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事情真相
孫玉白，孫玉白。
慕容適把這三個字在心裡反覆的默念，絲毫無果。
「我能走了嗎？」
慕容適這樣問楚煙然。舍掉了「朕」的稱呼，對著楚煙然，語氣很無奈的問「我能走了嗎？」
「去留隨意。」楚煙然在房樑上輕笑，「不過在我走之前，還是想告訴你一些事情。」
慕容適剛剛抬起的腳就那樣頓在了原地，再也邁不開了。他隱約知道，楚煙然要告訴他的，絕不是什麼家常小事。
「作為交換，你要先告訴我幾件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好。」
沒有任何的猶豫和思考，慕容適馬上就答應了下來。
楚煙然先是從房樑上跳下來，隨便找一把椅子坐下，揉了揉依舊疼痛的額頭，然後才開口道：「還記得楚南行嗎？」
慕容適聽到這個名字，略微一頓：「記得。」
「那還記不記得他是怎麼死的？」
「楚南行是你什麼人？」
「我問，你答。」楚煙然有些不耐煩慕容適的多嘴，柳眉微蹩。
「記得，戰死的。」
「什麼時候戰死的？」
「大概……不到兩年前。」
「大概？」楚煙然又笑了，裂開了嘴，眼裡卻只是一片冰寒，「連你都記不清了。」
「怎麼？」慕容適有些摸不著頭腦。楚南行和她有什麼關係嗎？楚老將軍戰死，這是滿朝皆知的事情，她不會因為不知道，而專門跑來問他。那麼，她為什麼要問這些呢？
「好了。」楚煙然語調突然變得清冷了，「現在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你給我看的那枚玉佩，是將軍府，楚家的。」
「楚家？」慕容適的瞳孔陡然一震，整張臉上都寫滿了震驚。楚家滿門被滅，也就是說，自己的小姑娘也許被自己親手給殺死了。
「那是楚家的信物。不信，你可以把玉佩拿出來，投在燭光下，側面有一個小篆體的『楚』字。」
慕容適慌忙從衣袖中掏出玉佩，湊到蠟燭旁邊去看，果真從玉佩的側面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用小篆雕刻的「楚」字。
曾經，無論境況怎樣兇險，處境怎樣難堪，慕容適都從來沒有害怕過。直到今天，在明亮的燭光下的一個小小的「楚」字，令他真正發了慌。巨大的恐懼從心底直竄而上，一瞬間佔據了他的整個的腦海。七年，涇河，玉佩，紫裙，龍舟……一個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從他的腦海里飄過，漸漸變成了出兵，捷報，斷糧，邊關，抄家，斬立決……
楚家餘孽。
這四個字慕容適是不陌生的。一年前，這四個字正是活下來的楚家人的代稱。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只因為將軍府樹大招風，只因為楚南行出兵打仗從無敗績，是整個玄月國的神話，只因為楚家鼎盛，而他，新帝慕容適，就要親手毀了這一切。
皇帝既然不是自己願意當的，那麼旨意應該可以按照他的意思下達。於是他故意挑起玄月國與玄歷國的戰爭，故意指派楚南行出征，故意斷了軍隊的糧草，故意阻止援兵及時趕到。傳來楚南行戰死的消息時，他整個人都有一種報復成功的快感。楚家無罪。是的，他很清楚。但是，楚家是他「奪嫡」時，最有力的支持者之一。
所以他恨。
他恨楚南行不辨世事，他恨這些莫名奇妙冒出來的支持者，他恨皇后賀蘭沁，他恨一切讓他坐上這個位置的人。
所以，楚南行死了，楚霂然死了，楚煙然死了，楚嶧然死了，楚蕭然死了。整個楚家，一夕之間死去了大半。昔日門前絡繹不絕的將軍府，如今早已變成了一片廢墟。如今的玄月國，武將只有慕容鞅塵一人，文官大多貪污腐敗。這些慕容適很清楚，他甚至可以查到每個官員都貪污了多少，只要他想。可他沒有這樣做。
慕容適可以容忍一群烏合之眾在他的手底下興風作浪，也不能容下楚家這些為國效力的忠勇之士。這才是慕容適最可恨的地方。
國，是他的國。可不是每個人的性命生死都是由他說了算的。殘害忠良，殺戮無辜，滔天罪行，罄竹難書。
他們楚家的榮耀，都是一滴一滴的血堆砌起來的，沒搜刮一分錢。他們楚家的威望，都是一仗一仗打出來的，沒收買半分人心。
楚南行之所以看重支持慕容適，是因為三個皇子中，慕容適雖看起來諾諾無為，可終究要比剛愎自用的大皇子，虛偽做作的二皇子要好的多。這樣一個殫精竭慮為國為民的老臣，終是死在了新帝的手上。
事實證明，楚南行的判斷是對的。慕容碣華而無實，只會紙上談兵，沒有半分帝王之相。而且為人傲慢，因著他長子的身份，總覺得自己高人一頭，眼睛長在頭頂上。慕容傅是在蜜罐里長大的孩子，甯妃對他太過於溺愛，雖然細心栽培，可卻沒有半分城府和心計，喜怒皆形於色，言語中還總是透著一股小家子氣。
慕容適不同於他的兩名長兄。慕容適從小性情淡薄，少言寡語，不討人喜歡。所以先皇不怎麼喜歡這個深沉的小孩。先皇不喜，甯妃自然也不喜。所以從小到大慕容適受到的關懷很少，導致他的言行都要小心翼翼的，否則就會給自己招來天大的麻煩。受了委屈不能說，受了欺負要忍著。所以慕容適的眼底總是黑色的，隱藏了無數的黑暗與罪惡。他可以是慵懶無作為的，也可以是勤政又愛民的，還可以是狡黠攻算計的。
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慕容適就是其中的一個典型的代表。
其實沒有賀蘭家族的推波助瀾，慕容適當皇帝也是必然之事。當年朝中大臣多半只是明面上支持甯妃膝下的當時還是廉王慕容傅，背地裡卻分別以右相和楚南行為首，暗中支持慕容適。適時，右相的嫡女李盈貞已經賜給了慕容適做側王妃，也就是現在的賢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