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數不清的虧欠
「還請聖公主在門外等候，老臣要為花公子脫衣處理傷口，聖公主在場實在不方便。」
一路被醫師攆出房間，透過縫隙，鍾離玥清楚的看到床上的人汗流浹背，卻只有干看著的份，完全幫不上任何一丁點的忙。看到這，她雙拳緊緊攥起，指甲快要嵌進手心裏面去。
也怪她，如果她當時沒有走神的話，說不定現在，花未然也不會變成這樣了。
旁邊的南蘇看出了她的內心，不由得輕輕握住她肩膀，開口安撫她，「別擔心，醫師的醫術高明，他不會有事的。況且他可是花未然，曾經什麼樣的大傷沒有遭受到過，這點又算得了什麼呢？你要相信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反倒是你，不要擔心，照顧好你自己。」
鍾離玥轉而看了眼旁邊的人，不由得抿了抿嘴，「南蘇姑姑，又是因為我。我身邊的每個人，都一次又一次的因為我而受傷。有時候想想，我都覺得我自己簡直就是個掃把星。」
「曾經的煙兒和段北是因為我而丟了性命，現如今的阿然是為我擋劍。我……」
言語間，她明顯有些哽咽了起來，「我真的從未想到過，我竟然給身邊的人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可是您知道嗎，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如果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寧願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回到最初的那個點，寧願我們連相遇都不要相遇，這樣他們也不至於如此了。」
如果她當初沒有和段景宸大吵一架、然後不顧一切逃走，如果她從未撞破過段景宸的秘密，如果她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如果他們從打最一開始，就不要有任何一絲一毫的交集……可惜一切都只能說著如果，而到現在，也只剩下了結果。
沖著她連連搖頭，南蘇心疼的拍了拍她肩膀，「傻丫頭，這些一切怎麼能怪你呢，這些怎麼可能是你的錯呢？不要多想了，這些本來也不是因為你。後果更加不該你來承擔。」
「這次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了，所以才會讓事情有了一步步走向危險的機會，從今往後，我會更加謹慎小心一點的。畢竟這裡是北冥不是南疆，每個人都是各懷鬼胎，是得小心點。」
「反倒是你，不要再多想這些了，花未然是受傷了，但擋劍是他自願的，不是你的錯。」
看著面前的人連連抿嘴，鍾離玥除了再三嘆氣之外，竟然不知道還能如何了。他真的從來都沒想過，事情會變成今天的樣子。而這些所有一切的走向，也從來都不是她想要的。而現在，她除了站在門外靜靜地等著之外，別無他法。她不知道房間里人如何了，也不能進去。
她深深嘆了口氣，重新看向旁邊的人，「南蘇姑姑，我是不是真的是個麻煩，總是給身邊的人帶來各種各樣的負擔？可是，我真的從來都沒想過要成為別人的拖累，我也在努力的讓自己能夠照顧好自己，不要給別人增添煩惱，可是每一次，到最後，事情都偏離了走向。」
就好像不管她怎麼樣，到最後的結果都是適得其反，曾經的她多麼驕傲，現如今的她就有多麼的狼狽，讓周圍所有和她有關的人都一次次的陷入危險當中，成為了那個風暴最中心。
南蘇連連搖頭，「能夠遇見你，是你身邊所有人的幸運，你從來都不是個麻煩。」
「不要多想，也不要給自己壓力。雖然我不知道曾經的你是什麼樣的，可是從打當初我救下你開始，我便鮮少再看到過你真正發自內心的笑過。雖然面對所有人，你都是那麼一副端莊的樣子，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可是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真心的，只是強顏歡笑。」
她摸了摸鐘離玥的頭，就好像面對的，是自己的女兒一般，「孩子，我記得從最一開始，我就跟你說起過，我說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勸說你娘懸崖勒馬，沒有勇氣將他拉回到我身邊來，眼睜睜看著她一步步的越走越偏，最後徹底走向了深淵。」
「那是我一輩子最大的內疚，我覺得我虧欠了你的。這麼多年來，我始終將你當成是我的親生女兒看待，我想保護你、想把對你娘所有的關心，都加倍的奉獻在你的身上。我沒能保護好你娘，所以就算是不惜一切，我也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安全的。」
「我給你冠上聖公主的頭銜、為你畫上象徵身份的花鈿，從來不是為了找個人，接替這一直空缺了許久的聖公主和聖女之位，而是希望你成為整個南疆不惜一切守護的那個人。」
「你不要懷疑自己，你就應該是那個身份最尊貴的人，你應該被人疼愛。」
看著面前的人鼻尖頓時一酸，想想自己這麼多年裡面因為任性而一次次對南蘇的忤逆，鍾離玥心中頓時覺得五味雜陳，更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南蘇一直以來的付出。
她明明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是為了她好、為了保護她，可是偏偏，她卻眼裡面只有無盡的仇恨，彷彿恨不能和全世界為敵。現在想來這麼多年裡，南蘇真的為她做了不少。可是她所做的那些一切，她受之有愧，明明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這裡的落九月，她卻說不出口。
大概她這輩子，會虧欠很多很多的人吧，到最後的那一刻，都無法徹底還清。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比如有的人，她真的已經虧欠了太多太多了，多到一輩子都數不清。多到已經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描述得了的了。
想到這，她轉而重新看向緊閉的房門，心中的焦慮頓時一點點的再次升起。
算上這次，她已經欠了花未然好幾條性命了吧……大火死裡逃生、街上承下的花瓶、胡人手中的長劍……明明她真的應該死不下十次了，可是每次到最後，那些都有其他的人替她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