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亞瑟·維恩的葬禮

馬戲團迎來了兩位新成員，如果把那尊無頭蠟像算上的話，那就是三個。

艾莎卻沒心思去管他們的飲食，她拖著沉重疲憊的身軀回到了自己的小帳篷，將脖子上的銀質羊頭項鏈取下，隨手丟在床上，然後翻出自己珍藏的小鐵盒。

「艾莎，你在嗎？」帳篷外傳來凱撒充滿歉意的聲音。

她沒有回答，而是蜷起雙腿，緊緊抱著，然後輕輕地搖擺著自己的身體，讓意識漸漸下沉。

一切都沒了。

她曾經奢望的美好未來，其實從未接近過現實，一直以來，那都是空洞的幻想，在想象著離開馬戲團后的生活時，她總是在擔憂，凱撒叔叔和諾娜阿姨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離去而傷心，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再見到他們。

現在她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麼幼稚愚蠢，還有跑去找亞瑟求救，全在萊頓的控制下，她是在將那個善良的男孩拖進地獄。

也就是她所在的世界。

艾莎將鐵盒裝進兜里，在確認凱撒已經離開后，她繼續拖著勞累了整夜的身子離開床榻，走出自己的帳篷。

項鏈則留在了床上。

帕蒂變成了條金魚，關在擁擠的玻璃缸中供人觀賞，傑克變成了只百靈鳥，就掛在馬戲團的入口處。

明天，他們的父母會經過傑克，然後站在金魚缸前駐足一會而，萊頓會將帕蒂撈出來，然後假裝不小心掉在地上，然後那個孩子會在自己目前的面前，無力地拍打著地面，然後因死在他們的腳邊。

明天，艾莎也要表演扔飛刀，目標是移動靶，準確的說，是幾隻掙扎著求生的鳥兒。

沒人會知道，掉在地上的屍體其實是曾經都是人類的幼崽。

她的手上早已沾滿了鮮血，即使她是被迫的，難道她就沒有罪孽嗎？

艾莎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帳篷。

明天她只會有兩個結果，像行屍走肉般離開這個小鎮，在痛苦和愧疚中度過餘生，或是死在這裡。

無論是哪種可能，她的時間都很緊迫了。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艾莎走出了馬戲團，現在的她，短暫的自由了，直到今晚的太陽落山。

她曾經有過不切實際的幻想，那就是有天能夠存夠一筆錢，然後想辦法逃出馬戲團。

誰都會做夢，重要的是，你能否區分夢境與現實。

艾莎來到了鎮上的便利店。

「你們這裡有花嗎？」女孩天真的問道。

售貨員抱歉地聳聳肩：

「沒有。」

艾莎繼續問道：

「那你這裡有賣墓碑嗎？」

售貨員頭上頂綠色的鴨舌帽，是他們這一行的標配，臉上還戴著白色的口罩，眼神中充好奇：

「什麼？」

艾莎重複道：

「墓碑，如果有人死了的話，是不是要給他豎立一個墓碑？」

熱情善良的售貨員問道：

「怎麼了，小朋友，是你家裡有人去世了嗎？」

艾莎搖搖頭：

「不，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不知道自己的錢買不買得起，我只有一百一十三塊五十五分。」

售貨員微笑著表示自己的善意：

「你要買的應該是墓地，正常來說，他的父母會為他做這些事情的，而且你的錢也遠遠不夠，所以……」

艾莎失落的低下了頭：

「我懂了，很抱歉。」

售貨員說道：

「沒必要向我道歉，該說道歉的是我，可是便利店裡真的買不到這些東西，如果你想要紀念他的話，也許有些更好的選擇。」

艾莎抬起頭，眼中重新閃爍起些微不足道的光芒：

「有什麼？」

售貨員介紹道：

「有很多選擇，關鍵在於你打算花多少錢。」

艾莎報出一段精確的數字：

「一百一十三塊五十五分。」

售貨員問道：

「他生前有什麼喜歡的東西？」

艾莎不好意思的說道：

「很抱歉，我不知道。」

售貨員為難地撓了撓後腦勺：

「這就麻煩了，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這麼知道要用什麼紀念他呢，這樣吧，你把錢給我，我去替你買些花，我有些特殊的門路。」

聽到這話，艾莎露出戒備的顏色，就是豎起耳朵的兔子，機敏地問道：

「你不會就這樣走了吧。」

售貨員笑出了聲：

「放心，我是好人。」

艾莎相信了他。

然後她拿出了鐵盒，將裡面皺巴巴的鈔票和零碎的硬幣慢慢放在自己的手心上，然後遞給售貨員：

「要買最好的。」

售貨員接過散亂的錢幣，拍了怕女孩的腦袋：

「當然，在這裡等我，馬上就回來。」

然後他拿了孩子的所有錢，回到了自己的家。

售貨員將錢幣放進自己的抽屜，然後走出門，隨地採摘了幾朵滿地都是的各色花朵，將它們系成花束。

然後他回到了便利店，總共沒花多少時間。正如他的承諾。

「孩子，給你。」

艾莎接過花簇。

售貨員問道：

「你打算去哪裡祭奠自己的好友？」

艾莎說道：

「他家門口。」

售貨員問道：

「現在去嗎？」

艾莎點點頭：

「我的時間很少。」

他問道：

「你很趕時間嗎？」

艾莎應了一聲：

「嗯。」

售貨員說道：

「那你可以在那裡陪陪他。」

艾莎點點頭：

「謝謝你，好心的售貨員。」

他微笑道：

「誰讓我是個好人呢？」

艾莎轉身想要離開。

售貨員叫住了她：

「等等，我有個小小的疑問，既然你趕時間，那麼在看完他后，你會去哪裡？」

艾莎站住了，看著街道的眼神迷茫無措：

「我不知道，也許是下地獄吧。」

售貨員握緊帽檐，然後將它拿起揮了揮：

「享受生活，這個世界充滿了美好，雖然在這種時候說很不適合，但你總會遇到好人的。」

艾莎勉強地轉頭笑了笑：

「可能把，我會努力的，真的很謝謝你的安慰。」

但是艾莎很懷疑，她值得遇到好人嗎？

售貨員微笑著聳聳肩。

等到艾莎離開了這條街道，他才隨手將帽子扔道貨架上，脫掉不合身的綠色大衣，走出便利店，對著玻璃櫥櫃，打理了下被帽子弄亂的頭髮，摘下口罩，然後用熱情洋溢的微笑，迎接這個混亂糟糕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