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當代雷公
本以為結果板上釘釘的一場戰鬥,從頭至尾都打得人目瞪口呆,鶴知微的馭毒術和那至炎至陽的一掌便足令人大開眼界,而後的呼風喚雨招雷引電更是讓人匪夷所思。
後來江湖上傳聞萬毒教主鶴知微身懷絕世武功卻低調至極,一支判官筆四兩撥千斤,舉掌間天象大變雷雨齊來,堪比天降神女。
更有甚者,說她是雷公轉世,當代龍王。
鶴知微聽聞后哭笑不得,但那都是后話。
天於片刻後放晴,快的彷如剛才的大雨只是老天一時的失誤一般。
鶴知微在謝芸兒面前輕輕蹲下,靜默地看著滿身狼狽風華不在的她,嘆道:「本來便是無端的恩怨,就到此為止吧。」
「你究竟是什麼人……」謝芸兒驚惶地問道,被徹底浸濕的髮絲之下透出獃滯的眼神。
「萬毒教主鶴知微,僅此而已。」她微微一笑,溫和無害的臉頗具迷惑性。「從此凝春宮唯萬毒教馬首是瞻,眾位江湖朋友都看見了。」
謝芸兒打了個寒噤,緊咬銀牙直至牙根酸痛,她猛地站起身氣急敗壞地衝出山門,凝春宮弟子們連忙跟上,來時胸有成竹氣勢洶洶,去時垂首遮面狼狽不堪,邪道赫赫有名的凝春宮大敗於名不見經傳的萬毒教,且擊敗謝芸兒並非眾人所期待的女劍神,而是那個傳聞里無所事事的教主,這一結果令所有參看之人震驚不已。
鶴知微暗鬆了一口氣,伸手甩去臉上的雨水,回頭只見萬毒教眾人欣喜若狂、熱淚盈眶地奔了過來,夙蘿更是一把抱住她泣不成聲。
「微微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嗚……」
「你小子什麼時候學了這麼些厲害功夫,居然還瞞著我們!」鐵舟大笑著拍了拍鶴知微的背,語氣中滿是對鶴知微的欽佩。
「過去我總覺得要護著你,沒想如今,卻是你護著我們了。」聊雨安慨嘆道,關懷的眼神中飽含欣慰。
鶴知微低眉淺笑,一股久違的暖流自心間涌至眼底,惹得眼眶有些許酸脹。「我們定將萬毒教發揚光大。」她如是說道。
「七師妹,總能出人意料。」黎安遠望著興奮地抱在一起的眾人,明鏡一般的眸子不由得泛出一絲笑意。
他側首去看烏霜,只見他嘴角輕揚,目光悠遠而沉浸,靜若寒潭的眼中透著欣喜與滿足。
黎安不禁愣住,過去,他從未見他對誰露過這般滿意的神情,包括他。
屋檐上,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端坐風中,衣裳沾了些濕氣。
薄天暮遠遠注視著鶴知微,略微睜大的雙眼透著驚異。他小看了鶴知微的實力,但他並沒有錯怪她——她的確會些招雷引雨的邪術……或許那並非邪術。
屋檐那頭的修野忽然暴跳而起,腳步踩得瓦片裂了四五塊。「這女人就靠這把戲誆騙老子一萬兩!」
「……」
一戰過後,吃瓜群眾風向大變,立刻又有好些江湖人趕忙著說要加入萬毒教發揚教義,唯恐錯失抱上潛力股大腿的良機。
鶴知微心想著初招弟子不宜過多,便將篩選入門弟子的任務交給了聊雨安和一眾師兄,自己則拂袖而去深藏功與名。
夏亦初跟隨著鶴知微行到無人處,她出聲叫住她,詫異而謹慎地問道:「微微,你使的可是浮門山隱的功法?」
鶴知微略一抬眉,輕描淡寫地說道:「是啊,你看出來了。」
「我悟得不多,但領會到一點,浮門山隱的精妙之處在於包羅萬象卻大化於無形,若非你使出最後那一擊烈日炎掌,我也沒能辨認出你的路數。」夏亦初感嘆道,「實在奇妙,沒想到那於雲天大會之前便領悟浮門山隱絕學的有緣人便是你,」
鶴知微輕嘆一聲,撓撓頭謙笑道:「我那是誤打誤撞,本就是去湊個熱鬧,沒想到先撿了個便宜。不過我悟得粗淺,本身底子不足,怕遭人惦記不敢聲張。」
「這就叫無心插柳柳成蔭。」夏亦初欣喜笑道,「這一場大敗凝春宮,你這教主便令人心服口服,萬毒教的名聲定也更響亮。」
「我親身應戰,便有這般思量。但萬毒教若想躋身武林前列,光靠一兩人難以達成,必要服眾才行。」鶴知微捏了捏眉心,睜眼時又是一副疲懶渙散的模樣。「從來沒這麼打過架,累得渾身都酸,我去午休片刻醒來接著碼字。」
「……」夏亦初不由得失笑,她眉眼盈盈,問道:「你如今也無需再還債,為何還要每日辛苦寫書?」
「養新弟子也得花錢吶,何況寫小說本就是我興趣所在。」鶴知微舒展著胳膊游晃走向自己的住處,聲音悠然回蕩。「而且,不能讓追更的讀者失望!」
萬毒教此次最終留下了二十位新弟子,底子較弱的便由大師兄和夏亦初聯合教導,大師兄主教萬毒教功法毒心訣,夏亦初主教劍法,有她這個萬毒教門面在,新弟子們平日訓練十分亢奮,門中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萬毒教一戰成名,教外將鶴知微傳得神乎其神,不時有人慕名前來請求賜教,卻總被拒之門外。
聊雨安表示,白嫖不可以,加入萬毒教,想找誰切磋都成。
新弟子表示,教主常日閉關修鍊神功,連他們都鮮少見到,隨便一個外來者都想來找教主過招?
