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前者是意料之外，後者是情理之中，賀棲更願意相信是後者。

因為zero是闊別賽場，並不是退役。

他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曾在TLK被冠以頭號玩家之稱的zero，不論是綴上Glory的隊名，還是只是zero，想招徠他的一抓一大把。但凡他放出一點自己即將回歸的消息，必定會將整個圈子炸個底朝天。

但是賀棲知道他的心思並不在這裡，否則決計不會在勢頭正盛的時候，拍拍屁股丟下戰隊一干人面面相覷，就直接走人，這一走還就是一年。

一年聽起來沒多久，但都說電競圈是吃青春飯的，雖然TLK不好這一口，末世裡面上了年紀還在肝的人一抓一大把，但畢竟受眾最廣的基礎世界還是沿用常規套路。這也導致優秀的人比比皆是，稍不注意直接就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在他不在的這一年裡，並不乏後起之秀。

首沖自然當屬賀棲。

他現在又是Glory的現役隊長，雖然當時zero闊別賽場，沒有一個解釋，對自己的戰隊以及粉絲是極大的不負責任，還因此長時間遭到了黑粉的群起而攻之，更是時不時的被拉到TLK最大的交流論壇鞭屍。但是zero的成就確實無人可攀越，這也是為什麼現在賀棲常常被牽連對比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過去式就是過去式，更何況當時的TLK還不像現在這麼吸粉，也不盛行簽合同搞直播這檔子事，zero的粉絲大多數是技術粉，常年鞭屍的多半都是一些跟風黑的，裡面倒是也沒幾個真的了解過zero這個人。遊戲公屏里撕起來還好，玩家看見了，有幾個技術粉還能維護幾句，要是在論壇微博這樣黑粉成群結隊出沒的地方，那才叫一個慘。沒幾個正經玩家一天到晚抱著論壇微博刷，有那功夫都去練手感、打練習賽、刷副本了。因此各方面版本面面俱到，甚至還有zero是因為得了癌症不得不退賽這樣的話都蹦出來了，新來的不了解，也跟著一起談笑話似的說上幾句。賀棲在還沒有進入Glory的時候，沒有簽俱樂部，個人不能參加正規的聯賽，只能去小型賽事混分，都能聽到不少動靜。

當然，沒幾句好話。

想到這裡，他更煩躁了，正打算摸煙，轉眼看到煙灰缸裡面還有一大半截的煙，微微皺了皺眉，又忍住了。

情緒起伏波動過大，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賀棲現在雖然看著電腦屏幕，但是兩眼放空，他在思考剛剛那人說的話的真實性。

如果zero真的決定回來了，肯定是要加入戰隊的，那他會去什麼地方？

現在國內知名的TLK遊戲俱樂部還是有幾家能夠供zero進行選擇的，但說實話，這幾個選擇裡面並不包括現在賀棲所在的burn。無他，burn名下的戰隊頗多，這不是一個專攻的俱樂部，人員分佈較為複雜，雖然財大氣粗，但失去某一分支對於burn來說無關痛癢。換言之也就是，待遇好是好，但做不到像別的專門的遊戲俱樂部那樣盡心儘力的培養某一支隊伍。

否則當年zero離隊的時候，決計不會如此輕鬆。也不可能當時zero離隊，頂上高層連人都懶得招，任由Glory連隊長都沒有就這麼待著。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個，所以隊員都比較佛系。賀棲後來年紀輕輕，還不足十八就當上了這麼一支王牌戰隊的隊長，也沒有誰反對。

但是這是常規想法，如果要將人情世故考慮進去，那麼burn又勢必會成為zero的第一選擇。

賀棲正思考著可能性，猝不及防身後響起腳步聲，他從電競椅裡面探出頭，是Glory的二把手，職位醫療師的唐浪浪下樓來了。

唐浪浪看到賀棲現在還不休息一點也不吃驚，打了個哈欠，例行公事問了一句，「小隊長，你怎麼還不去休息啊？」

賀棲欲言又止，他本來想問問唐浪浪知不知道zero最近小號有活躍的跡象。但是轉念一想，如果這個事情他們知道，那戰隊經理皮浩天那邊肯定不會不知情。雖然burn對於底下戰隊佛系，但不代表不惜才，要是zero真有重回賽場的想法，這邊一定會首先聯繫的。

可是轉瞬賀棲又驀然想到一件事，他們也許知道，但是沒有想過告訴自己。畢竟他現在是占著Glory隊長的位置，如果zero打算回來，自然不會奔著現在空缺的替補位置。

一切昭然若揭。

這猜想也不讓賀棲生氣，他只是站起身，說，「就去睡了。」

其實要知道zero最近不管是小號還是大號是不是真的開始活躍挺簡單的，只要進入TLK末世，搜索玩家ID，查看遊戲登錄最後時間即可。但是偏偏末世這個遊戲設定模擬真人世界，且頂層由機械管控，嚴格設置宵禁時間，現在是沒有辦法進入的。不然賀棲也不會一直在這裡干猜，早就直接進入遊戲查看了。

不過小號的事情賀棲只是聽說不清楚，但是zero的大號確實是沒有登錄的。不為什麼，他昨天才去看過。未登錄時間——375天，算上今天就是376天了。

末世模擬真人，必須有足夠支撐玩家建模存活的金錢資源，參與末世的玩家每天都在想辦法賺錢，往裡面存錢。但就是有這麼個人，376天不登錄了，名字還在榜首掛著，可想而知這人有多彪。

