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鬧事（三）

馮副所長忍不住了，大聲說：「劉老闆，請注意你的言行，這裡是派出所，你要尊重我們的公安幹警。」

有欣姐在，思羽膽氣壯得很，回敬道：「我尊重那些盡職盡責的公安幹警，但對於混進公安幹警里的敗類，我沒必要尊重。」

「你什麼意思？」

「就這意思，聽不懂嗎，聽不懂找你們的小學語文老師算帳，小學生都能聽得懂。」

「那我就告訴你，我們這裡沒有你說的那種人，全都是盡職盡責的好同志。」

「讓我們去看看楊凌，如果他沒有挨打，我就相信你們是好同志。」

馮副所長有點不耐煩了：「劉老闆，我已經很明確地跟你說了，楊某需要配合調查，現在不可能見任何外人，你還要糾纏到什麼時候？」

思羽說：「糾纏到我看到楊凌為止。」

思羽媽說：「警察同志，你就讓她看看吧，我們今天要開業了，一大堆的事情等著要做，沒看過楊凌，她不放心啊。他真的沒犯法，你們聽信一面之辭就把他抓過來，本來就是你們不對……」

「我再提醒一下，如果你們沒有別的事的話，就請馬上離開這裡，不要再妨礙我們辦公。」馮副所長生氣了，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思羽和思羽媽看到他怒氣沖沖的樣子，都有些怕了，不約而同的看向欣姐，欣姐朝她們笑一笑說：「他就是那個副所長是嗎？」

「是。」

馮副所長說：「對，是我，你想幹什麼，可以直接跟我說。」

欣姐淡淡一笑：「你態度不好，我不想跟你說。」看向其他幾個警察說：「你們的所長在嗎？請他過來處理這件事。」

幾個警察看看副所長，一時不敢吭聲。

欣姐說：「你們不用看他，他如果真的打了人，那不好意思，很快他就不會是副所長了。」

「你什麼意思？」馮副所長怒了。

「為了戰友願意兩肋插刀，不惜知法犯法丟烏紗帽，那當然是好戰友，我也很佩服他的這點義氣，但作為警察，不能光想著義氣，要記得法律，如果真的存在粗暴執法毆打公民的事實，我只能說，他不適合再繼續幹下去了。」

欣姐說這些話，並沒有直接跟馮副所長說，甚至幾乎沒看馮副所長一眼，又對另外幾個警察說：「我希望你們的所長能親自來處理這件事，給我們一個交代，不要等造成了更嚴重的後果才出來，那時我敢保證，最後悔的會是他自己。」

幾個警察聽她口氣不小，有點手足無措。

欣姐說：「當然你們也可以不去告訴他，說不定把他扳倒了，你們就可以自己上位當這個所長或者副所長了。」

那邊馮副所長好像也有些被嚇著了，想了想說道：「小曹，這位女同志的身份證你拿來看一下。」

一名警察走到欣姐面前，說道：「同志，請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證。」

「什麼意思？」

「這是公務。」

欣姐淡定地點了點頭，拿起背包，翻了一下，說道：「抱歉，忘帶了。」

馮副所長冷笑一聲：「那就先回去帶過來。」

欣姐拿起手機說：「不用回去，你們等一下。」拔通了電話：

「星，剛才是有急事，來不及跟你們說清楚，主要是不想讓尤阿姨知道了擔心……我的身份證是不是在你手裡？對呀，我就說了，馬上過來我這，不用問，不用，就你一個……別問了，來了之後你就知道了，越快越好，地址嘛，城北派出所。」

她停了一下，微笑說：「沒有沒有，誰會抓我，我又不可能犯法，是我自己來的，現在有人說要看我的身份證……你就不用化妝了，人家警察同志全都正派得很，不會看你的臉，對，十萬火急，所有的事情都先放一放，對，馬上就來，我就給你二十分鐘。」

她掛了電話，說道：「請耐心等一下，二十分鐘左右我的身份證就到了。可是不管我的身份證什麼時候到，我的訴求是一樣的，把你們的所長請來，儘快解決這件事。」

「你非得見所長嗎？」

「對。」

「你是不是有什麼要求？」

「對，我有三點，不對，是四點要求。」

「要不，你先說一下？」

「跟你們說有用嗎？」

「所長有點忙，跟他說得越快，就越容易處理。」

「好，那我就說了，請記下了，一、立刻停止對楊凌實施的任何傷害，二、馬上帶我們去看一下楊凌，確認沒有受到傷害，三、如果沒有實在的楊凌涉嫌違法犯罪的事實，請立刻釋放楊凌，四、如果存在傷害楊凌的情況，要求給予參與傷害的人員進行相應的處分，如果造成了人身傷害，要求追究相關人員的法律責任，並對主管人員進行相應的紀律處分。」

一個警察拿著錄音筆在錄，錄完看著馮副所長。

馮副所長冷笑道：「不用去叫所長了，我可以現在就替所長答覆，三個字，不可能。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今天也不可能放楊凌。」

思羽道：「什麼意思？」

馮副所長硬梆梆地說：「一句話，公安機關辦案，不需要對你們解釋。所長來了，也是這個答覆。我就不信了，你們還能飛上天了。」

一個警察說：「那萬一……」

「什麼萬一一萬，今天我說了算，有什麼事我負全責。」

思羽看看欣姐，欣姐淡淡一笑。

就在這時，只聽得一聲汽車引擎的轟鳴。

思羽心裡一怔，這樣低沉的引擎聲，有點熟悉。

馮副所長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站起來走出了值班室。

警察們都到窗前朝外面看，低聲議論起來：

「好象是他？」

「對。」

「換了個行頭，都認不出來了。」

「聽說是他老頭逼的。」

「他怎麼會來這裡？」

「還用說嗎？」有警察朝思羽和欣姐看看。

「鼻子真靈。」

「那當然，沙場老將，對女人有異乎尋常的嗅覺。」

「馮副跟他好像不錯？」

「不是這樣說，應該說，哪個領導不跟他好？」

「你說也是的，他老豆再牛，也管不到我們啊。」

「你不懂啊，是因為聽說他老豆可能還會繼續高升，到了省委，你再看管不管得到，所以大家怕的不是現在，是給將來留一條路。人家當官的，一個個精著呢，這叫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是這樣啊，這真是深謀遠慮啊。」

「所以說呢，我們這些缺乏遠見的人，只配給人家打下手。」

這些聲音，至少有大部分落到了思羽的耳里。

思羽想起了媽媽昨天晚飯時說的話，心裡一寒。

突然間感覺到，今天的這一切，看起來很亂，但又不是完全的亂，什麼人才能有這麼大的能量，能讓城管、環衛、商家和公安都乖乖聽話，真的是一個退伍的軍人能做到的嗎？

會不會，其實是剛趕來的這個人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