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

沈臣達開車趕往無華小區，車子停在路邊就急忙跑進小區。

他跑得很匆忙，在高樓之上，杜落晨的白裙格外純潔。

一抬頭，太遠了。

杜落晨一襲白衣站在黑暗中，依稀一點星星在黑夜中閃爍。

他匆忙跑進大廳，聽見天地之間一聲巨響，在身後。

失神，天地之間漸遠的小區星散人群圍上指指點點的聲音。

噤了聲，只剩心跳，他不敢……

渾身都在顫抖。

他不敢回頭，顫抖的唇喊失了聲：「小落。」

緩緩轉身。

天地成一片黑白，唯有地上開出血紅色的花。

小落！

他的小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無懼，走上前無力跪坐在地上抱著小落，血跡沾滿了衣服。

警報聲響起，聲音響徹天地，警察維持著秩序，拉起了警戒線。

記者媒體蜂擁而至，警戒線隔著卻依舊往裡探的攝像頭和話筒，各式各樣的問題。幾位記者人群繞開警戒線擠進現場，伸著攝像頭和話筒。

警察寡不敵眾，媒體無獨有偶。

圍上的人群越來越多，伸著話筒，冰冷的問題。

沈臣達嘶吼道：「滾！」

閃爍的鎂光燈成了頭條的報道。

更加洶湧的問題拋出，他緊緊抱著懷中人。忘了時間，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

警察想將人拉開。

他死死護住，看著懷中的小落就連白皙光滑的臉上都沾染了斑駁的血跡：「小落，我帶你洗澡好不好？」

小落向來是怕髒的，出了點汗都要衝澡。

他用手心擦拭著落晨的臉頰，一擦更加血紅了，他用力地擦拭，怎麼擦都擦不掉。

一看他的掌心全是鮮紅的血，全是小落的血。

他緊緊地摟著那無法回應的軀體，哽咽的聲音和顫抖的手：「小落，很疼吧，不疼的，沒事的，一會就好。小落，很漂亮。」

警察派出的隊伍人數龐大，卻依舊有源源不斷的媒體人員湧來。

驅趕了的力度，隨著維持秩序的人員來了又去。

唯有沈臣達和杜落晨靜靜呆在原地。

警察的詢問：「你是死者什麼人？」

丁雪朝的哭喊：「小落！小落你為什麼想不開？」

好靜啊，連同心跳聲都沒有。

哭天喊地的聲音在肅穆的白布黑衣，傾訴小小身軀中至痛的悲傷。

小落遺體的火化，他沒參與。

告別儀式，他也沒參與。

他又找了個女朋友，和小落很像很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網路上對他行為的指責。

他淡淡地笑著，挺好的。不是劇本，不是表演，不是電影，他正在真實經歷著小落的痛苦。

他沒有面對，回到工作崗位上時，人瘦了一大圈，粉絲還在聲討，網路上對罵的激烈。

他不在乎，時間久了，自然這些就都過去了。

唯獨過不去的是小落。

他復工了。

紛紛擾擾的鏡頭和報道，報道他的失落和頹廢。

鏡頭前，他看見大面的援助燈牌，亮如白日，大家歡笑嬉鬧聲，吶喊助威聲。

他不明白，他們在高興什麼？

小落，沒有你的生活，我好像活成了個錯誤。

很無神，很頹廢，時而還有女明星和他搭話，他以淺淡的笑容回應。

一波緋聞炒起，網路上鋪天蓋地的言論。

沈臣達看著手機，回到家中還會說一聲：「小落，我回來了。」

「小落，今天的緋聞是假的，我是故意惹你吃醋的。」

小落，向來懂事，從來不在感情上吃醋，就連鬧脾氣吃醋的事情都怕打攪。

「小落，我今天煮你愛吃的紅燒肉好不好？」

他偶爾回頭能看見杜落晨在沙發上認真專註地閱讀書籍。

身影卻逐漸淺淡，慢慢消失。

這個家裡，小落存在的痕迹越來越少，他就把所有小落的東西都擺了出來。

杜落晨死後，無華小區的遺物全部收拾給父母當成紀念。

他沒什麼留下的，他買下了無華小區的那套出租屋，除了遺物送離，裡面的一切都沒有變。

偶爾過去住一段時間，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這是小落睡前都會看見的。