「對了，下個星期秋季預熱賽就要開始了，按照聯賽賽事組明文規定，除掉兩名老牌隊員，必須安排兩名新人進行磨合參賽。小隊長你頭一遭經歷這事情，心裡有譜了嗎？」

TLK一年一度的全國聯賽在每年的三月一日舉行，距離上一屆已經過去半年之久。在此之前除開各出品方投資方安排的各大賽事，關於全國聯賽，賽事組制定了為期一個月的預熱賽，預熱賽比較特殊，去年參賽獲得名次的前二十名戰隊，必須替換掉兩名老隊員，更換新的隊員上場。一方面是為了迎接下一屆的聯賽預熱，另一方面是為了製造話題度，也好讓俱樂部吸收電競新血液。然後就是新賽季選拔賽以及單人solo大比，其中單人solo大比基本上都是在末世進行，由於一比一模擬真人，會很耗費時間，所以大致算下來又是得花兩個多月才能全部搞定。由此下來，等過了新年，話題度也攢足了，那麼就又可以開始一年一度的聯賽大比了。

預熱賽採用積分制，雖然最差的不代表不能參加聯賽，但是本次比賽所產積分，將直接按照比例計算到聯賽大比的頭上。上次Glory預熱賽積分是10，直接加在了聯賽上，讓他們省去了從區級賽場開始廝殺，直接進入了半決賽。個別預熱賽打得不好的，甚至到了聯賽結束，比分還是負的。

其實賀棲算不上頭一遭經歷這樣的事情，去年他就是以新人的身份，參加的預熱賽，然後晉身為Glory替補參與聯賽大比的。

但唐浪浪說成頭一遭也算不上差，因為今年他身份已經是隊長，也就是老隊員。在接下來的預熱賽中，他需要替換掉兩名隊員，甚至於替換掉他自己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隊裡面是真的佛系，覺得誰上都無所謂。這段日子賀棲一直在一樓跟著青訓生們混，就是為了挑選新人跟著去預熱賽。

早先時候賀棲是有點譜了，但是聽說zero的消息后，他心裏面，『錚！』的一聲，弦絲斷了，譜又沒了。

唐浪浪難得在他的臉上看到失神的樣子，不由得多說了一句，「沒事，還得下個星期六才開始第一輪呢，還有時間琢磨，要不然明天開個小會如何？」

賀棲回神，站起身，點了個頭，「行，那我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同一時刻，本應該早就進入睡眠的Glory戰隊經理皮浩天，卻還在外奔波。

·

昭陽岳台國際機場T2航站樓。

現在凌晨快五點，天才蒙蒙亮，機場趕飛機的人來人往，下飛機的人也不少。皮浩天抖抖索索地盯著地面瓷磚踩點，旁的人壓根看不出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按捺不住，他看了看時間，錶盤顯示——5:36。

他，「嘶！」了一聲，「這不對啊，不是說了四點四十五的飛機嗎？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到？難道誤點了？」皮浩天也沒想著打電話，主要是想著坐飛機打了也沒有用。

結果他正等著，手機鈴聲一炸，嚇得他一激靈，拿出來一看，上面明晃晃的蘇杭兩個大字差點晃瞎他的眼睛，皮浩天趕緊接了，「大爺誒，總算是等到你了，才下飛機是吧？你在哪兒呢？行李拿了沒有，拿了趕緊出來，我等你老半天了！」

那邊人聲音聽起來不似皮浩天這般熱絡，清清冷冷的，「我沒看見你人。」

兩人心裡同時掠過一絲不妙。

皮浩天，「你走了？」

蘇杭，「我飛國際。」

皮浩天抬頭，國內航班標誌標準清晰地映在航站樓門上。

皮浩天還沒消化過來，那邊蘇杭說道，「走了，改天來找你。」

但是他們都知道，這個改天不會遠。

皮浩天收了手機，訥訥一句，「這算什麼事啊。」

·

黑色邁巴赫沐浴燈紅酒綠，在熱鬧的城市中心穿行，初秋清晨的涼風伴隨著鬧市早已車水馬龍的車輛喇叭喧雜聲，從車窗縫隙間習習而入。

手機屏幕熒光暗下，雷珩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問，「你不是在外面待得好好的嗎？怎麼又想著回來了？」

「唔？」後座的男子唔了一聲，聞聲抬頭，眼尾微微勾著，眼底滲出一點笑意來，他本來長得就是極其吸引目光的好看模樣，就這樣悄無聲息流露出柔和笑意時，更顯心動。蘇杭手肘抵在座椅到車窗的間隙處，撐著自己的太陽穴，笑問，「怎麼，不歡迎我回來？」

雷珩劍眉一挑，從後視鏡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你回不回來關我什麼事？」

不關你事你問毛？蘇杭放下手，恢復正常坐姿就著他的話問了一句差不多的，「你不是在堰江那邊嗎？好端端跑這邊來幹什麼？」

「這不是那TLK要準備預熱賽了嘛，我過來看看贊助合同的事。」雷珩打燈下了匝道，「其實就是順道過來散散心。」

駕駛位的這個面容英俊得異常出挑的男子正是出品TLK遊戲光耀工作室的頂上公司控股人之一，也就是傳說中萬惡的資本方。

「這樣啊。」蘇杭輕輕應了一句，目光往外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