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末世篇

該不會是？

當她往這方面思索的時候，其實她的心裡,已然有了猜測,可她,又是不大願意相信的。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寧九塵可是人生贏家，要什麼有什麼的，哪裡像她前世一般,到最後是一無所有啊。就是，誰都可能出意外,寧九塵她，怎麼可能會出意外啊？

鬼知道她是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才有本事說服了自己,去放下牽腸掛肚的長安，嘗試著對這個前世抹殺自己的人,打開了緊閉的心門,也算是給自己一次，奢求感情的機會。

人心又不是石頭，就算外在再怎麼硬邦邦的，內里,也是柔軟會有感觸的啊。寧九塵對她好，她是有點裝聾作啞的，可她也不是,一點也感覺不到啊。什麼時候悄悄動的心,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她慣會偽裝罷了，騙過了別人，甚至騙過了自己。

對寧九塵的感情越來越奇怪，明明應該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卻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有著莫名的期待，那顆安穩了許久的心臟，又跳動地毫無規律了起來。甚至漸漸壓過了，她對長安的感情。

隱忍而又克制。

就像是失衡的天平，當她的心，越來越偏向寧九塵以後，她就開始不自覺的，為前世的寧九塵開脫。前世今生，不一樣的，不能因為過去的寧九塵，苛責現如今的寧九塵，要把她們當做獨立的個體看待，她們，完全，完全不一樣的。

這讓她又陷入了新的恐慌中。

不這麼想還好，這麼一想，她的腦海里，閃現了新的猜測，也許寧九塵不是寧九塵。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合適的環境便會催著它一發不可收拾的生長。

而這個與前世有天壤之差的寧九塵，到底是她前世認知有誤，還是今世這個身體里換了靈魂呢？她似乎更傾向於後者。既然她能李代桃僵，成為安故里，那麼別人，為什麼不能同樣李代桃僵，成為寧九塵？

她也想過是她自己，這隻不規矩的蝴蝶，煽動了翅膀，才讓這一切都亂了套。可，就算再離譜，也不至於離譜到有著官配鋼管直人生贏家，和她一樣彎成了曲別針，還是為她才彎的，太不可思議了好嘛。若說是她把寧九塵撩彎的也就算了，明明她對對方不冷不熱，連身為閨蜜的責任都沒盡到，對方就喜歡上了自己。

十有八九，她都不是真正的寧九塵。

這問題在她腦海里盤亘了許久，她卻不知該如何問出來？

而司琮，大概就是最後一根稻草。

簡直太特么放肆了，寧九塵這丫的，吃著碗里的還想著鍋里的(寧九塵委屈巴巴臉T^T，碗里的我還沒吃到好不好，鍋里的那啥，倒貼也沒人要的)，居然當著她的面，和司琮兩個人跑去私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氣死她了！！！

寧九塵離開了有多久，她的臉，就黑了有多久。不是說早就和司琮斷乾淨了么，大爺的，這是又要死灰復燃的節奏了。這藕斷絲連的，本來就想對司琮動手了，現在殺人的心都有了。她這心裡，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果然是陷進去了啊。直到看著寧九塵一個人回來，她的心，才總算是安穩了下來。

被寧九塵護在懷裡，她不否認，心裡曾歡呼雀躍過。可些許甜蜜過後，便是無盡的懊惱。自己居然會蠢成這樣子，連被喪屍包圍了都不知道，果然是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了，警惕心都沒有了。

想她前世也是自己一個人，步履維艱才走出來的高度。所謂喪屍王，那也不是一步登天的，而是量變引起質變的。在喪屍的世界里，法則永遠只有一條，實力至上，絕對壓制。她是染著別人和自己的血，以冰系九階巔峰的實力，讓所有喪屍沉伏的。

所以說，被喪屍偷襲，真的很可惡啊。

而落荒而逃什麼的，真的很丟她的臉啊，治癒系是沒有戰鬥力，可她不是啊。好吧，為了自保，怕被覬覦，她隱瞞了她的空間系異能。說到底還是缺乏安全感，她可是連她自己都不信任呢。

這世上，永遠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總有所圖，不過是所圖是否合乎清理罷了。

說到底，大概是不習慣，亦不喜歡，此刻，弱小的自己罷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許久，落在寧九塵的眼裡，就是她一直在生自己的氣了。至於因為迷路生寧九塵的氣，額，這恐怕就是天大的誤會了，奈何一人沒有說出來，另一人也就不知道這麼奇葩的理由了。

