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殘忍的真相

「我來說吧」與其讓方雅歌，從別人的口中得知那樣的事情，還不如她這個，做奶奶的親自開口，或許這樣對於方雅歌來說，會減少一些傷害。江森盯著方奶奶，看了一會，半晌微微點下頭，算是允許了不再說話。

「小語，你不是我的親孫女，也不是你爸爸，和你媽媽的孩子，你是我們撿回來的」雖然千般不願萬般不願，方奶奶卻不得不說出這句話。

她真的不想要承認，這個事實，甚至曾經多次，拿這樣的事情來開玩笑，好像那樣，就更能證明，方雅歌是自己親生孫女，是方家的小輩。

從那天，她不經意間，聽到李鑫芸無心的話，一種不詳的預感，就是中盤旋在她的身邊，讓她覺得寢食難安，這是她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的狀況，她隱隱約約的猜到，或許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但是理智，雖然這樣告訴她，感情卻不允許，她這樣去猜想，正當她不知道，自己要在這種複雜的情緒中，糾結多久的時候，今天毫無徵兆的，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讓她防不勝防，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方雅歌睜大眼睛，看著躲避著自己視線，不願意跟自己對視的方奶奶，雖然心中早已經猜到或許會是這個結果。

但是劇烈跳動的心臟，還是讓方雅歌，不舒服的捂住了胸口，藍曉嫚有些擔心的，抓住方雅歌的手臂，方雅歌大口呼吸了幾下，才穩住了心跳。

方雅歌有輕微的心臟病，心律不齊早搏，不能做劇烈運動，也不能情緒過於激動。

看見方雅歌的反應，江森擔心的，盯著方雅歌看了半晌，最後遞給身邊的保鏢一個眼神，保鏢過去開門，放進來的是一個身穿白大褂，手中抱著一個大箱子的醫生。

「20年前，慧英懷孕生下孩子，可惜嬰兒先天不足，不到一個月就夭折了，而慧英因為產後虛弱，被醫生告知，再也不可能懷有孩子了」

「當大家都沉浸在，痛苦中的時候，我卻沒想到在一次出門，回家的路上撿到了，虛弱的你，那時候的你瘦瘦小小的，被漂亮的小被子包裹著，因為餓哭的都沒有力氣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命運，你跟那個苦命的孩子，長得很像，也是一樣的瘦弱，那時候你看起來不大，也就剛滿月的樣子，我一時心軟把你抱回了家，當做了孫女來養」

「本來還想著，等你父母過來找你，可是卻一直都沒有消息，問了附近的那些人，也都沒有聽說，誰家丟了孩子，你又體弱多病」

「我以為是你家人，養不起你，嫌你身體太虛弱，才丟棄了你，所以就很快的，辦理了領養手續，對所有人都說，你就是我的孫女，一直到了現在」想起自己親孫女，夭折時候大家的痛苦，方奶奶終於忍不住的老淚縱橫，那是他的親孫女啊！

她還那麼小，就那樣匆匆的離開了人世，留下這些痛苦，卻要他們這些，活著的人來承擔，她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會遇到那樣的事情。

一直都以為，是老天在跟自己開玩笑，直到方雅歌的出現，讓她覺得上天是在補償她，所以沒有猶豫，她就把方雅歌抱回了家。

這麼多年來，她自己甚至都忘了，這個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親孫女，而自己的兒子和兒媳，也是時時刻刻，真心的為方雅歌著想，愛著方雅歌。

多少次她自私的想過，希望方雅歌的親生父母，永遠不要找上門來，他們一家人的生活，已經很幸福，不需要任何的其他的事情，也不歡迎任何人的打擾。

可是希望畢竟只是希望，很少能真正成真和實現，方奶奶也不是沒有想過，萬一方雅歌的親生父母找上門，她要怎麼去面對怎麼去應付。

可是無論想出，多少種結果，方奶奶都明白，自己只是白白的亂想，因為決定權從來都不在自己的身上，也不在方家任何人的身上。

雖然，他們從不曾虧待過方雅歌，也疼愛方雅歌，比疼愛自己的親生孩子還要好，可是方雅歌，畢竟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失去後輩的痛苦，他們都經歷過也清楚，她們不能真正，那麼自私，剝奪方雅歌跟自己親生家人，團聚的機會，尤其方雅歌那樣孝順的孩子，他們更不忍心那樣殘忍地做。

這麼多年來，她們雖然一直在掙扎，一直在自私的拖延，拖延告訴方雅歌身世的時間，但如今方雅歌的真正親人找上門來，她們就是千般不願萬般不願，也不能不告訴方雅歌事情的真相。

方奶奶在哭，方媽媽也在哭，就連方爸爸都在默默的流淚，唐爺爺雖然一直都沒有說話，卻忍不住的一聲聲的嘆息，方雅歌再也忍不住眼眶裡的淚水，眼淚像決堤的河水一樣洶湧的往下流，卻倔強的不肯出一聲。