而事實卻是,鶴知微閉門宅屋瘋狂碼字,日萬以求早日完結,擺脫那書局老闆的霸王條款。
畢竟她只剩了兩年時間,剩下的任務光靠碼字可沒法完成!
與凝春宮一戰後不久,薄天暮和修野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門派,離開前,薄天暮對夏亦初道了別,向夙蘿留下嚴父般的叮囑,也第一次向鶴知微透露出讚許:「過去是我看輕了你,如果你不看那邪書,說不定我們還能成為朋友。」
鶴知微情緒萬千感激涕零,熱淚盈眶地說了句:「不看書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不看書的。」
薄天暮黑著臉拂袖而去,修野爽朗的大笑聲伴著火紅的雲霞一路回蕩。
……
「叮,系統故障,系統故障。」
「叮,阿毀啟動自我修復程序,支線任務功能暫停,主動技能欄封閉……」
沃特發?!突如其來的幾條警告讓鶴知微夢中驚坐起,翻動系統界面,左上角是顯眼的「維護中」,支線任務欄和技能欄都變成了灰色,系統商城依然正常使用。
她稍鬆一口氣,好歹不是所有功能維護,這破系統一邊以毀滅世界逼她做任務,一邊自我宕機崩壞維修去了?它怎麼不把主線任務也乾脆暫停,免得她操心到禿頭!
可恨她剛在江湖人面前裝了個大逼,系統就把技能欄封了起來,以後再有人尋釁滋事她怎麼應對,這不是誠心刁難她么?
「阿毀沒有故意刁難宿主,阿毀很抱歉,自我修復結束后阿毀將向宿主發放維護補償。」
鶴知微嚴重懷疑毀書計劃背後有個程序員,這套路像極了遊戲伺服器崩潰后緊急維修的致歉信。
「你要維護到什麼時候?」鶴知微很快接受了事實認命地問道。
「請以開服時間為準……」
「……」光說廢話,要你何用。
無奈之下,鶴知微只得將系統的事先放在一邊,難得她醒得這麼早還全無睡意,隨意洗了把臉后她迎著晨曦的光在山裡晃蕩了片刻。
演武場中已有勤奮的新弟子開始修鍊,鶴知微只站在邊上駐足了片刻,便有弟子發現她的到來,驚喜又恭敬地朝她問好。
「你們這麼刻苦啊……挺好的。」鶴知微不知道該寒暄些什麼,就隨意說了句場面話,面對弟子們熱情的眼神,她忽然覺得有些心虛,主動技能被封,她就沒了扮高手的本錢,枉費他們這麼崇拜。
面不改色地說了幾句鼓勵話,鶴知微便緩步離開了演武場。
眾弟子:教主這一以貫之的氣定神閑的態度,真叫人好生欽佩。
晃回住處時,烏霜已經站在院中,他看她悠閑地散步而來不由得嘆道:「微微居然都會早起了,看來要變天了。」
「……就不許我早起擁抱太陽?」鶴知微嘴上說著,心中卻想道,如果不是系統突如其來的警報把她的睡意都嚇沒了,她寧願睡它到大晌午。她在心中無奈哀嘆一聲,驀地說道:「我準備去瓏珍書局交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烏霜略感詫異:「這次不讓黎安去了?」
鶴知微目光鎮靜而幽遠地看著他:「昨夜做了個夢讓我頓悟,□□有變大道無常,再不出山多看看風景,怕以後沒機會了。」
「……」烏霜腦門上浮現一絲疑惑,她又變了。
鶴知微帶著她碼下的一大摞存稿,便和烏霜下山了。
她並不知道她和烏霜離開后,山中一雙銳利的眼猛然睜開。
山的西側回蕩著悠揚的琴聲,少有人知,女劍神夏亦初不僅身懷高超的劍法,還有精湛的琴藝。
墨髮長垂的俊美男子靠在樹后垂眸聆聽琴音,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一柄彎匕,神情靜默毫無生氣。
他正是在城中於凝春宮弟子手上救下聞人煜和隱光的那位,萬毒教淡漠寡言的新弟子。
琴音落下時,他雙眸銳光忽聚,身體剛一動,一扇面具卻忽然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