總算調整好了心態，認識到了自己現如今的不足，一番加油打氣以後，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她還沒問，寧九塵和司琮……

她也沒覺得自己臉皮多薄啊，就是不好意思問，欲言又止是欲言又止，總算開了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把之前懷疑寧九塵身份的事問了出來。好吧，她承認，她就是慫了。

哪裡知道，寧九塵一頭就倒了下來啊。

想檢查一下寧九塵身上有沒有傷，又礙於安故里在現場，不方便，扒衣服什麼的，怎麼能被別人看見了呢。

她還沒想好處理措施，就被安故里驚詫的聲音驚醒了過來。一低頭，懷裡的寧九塵，已經睜開了眼盯著她，一雙血紅色的眼珠，一錘定音了所有事。

寧九塵，真的成喪屍了。

她突然，覺得好難過，似乎比自己當初眾叛親離了還要難過。明明這個人對她來說，也沒那麼重要的，可從遇見之初，她就有些在意，就像那種，刻意避開了的，熟悉感，她也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

寧九塵在她的懷裡掙扎，見她遲遲不放手，吼吼吼威嚇了好幾聲，見她還是沒有反應，有些抓狂。

看見同行的夥伴一下子成了喪屍，安故里是難以接受又有些害怕的，可是看見寧九塵炸毛的樣子，她沒忍住笑了，怎麼那麼像，假裝兇猛的哈士奇似的？

剛想到哈士奇，寧九塵現場就給她們表演了一波哈士奇，伸著舌頭，盯著林落落，吧唧吧唧，往下留了幾口口水。蠢萌蠢萌的樣子，讓一直瞧著她的林落落，也笑出了聲來。

只是喪屍終究是喪屍，就算看起來再無害，終究也是充滿殺傷力的。趁著安故里和林落落沒注意，寧九塵嗷嗚一口，就險些咬在了林落落的脖子上。

她的牙齒抵在林落落的脖頸處，鋒利的牙齒，只要稍微用上那麼一點力氣，就能咬斷林落落的頸動脈了。奇怪的是，她沒有進一步動作，抵了好一會兒以後，突然又開始舔了起來，那動作，就像只狗狗一樣。重點是，口水糊的到處都是，順著林落落的脖子，沿著她領口的縫隙，一路落了下去，搞得林落落身上，粘糊糊的。

簡直是沒眼看啊，為毛覺得她們在花式秀恩愛啊，吃瓜的安故里，恨不得自戳雙目啊。她用兩手，擋住了眼睛，偏偏中指和無名指之間，開了道小縫。那啥，她不是八卦，她就是有點好奇，接下來的發展。

一道道細微的光芒，自寧九塵身後湧入，林落落還是第一次嘗試，用治癒系異能，來安撫喪屍。利落地一個手刀下去，打暈了寧九塵，稍微將她往外扯了扯，無比淡定地抬起了衣袖擦了擦脖頸處，如果忽略她臉上淺淺幾分紅的話。

「落落，你打算」

「留著」

感情上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道理上，安故里有些糾結：「她現在不是寧九塵，她是喪屍，你」

「我知道，我會看好她的」，林落落冷淡的面容上，不見責怪，只有不容忽視的認真，「你若是不願，我們可以，分道揚鑣」。

「沒有，我們是，生死與共的朋友。」

安故里的話擲地有聲。

林落落有些不太確信，當初的自己，真的有這般，仗義嗎？不，也許是她變了。

「好」

林落落背起了寧九塵，安故里跟在身後，以防萬一有喪屍的偷襲。她們走進了一家，破敗的商鋪，可惜的是，什麼吃的也沒有，桌子上早就被掃蕩一空了。

這種關頭，也無需再隱瞞了吧。

她主動動用了空間系異能，取了些她提前存儲其中的備用物品，起碼今晚的吃的換的都有了。有心暴露在安故裡面前，她想，對方應該能意識到，此刻，她是在坦白。

果然，安故里也如同她預料中的一般，一句話也沒說。

莫說想要有間衛生間沐浴，末日里，能有水就不錯了，雖然這裡，連水都沒了。只好麻煩安故里，切換成水系，放點水用盆接著，端回房裡各自洗漱去了。

衣服又臟又破，擦洗下身體，換身衣服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好在昏睡著的寧九塵，還比較好任她動作。

三下兩除二就扒了衣服，這沒什麼好說的，關鍵是順著寧九塵的臉，一路往下擦洗的時候，她好像發現了什麼。有些不敢確信，她將寧九塵翻了個身，又仔細確認了一遍，居然真的是……

眼淚猝不及防地就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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