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還我命來

更可怕的是，他的那雙眼睛！

黑色瞳孔幾乎消失，眼眶裡浮動著的都是乳黃色的渾濁的眼白，密密麻麻的血絲布滿其中，眸子里藏滿了無盡的怨念。

這樣還能稱作一個人嗎？

蘇郁他才是真正的鬼？！

他們被算計了

顏思明的腦里翻江倒海，就在他要昏過去的瞬間，眼見著蘇郁以極其詭異的步伐沖了過來，像是一隻詭異的瘸腿蜘蛛

蘇郁的身體扭動著，擠在人頭大小的門縫裡，一隻枯槁的手臂遠遠伸出來，像是要抓胖子的腳，他的眼神中迸射出詭異的光芒。

就在顏思明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忽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蘇郁已經鑽出來的半個身子一頓。

接著頭一歪，像是被抽走了大部分力氣般，迎面撲倒在地上。

只剩下瘦的露出骨節的手指還在時不時抖動一下。

顏思明瞪大了眼睛。

他用餘光看到白芷站在蘇郁身側，雙手高舉起第二個花盆，然後重重砸了下去。

「砰！」

面前的手指猛地一顫，不再動了。

顏思明最後頭一歪，也徹底昏了過去。

等到再醒過來，他發現自己進到了院子里，背靠著一根柱子。

面前不遠處是一片沙地，沙地中間立著把椅子。

就是學生時代用的那種，不高，帶靠背，還十分硬，最重要的是，椅子上面綁著一個人。

蘇郁。

幾乎在看到蘇郁的瞬間，胖子就清醒過來，他立即轉動僵硬的頸部，開始尋找白芷。

半晌后，一陣沙沙的聲音由遠及近，白芷的身影從一道拐角后冒了出來，左右胳膊里還各挽著一個圓形的東西。

直到走近了，顏思明才辨認出那是兩個紅色的花盆。

「廚娘！」顏思明激動的聲音都變了。

白芷看向顏思明的方向，點點頭：「醒了。」

顏思明似乎有很多話想問，但又不知從何說起，總之就是覺得白芷太狠了，兩個花盆下去就活捉了一隻鬼。

然後還把鬼給捆起來了。

白芷彷彿看出了顏思明的顧慮，她一邊將花盆放在地上，一邊指著蘇郁說道：「他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你放心好了。」

「廚娘，」聞聽此言的顏思明放開嗓門，臉色激動的無以復加，「你也太狠了，你竟然敢拿花盆砸鬼的頭！」

白芷愣了一下，接著看顏思明，眼神奇怪道：「你有病吧，他是人，不是鬼。」

「不是鬼怎麼可能是那副樣子，還要伸手抓我？」顏思明搖頭表示不信。

「喂，」白芷走上前，拍了拍蘇郁的臉，「醒一醒，有話要問你。」

顏思明站起身，顛顛的小跑過去。

醒來后的蘇郁沒了剛才那副詭異的樣子，他的兩隻手被反綁在椅子后，兩條腿也被綁在了一起，臉色蒼白的好像是下一秒又要昏過去。

「你們這些可恥的幫凶，該死！都該死！！」他說起話來有氣無力地，但那股兇狠勁還在，讓顏思明莫名想起了被綁起來下鍋的大閘蟹。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顏思明瞪著眼睛。

這時他也確認了蘇郁確實是人，不是鬼。

畢竟挨了兩個花盆的頭上還在不斷流著血，白芷尋了條毛巾給他簡單裹了裹，上面系了一個騷氣的蝴蝶結。

可氣的是，不論他們問什麼，蘇郁都是這幾句車軲轆話來回滾。

能看得出來，他怨氣極大，提及頻率最高的幾個詞分別是：幫凶，該死，變態，佔有，狗，陳瑤，還有李妍薇。

「嘿嘿嘿」臉頰上都是血的蘇郁低頭冷笑，「你們都是一夥的，你們都逃不掉的。」

「陳瑤她會來找你們的。」

「你們等死吧，在我這裡，你們什麼都得不到，你們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聞言顏思明不禁咽了口口水，陳瑤就是鬼這點幾乎可以確認了，但至於蘇郁所說的……

「你可能誤會了，」白芷忽然開口，「我們和李妍薇不是一夥的，我們只想查清當年的真相，還死者一個清白。」

顏思明也在一旁幫腔說：「對，我們那伙也不是，我們是正義的使者。」

蘇郁抬起頭，嘴角咧開，嗓音沙啞道：「你以為我會被你們誆騙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已經被陳瑤纏上了？你以為你們還能活多久？李妍薇那個賤人。」

