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時也命也
「憑證？娘子想要何種憑證？」
凌霄眸光玩味，別有深意地看了顧朝辭一眼。
「但凡婚約，皆有憑證！你口口聲聲說你族與我脈老祖有過約定，敢問婚約何在？」
顧朝辭紅唇緊抿，神色極其冰冷。
不知為何，不見他時，她尚且能保持一份鎮定。
可一見到他，心底便不自覺地生出幾分煩悶，幾分…難以啟齒的期待。
「婚約就在我凌族之中，我現在便叫人回去取來，更何況，你我婚約，知者眾多，你族老祖，應該盡皆知曉。」
凌霄淡然一笑，開玩笑，如今顧族，生死危機，這些顧家老祖都甘心將這位天之驕女嫁與聖靈太子，以保顧族昌盛。
他凌霄，論身份地位背景樣貌，難不成還不如一個仙朝太子？
恐怕只要他表露一絲意願，這顧族諸位老祖就能立馬原地給他蓋座洞房，完成大婚！
「哦，莫說你族老祖，神武帝主應該也有耳聞吧？」
凌霄眸光清冽，轉頭看了那金袍帝主一眼，卻見後者神色一凜，竟當真點了點頭，「好像是曾聽人提起，只是年代太過久遠，一時並未想起，呵呵，恭喜少主喜得良緣，大婚之日，我神武帝朝將舉朝慶賀，為少主祈福添運！」
我能怎麼辦？
今日這凌族少主在他武帝城受了傷勢，一旦凌族怪罪，那就是帝朝更迭，傳承不保的大禍。
別說一個顧朝辭，凌霄少主，你就是想要侍妾，本帝十九個女兒，任你挑選！
不！都給你！！
太古凌族，雖從未出世，可這青蒼一界卻一直留有此族傳說。
據說若非這一族老祖實在太過低調，當年界主，就不會如此輕易地橫壓青蒼萬族。
哪怕現在，葉族教訓尚在眼前，對於這位凌族傳人，這一方古族可是極為看重的！
「是么？可我族三祖為何又與我立了婚約？如今，我可是與姬贏訂了婚期。」
看著凌霄臉上那一縷笑意，顧朝辭更覺憋悶。
說到底，以顧朝辭的性情，本不該如此任性。
可就是，很委屈。
莫名其妙懷了天魔血脈，自封大道，修為跌落，險些嫁於一個陌生之人。
她顧朝辭自出世之日便是青蒼頂尖，橫壓一輩，如今淪落到此等境地，皆是拜凌霄所賜。
我又為何要看你如此囂張？
「姬贏？好！」
凌霄臉色突然一沉，卻令顧朝辭心底莫名有些緊張。
然後，那黑衣少年竟直接轉身朝著遠方行去，洒脫恣意，並未有一絲的留戀。
他…走了？
他真的走了？
顧朝辭美眸輕顫，久久未能反應過來。
呵呵，果然，不作，就不會死。
直到凌霄身影徹底消失，那原本寂靜的廣場上，方才傳來陣陣驚嘩聲。
所有人看向顧朝辭的眸光中，皆蘊含一抹譏諷。
「三祖！三祖！凌霄少主走了！」
而那些本遠離顧族三祖的強者，又重新回到他的身旁，細心地將其從地上攙扶起來，沉聲喝道。
以凌霄的身份，如果他當真與顧朝辭有著一紙婚約，這顧族三祖怕是今日必涼。
可偏偏顧朝辭不識好歹，將凌霄少主逼走，這顧族似乎又回到了三祖手中。
什麼，我方才為何不攙扶三祖？
三祖昏厥明顯是急火攻心，地上涼快，能壓制他心火蔓延。
這個理由，夠認真么？
「走了？」
顧族三祖神色迷茫地睜開眼睛，果然是見遠處再無凌霄身影，心底愈發有些疑惑，「我沒死！我居然沒死？」
「三祖春秋鼎盛，一準兒能活到死的，怎會輕易隕落。」
一眾顧族強者神色殷勤，躬身笑道。
「哼。」
神宮之前，神武帝主狠狠瞪了顧朝辭一眼，袖袍輕揮，轉身而去。
雖說今日，凌霄少主敗興而走，他倒也不敢輕易處置顧族。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位小祖宗究竟是一時賭氣，還是真的對顧朝辭徹底死心。
不入局中，便無過錯。
一場風波，就此落下帷幕。
而顧朝辭的臉色，似又恢復了往日冷漠，再未有一絲的波瀾。
呵呵，我方才居然會對他有一絲的期待。
他是什麼？
他是魔，天魔，九天第一魔，代表著天地至極的黑暗。
魔，不就該冷漠無情，薄心寡義的么？
如此，顧朝辭，你又因何失落？
「顧朝辭！你辦的好事！！」
廣場邊緣，顧族三祖突然冷喝一聲，此時他已從族人口中知曉了方才顧朝辭與凌霄之間的風波。
若是以往，這位顧族三祖定會撫掌大笑，嘆一句天助我也。
可這一次，他只感覺無盡的惶恐。
招惹了凌族少主，這份罪孽，萬死難贖。
「三祖，現在該如何是好？」
一眾顧族之人冷眼看向顧洪天兩父女，眼眸中多是憤恨。
原本他們還以為，與凌族聯姻，顧族定是扶搖直上，日後在這青蒼西北也是一朝之下，萬朝之上。
不！！
看神武帝主方才的神色，一旦顧朝辭嫁與凌霄少主，怕是這方帝朝也再不敢橫壓顧族。
可偏偏，一瞬之間，夢醒了。
一切期許，盡歸虛無。
「如何是好？我怎麼知道？先回族中，這件事已不是我一人所能決斷！」
顧族三祖冷哼一聲，看向顧朝辭的眸光中蘊含極致的怨毒之色。
「哎！不知好歹！還真以為人家凌族少主非你不可了！」
「哼，連累顧家遭此大禍，顧朝辭百死難贖！！」
而此時，聽到眾族人口中的斥責怒罵，顧朝辭臉上卻不見一絲的憤怒。
突然間，她似乎感覺到一種時空逆轉的荒唐。
當日我為仙朝女帝，庇你於鬼印之下。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
如今，你一個轉身，竟就註定了我的歸途？
這仙途，果真絢爛多彩。
「哎，走吧。」
顧洪天輕嘆了口氣，深深看了顧朝辭一眼。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只化一聲嘆息。
朝辭女帝，性情涼薄，向來不會折腰。
於她眼中，凡夫俗子與界主少君未有不同，道心無暇。
因此，她方才能在這仙途中一往無前，神魔不擋。
可今日，她又因這般脾性，陷入萬劫不復。
時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