是楚家的家族信物!
她怎會不認識?
凡是楚家人,每人降生之時家主會賜給新生兒一個家族信物,均用白玉製成。
楚家信物,可轉贈,可保命。
持有楚家信物者,可以向楚家提出一個要求。
慕容適手裡的那枚玉佩,是姐姐楚蕭然的信物。
玉佩上還雕刻著玉蘭花。
楚煙然見過多次,是不會認錯的。
能得到楚家信物的人,多半是楚家的恩人。
呵!
多麼可笑!
一個滅了楚家滿門的人,是楚家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