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實無華小山坡
黃河遠背對著白雲間擤了一把鼻涕,顫顫巍巍地吐了一口氣,好賴把眼淚憋了回去。
白雲間的格子傘上次被颱風刮散架了,隨便在超市買了一把天藍色的節傘,罩在頭頂,雨點在上面打出綿密的聲音,像跳跳糖。
黃河遠往前跨了一大步,離開白雲間的傘,繼續往前走。
「你要去哪裡?」白雲間跟上來。
黃河遠不知道要去哪裡,但他不想停。
腦子像火鍋,各種各樣的事情攪在一起沸騰。
不該是這樣的。他無法接受被感冒輕而易舉打敗的自己,無法接受沒有把顧海宇揍趴下,更無法接受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白雲間噴了一身可樂。
顧海宇已經很難打了,白雲間還在背後使陰招,兩人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合起伙來欺負他。
黃河遠這麼想著,眼淚又要冒出來了,抬手抹去淚花,惡狠狠地回頭,「你別跟著我!」
「哦。」白雲間應了一聲,居然真的不跟了,轉身就走。就好像跟著他只是逼不得已的任務,如蒙大赦的樣子。
「……哼。」黃河遠用力扭頭,踏步往前,將青石小路踩得啪啪響。
白雲間居然說走就走。黃河遠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轉念一想,白雲間頭髮掉得那麼厲害,也許時日無多,還是不要計較。
他還能活多久啊。
會不會和媽媽一樣痛……
山頂有個小亭子,黃河遠流著眼淚,進去躲雨。
他存了些賭氣的心思。今天丟人丟大發了,教室他是再也不會去了的,要是黃振華還要他繼續讀書,他就在這個亭子搭個帳篷,以後就住這裡了!
這次不管誰來哄,他都不會妥協。
黃河遠靠著柱子,在腦海里想象著嚴輝和校長老頭含淚送他出校門的畫面,心中鬱氣稍緩,聽著鳥鳴和雨聲,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過了快半小時,一把天藍色的傘從樹叢中出現。
自然是白雲間。小山坡東邊的出口和醫務室是同一個方向,他在路口等黃河遠過來,沒想到半天也沒看見他人。
無奈之下只好原路返回。
涼亭的座椅上靠著一個人,兩條腿跨開,支棱在地上。白雲間走近才發現黃河遠睡著了。
難怪沒對他大喊大叫。黃河遠衣服凌亂,頭髮一縷縷地黏在一起,薄唇睡覺的時候還委屈地嘟著,鼻尖上粘著白色的紙巾碎片。像一個流浪漢。
白雲間覺得有些好笑,安靜地坐到了黃河遠對面,手裡提著的塑料袋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
塑料袋裡面裝著他剛從醫務室配的感冒藥。
望著睡歪了頭的黃河遠,白雲間又不確定要不要給了。
他其實是希望黃河遠能退學的。從這幾天的經驗來看,黃河遠確實擾亂了他的生活。
顧海宇揮拳準備揍黃河遠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出手阻止了,平添了許多麻煩事。不僅引起了大家注意力,現在還淪落到翹課去給黃河遠買葯的地步。
黃河遠自然是越慘越好,像他這種泡在愛里長大的大少爺,要是他在學校被打了,大概率會退學。
對誰都好,他的生活能重新平靜下來,黃河遠也不至於慘兮兮地在涼亭哭。
然而,感冒藥買都買了。白雲間不喜歡吃藥,自己是用不到的,還是把葯給他再走吧。
白雲間把塑料袋放到了黃河遠懷裡,轉身時衣服卻被抓住了。
低頭正對上黃河遠的眼睛。
眼皮哭紅了,眼神倒是清明,透出一股日天日地的凶勁兒。
「你怎麼又回來了……」黃河遠睡了一覺,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塑料袋,又抬頭看白雲間,鬆開了手,「這是什麼?」
「感冒藥。」
「……哦。」
黃河遠說不出其他話來,那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就像密密麻麻的雨落在了心上,痒痒的,心裡沒有地方避雨,只能等雨停。
現實中的雨倒也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落下來,秋風裹挾著桂花甜膩的香氣灌滿了整個涼亭。
「你……什麼病?」黃河遠低頭問。
白雲間第一反應是黃河遠在罵他,但聽他的語氣似乎又不是。
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聲音在抖,好像有些難過。
結合黃河遠扯下他假髮片的反應,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我沒有脫髮。」白雲間說,「也沒病。」
「什麼……?」黃河遠茫然抬起臉。
「是假髮片。」白雲間抬手,又薅了一把頭髮下來。
「……」
白雲間的劉海至少薄了二分之一。居然看起來沒那麼丑了。
「你是不是有病?」黃河遠咆哮,「你還嫌你頭髮不夠多嗎?!艹,害我替你白哭一場!」
白雲間:「……」
黃河遠吼完,猛地閉嘴,靜默三秒鐘,捂著通紅的耳朵擠出幾個字,「我沒哭。就算我哭了也不是因為你,想起我媽了。艹。」
白雲間嗯了一聲。
黃河遠:「……你幹嘛搞那麼厚的劉海?」
白雲間想了想,說:「因為我長得太丑了,自卑。」
「……這種髮型連我剪都丑!」黃河遠對白雲間的審美很絕望,「明天放假是吧,我帶你去剪頭髮。」
白雲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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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綱,突然發現黃桑每剝一層白的馬甲都要哭一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