他很多時候逼迫自己不如眠。

入眠時，還能看見杜落晨站在屋頂時候的樣子，她就一個人孤獨站在樓頂，一襲白衣。

沈臣達越來越瘦，一直在掉體重，瘦成只剩一把骨頭。

——

《忌憚》電影發布的當天。

電影播出當天引起熱議，不過一天，電影被禁。

因為第二天，沈臣達被發現，死在家中。

他躺在床上看著白熾的天花板：「小落，我後來談戀愛的那個姑娘，很奇妙的緣分，她的名字裡面也帶一個『落』，我一直都是喊她小落。」

「我想你要是活著，一定會訓斥我，不能做這種耽誤人的事，你向來都愛為人操心。」

「她不像你，她願意公開戀情。但是真奇怪，我不敢，公開戀情，對你的傷害太大了，我寧願不公開。」

「她很主動，願意和我親熱。她很像你，就連那天我去她酒店房間的時候，看見她穿的衣服，我都嚇到了。」

「她身上穿著我們第一次的衣服。她真的太像你了，特別像。」

「但是她不是你，我們的第一次那麼糟糕，我想你才不會再穿那件衣服。」

「小落，她很好。我知道她不是你，我沒碰她，沒有糟蹋她，你可千萬別誤會了，我們就連接吻都沒有，小落，別吃醋。」

「後來，連她都走了。」

他根本忘不掉。

他受不了身邊小落的痕迹在慢慢消失，好像小落這個人真的死了一般。

現實逼迫著他睜眼面對著殘酷的事實。

那個夢不停出現，地上遙望天台遠遠看過去，微風吹拂她的長發，模糊的近視眼就算是帶上了眼鏡，穿透鏡片的視線還是隱約的。

那天晚上天特別黑，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一襲白衣格外刺眼，那顆晶瑩星星是她落下的淚。

想法，不斷堅定，小落低頭了。

視線捕捉。

他的小落看見了他。

好像，小落笑了。

從高樓上縱身躍下的。

他無法原諒自己看不清見小落的最後一眼。

小落到底是哭了還是笑了。

這個世界太糟糕了，而小落卻又那麼好，那麼清醒。小落乾乾淨淨就該回到乾淨的世界。

算了，我還是自己去問小落吧。

——

他們的關係就像是兩團毛線衣，已經翻來覆去交纏在一起，打了無數個死結。

真要他們分離。

可以。

拿起剪刀來，咔嚓一聲，就剪斷了，多輕鬆啊。

※※※※※※※※※※※※※※※※※※※※

情侶雙雙自殺，爭相報道。

不過一個星期，另一個爆點爭奪了這件事的熱度，丁雪朝公布消息，正式進入娛樂圈。

傳瘋了，更絕情的人出現了。

杜落晨死後，沈臣達沒有參與一切有關她的活動，卻逐日消瘦，生死相隨。

而沈臣達死後，不過一個星期，丁雪朝若同沒事人般，大方出現在鏡頭面前嬉笑，趕業務。

謝棋常說：「不要被困住啊，不要仇恨心太重。」

她只做笑笑道：「不會。」

「沒有仇恨心，你為什麼要在娛樂圈中努力？」

「因為，有些話我一定要站在娛樂圈的頂端說。」

沒心沒肺的熱度真一下把她的話題度頂上了巔峰。

「我今天要說一些話，說完我就退圈。你媽的破圈，沒什麼好獃的。」

「你們有病吧，我哥和小落談個戀愛和你們有什麼關係。他倆談戀愛的時候，你們認識我哥嗎？非得把人逼瘋逼到自殺，滿意了嗎？」

「我哥死後，你們就開始攻擊我，我立刻出道蹭熱度，關你們屁事。」

「也就我哥和小落能說我。你們有本事到陰曹地府把我哥和小落叫起來說啊！」

「我告訴你們，從小落死了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哥活不了。」

丁雪朝說著說著，麥克風瞬間閉了聲。

主辦方閉麥了。

丁雪朝搶過謝棋手中的話筒：「揣測別人的心理和行為有意思嗎？」

她自信一挑眉，笑了：「呵，沒想到吧，我進入娛樂圈就是為了罵人的。」

「什麼話題，什麼熱度，老娘不稀罕！有病！」

這章結合文章的62章和102章。

你死後，我活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