白芷已經失去了耐心，她對著胖子說：「你先出去，我單獨和蘇郁兄弟聊聊。」

顏思明回頭看了蘇郁一眼，給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離開了。

院子里只剩下白芷和蘇郁兩個人。

離開的顏思明沒敢走遠，就躲在附近的一間屋子裡。

這裡是蘇郁休息的地方，有一張老舊的破桌子，還有一張收拾的還算乾淨的床。

房間里沒找到燈，只有一根白色的蠟燭幽幽燃著，發出半死不活的光。

桌子上鋪著一張大玻璃。

顏思明好奇地走過去，發現玻璃下壓著幾張照片，都是一男一女的合影，兩人穿著舞蹈服，配合默契，動作優美靈動，很有些雙宿雙飛的意味。

男人是誰不言而喻，女人………

顏思明慢慢睜大了眼睛。

是陳瑤。

幾個簡短的畫面在他腦海中拼湊，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轉身就向外走去，沒走幾步就碰到了來找他的白芷。

「廚娘，」顏思明語速十分快，搶先一步開口：「我知道了，你說的沒錯，李妍薇她確實在說謊。」

蘇郁並沒有被陳瑤勾引，他們是自由戀愛，李妍薇才是從中作梗的人！」

白芷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顏思明神情古怪了一下，接著彷彿有些後知後覺，試探著開口問：「廚娘，那個蘇郁都招了？」

「嗯。」

顏思明嘆口氣，看向院子方向，感慨道：「讓他開口廢了你不少力氣吧。」

「還好，」白芷摸摸下巴，「就是可惜了那倆花盆。」

顏思明：「……」

隨著白芷開始向顏思明介紹蘇郁的口供，後者緩緩睜大了眼睛。

他沒想到蘇郁可以配合到這種程度，事無巨細，一一道來，還將之前陳瑤送給自己的日記交了出來。

種種行為與之前那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反差過於明顯。

根據蘇郁的說法，心裡有問題的不是陳瑤，而是李妍薇。

她利用自己是校長女兒的身份在學校內作威作福，強行介入陳瑤和自己的感情。

她是個變態，精神有問題，佔有慾極強，陳瑤就是因為沒有按照她的要求和自己分手，才被她誣陷成一個放蕩的女人。

陳瑤百口莫辯下，才最終走上了絕路。

那些所謂的證詞，自然也是李妍薇授意的，而作偽證的保安，老師，以及兩名學生，最後也都慘死在了陳瑤的手中。

他們被化為厲鬼的陳瑤殘忍的撕掉了下巴，以及舌頭。

這就是對她們說謊的報復。

自從陳瑤死後，李妍薇就將他囚禁在這裡，中途他曾短暫逃走過一次，但想著陳瑤的靈魂還徘徊在這裡，就又偷偷潛了回來，可沒想到被李妍薇手下的保安發現了。

顏思明眼前浮現出了那三個女保安的身影，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再次被抓到后，李妍薇為了防止自己逃脫，不但搶走了自己的手機，還指示保安打斷了他的腿。

之後她安排人天天給自己送飯，對待自己就像......就像對待一條狗！

白芷回憶起蘇郁說起這些的樣子，覺得他快瘋了。

兩道門上的鎖和符咒也是李妍薇安排的，為的就是阻止自己和陳瑤的鬼魂見面，即便是死，也不會讓他們如願。

顏思明聽的咬牙切齒，「這娘們真壞啊......！」

白芷手伸進口袋，掏出了一個小巧的筆記本，這是陳瑤送給蘇郁的，後者一直精心的保存在身邊。

胖子緩緩翻開一頁。

9月17日晴

今天是背景知識課，和蘇老師學習了很多知識，感覺非常開心

9月24日小雨

外面下雨了，原定的演出取消了，同學們的心情都很低落，但蘇老師鼓勵我們說下次還會有機會的，大家一起加油！

9月29日雲

第一次演出圓滿成功！蘇老師真是一個溫柔的人

10月12日陣雨

......

幾乎每一天的日記里都有蘇郁的身影，不難看出這個男人在陳瑤心目中的地位。

又向後翻了翻，顏思明的眼神微微發生了改變，「廚娘。」他拎著日記本，疑惑問：「怎麼只有一半，後半本日記哪去了？」

日記本被從中間撕開，只剩下了前半本，時間也最終停留在了10月27日那一天。

「據說是被李妍薇搶走了，」白芷回答，「她心理已經扭曲，受不了蘇郁身邊出現任何陳瑤的東西。」

胖子看了看江城，用不解的語氣問：「不對啊醫生，搶走日記我能理解，可哪裡有搶半本還留半本的？」

「蘇郁總不會將一本日記撕開，分成兩份保存吧？」

白芷用十分微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並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過身，向院子方向走去，同時聲音傳了過來，「跟我來。」

顏思明緊緊攥著半本日記，晃晃悠悠的跟了過來。

他們先是穿過了院子，胖子詫異的發現蘇郁依舊被反綁在椅子上，他低垂著頭，不知是醒著，還是又昏了過去。

椅子附近有一些土，還有一些花盆的殘片。

拐過兩道彎，他們來到了一個十分窄的長廊。

長廊很長，兩邊布滿了門。

這裡應該是倉庫一類的地方，因為窗戶都比較小，明顯只能儲藏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不能長期獃人。