藍曉嫚看見這一幕也紅了眼眶，吧嗒吧嗒的掉淚不出聲，她從來都沒想到過，在自己的身邊，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會發生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

從小藍曉嫚有事沒事的就往方家跑，方家這一家人是什麼樣，對待方雅歌又是什麼樣，藍曉嫚非常清楚。

藍曉嫚清楚的記得，小時候方雅歌，偶爾會跟自己抱怨，說自己的爸爸媽媽，跟別人的爸爸媽媽不一樣。

別人的父母，總是陪在孩子的身邊，總是有耐心的哄著孩子寵著孩子，只有她，她的父母，總是一天忙得不見人影，她所有的事情，都是奶奶在管理。

爸爸脾氣不好，遇到事情，總會亂吼亂叫，媽媽沉默是金，幹活總比說話多很多，也不會抱抱她親親她。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遇到了很多挫折，方雅歌跟家人，有無數次的爭吵，最後終於明白，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那種深沉到海底幾萬里的愛，是一般人根本沒辦法理解讀懂的。

藍曉嫚一直都很羨慕方雅歌，方雅歌有那樣愛著她的父母，還有那樣好的家庭條件，有那樣寵著她的爺爺奶奶，從小到大不管是吃穿用度從來都不缺。

身邊又有一大堆的親戚，姑姑叔叔嬸嬸伯伯，沒有一個不疼愛藍曉嫚，雖然偶爾有些摩擦，有些小小的心結，但是那都是家庭中出現的正常現象。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親眼看到，誰都不會相信，藍曉嫚竟然不是方媽媽親生的，如果不是，方奶奶親口說出，任誰說破了天地，藍曉嫚是不會相信的，不光是藍曉嫚，所有認識方雅歌，知道方雅歌家庭的人，都不會相信的。

「不，我不相信，奶奶，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你怎麼能，跟我開這種玩笑呢？爺爺，你說話啊，你一向都是最疼我的，一定是奶奶她偏向小妹，埋怨我前天跟小妹吵架，所以才故意這樣說的對不對，爺爺？」

儘管理智，不斷的提醒著方雅歌，這件事情是真的，江森那樣的身份，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帶著這麼大的陣仗，費這麼大的力氣，跑到這裡來跟方雅歌開玩笑。

可是感情，卻在不斷地跟方雅歌說，這不是真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一定是一向比較疼愛李鑫芸，多一點的方奶奶，偏心毛病又發作了，生氣自己那天跟李鑫芸吵架，所以才會這樣跟自己開玩笑，這樣嚇唬自己。

一定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方雅歌一臉期待的，搖晃著唐爺爺的手臂，臉上有顯而易見的慌亂。

腦海中回想起小時候，爺爺總是坐在門口的石凳上面，默默地看著過往的人群，那時候家裡還不住樓房，而是那種普通的磚瓦房。

爺爺在石凳上看著來往的人群，而方雅歌總是賴在唐爺爺的懷裡，坐在唐爺爺的腿上，也跟著唐爺爺，看著來往的人群。

時不時還調皮搗蛋的，玩著爺爺的手指，有的時候爺爺煩了，總是將手一縮，嚴肅地說一聲「別鬧」然後方雅歌就會調皮的偷偷吐吐舌頭。

然後諂媚的，沖著爺爺傻笑一聲，乖乖的安靜了下來，再也不鬧了，那樣的時光，真的太過美好，美好的讓人，根本沒辦法懷疑他的真實性。

那些疼愛那些寵溺，永遠的留在心裡抹不掉，而現在此時此刻，卻有人來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這叫她如何相信，情何以堪呢？

「」任憑自己最愛的孫女，搖晃著自己，唐爺爺無奈的看著淚眼汪汪的方雅歌，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是不住的嘆息。

他何嘗不想，這件事情是假的呢？可是如今，人家都已經找上門來了，他又怎麼能，跟自己說這是假的呢？

看著任由自己搖晃他，任由自己掉著眼淚，任由自己傷心難過害怕，卻一句話都不說的唐爺爺，方雅歌徹底的怔住了。

藍曉嫚的眼淚流得更凶，眼前的一切被淚水模糊的視線，看向站在一邊的方家夫妻，方媽媽哭的身子顫抖，倚靠在方爸爸的懷裡，方爸爸也是淚流滿面。

江森理智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有一霎那的不忍心，可是想起老爺，經常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手中那張一家三口的合照流淚，隨即又狠下心來。

小公主是屬於慕容家的，誰也不可能改變這個事實，她的身上，流著慕容家的血脈，慕容家的血脈，絕對不能就這樣流傳在外！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騙我的，我剛剛出生三天，姑姑就抱著我看電視，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可能的，可能的，儘管嘴上說不可能，可是心裏面，卻始終都有個聲音再說，可能的，這一切都是可能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