顏思明走的心驚膽戰，這裡的牆很高，他抬起頭，發現天都似乎被分割開，「廚娘，」他小聲說：「這裡好黑啊。」

走到盡頭處，白芷隨手推開了一扇虛掩著的木門，裡面很黑，但能感覺到空間還是十分大，即便在裡面跳舞也應該可以。

「還記得我們上次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塊黑板嗎？」白芷問。

顏思明一邊探頭朝里張望，一邊小聲回道：「是那塊放在院子里的嗎？廚娘你不說我都忘記了。」

白芷迅速掃了一眼房間內，沒發覺異常才抬腿邁了進去，「對，蘇郁說那上面的字是陳瑤留給他的。」

顏思明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那是陳瑤留下的？！」

「嗯，」白芷點頭，此刻的她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她放輕腳步，一點點的向一個方向靠近，「你還記得上面寫著什麼嗎？」

「好像是......」顏思明竭盡腦汁思考起來，半晌后，用不甚肯定的語氣回道：「好像第一個字是不，然後最後一個字也能看清，但.......我給忘記了。」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當時他也沒將黑板上的字當回事，所以記不得也很正常。

「最後一個字是來，」白芷忽然開口，隨即他就將面前的一塊紅綢布揭了下來，後面是一塊黑板，其中一角已經開裂。

顏思明眼神一頓，立即認出這就是他們當初看到的那塊。

果然！

第一個字是不，最後一個字是來。

按照每個字的大小來看，中間應該還有兩個字，但不知為何被擦掉了。

就在白芷揭開紅布的剎那，顏思明忽然感覺到一陣陰風撲面。

這陣風起的詭異，又陰寒刺骨，這幾個字肯定是鬼所留。

也就是陳瑤。

顏思明盯著黑板，不住的打量著，心中逐漸湧起一股無法言明的違和感。

就彷彿，有哪裡不對勁，可又一時說不出來。

白芷沉默了半晌，漸漸開口道：「不要......回來。」

「不要回來？」聞言顏思明瞬間來了精神，激動道：「廚娘，看來這確實是陳瑤留給蘇郁的，告誡他不要回來找自己，怕他中了李妍薇的埋伏。」

沒等白芷有反應，顏思明就自顧自的向下推理：「看來這次的任務已經清晰了，真正的兇手就是李妍薇，10年前她為了滿足自己對蘇郁的佔有慾，強行誣陷陳瑤，導致後者含冤而死。」

「而陳瑤變成鬼后，又反過來對傷害過她的人實施報復，這也算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顏思明摸著自己的下巴，用很慢，但十分有力的腔調道：「廚娘，看來最後的生路還在這個李妍薇的身上，我記得陳瑤是在音樂教室自殺的，或許我們將李妍薇逮住，押送到音樂教室，這次任務就算是通關了吧……」

他啰里啰嗦說了一大堆，可面前的人始終蹲在黑板前，沒有任何反應，這讓顏思明不覺有些掃興，他踮起腳，看著白芷問：「你覺得我說的怎麼樣？」

白芷動也未動，只有聲音傳了過來，而且她的聲音也與之前完全不同，這不禁讓顏思明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你看這個不字......位置是不是偏了一些？」

「有嗎？」聽了白芷的話，顏思明挪動著身體湊了上去，逐漸地，他也看出了一些古怪，「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一點，」他伸出手比劃著，嘴裡嘟囔道：「好像，好像是偏上了那麼一點點。」

白芷摘下身上的包，從裡面取出一瓶還剩下一半的礦泉水，倒出一些水在掌心裡，然後用手沾了點水，在黑板上慢慢畫出曲折的一筆。

顏思明的眼神從最開始的疑惑，到之後的詫異，直到......最後的震驚。

白芷在「不」字下補充上一筆，使之成為一個「還」字。

這下，黑板上那股違和感就煙消雲散了。

「還......來。」

「槽！」顏思明大吼一聲，「是還我命來！！」

怎麼......會這樣？！

白芷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他緩緩站起身，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

她淡淡的說道：「你想沒想過，在陳瑤被誣陷的時候，蘇郁在做什麼？」

聞言后的顏思明眼睛微眯，接著又驀地睜開。

一語點醒夢中人。

若是沒有蘇郁這個直接關係人的指證，陳瑤又怎麼會如此輕易的被逼上絕路。

「他......」顏思明嘴唇都在跟著顫抖，「他也參與了指證，是他！就是他！提供了陳瑤勾引他的......最直接的偽證！」

換句話說，他是逼死陳瑤的，最為關鍵的一步。

「可......究竟是為什麼？」顏思明眼神中流露出疑惑，「蘇郁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難道不愛陳瑤么？」

「陳瑤那麼年輕，又那麼美，他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