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絳宮(求收藏推薦)
五月底,葛通跑了趟靈雲坊,備齊了十付破障丹的靈藥。
破障丹雖屬一階丹藥,卻是一階中最難煉製的一種,總需藥材三十二味,君臣佐使缺一不可。
每付破障丹單單成本就要一百塊靈石,顧懷謹十三歲開始為家族效力,積攢五年,也不過攢了千餘塊靈石。這還因為他是煉丹師,普通家族子弟,一年能攢下七八十塊就算不錯了。
六月的邊山不似中原酷熱,山中仍舊清涼。這日清晨,顧懷謹歇業半天,準備煉製破障丹。
一如往常,沐浴更衣,焚香凝神,只是在聚火陣中多加了兩塊靈石。待到丹爐熱透,才算真正靜下心來,他逐一放入藥材,仍如上次一樣,等到上層爐凝出液珠,才開始掐訣分丹。
第一粒細珠分出,並未覺得太過吃力,顧懷謹心中一喜,又緊忙收神,開始分化第二粒。
直到第八粒,才覺得吃力,腦中也開始刺痛,當下咬緊牙關再分兩粒。
十粒細珠落入玉盒之時,顧懷謹再難忍受,一跤摔在了地上。
葛通忙將他扶起,攙到堂屋床榻上,叫來丫鬟餵了兩口葯粥,便由他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已是第三日正午。兩個丫鬟輪番值守,一刻也未敢離開。
此時守在房內的叫做蓮兒,見少爺醒來,忙端水上前餵了兩口。
「蓮兒,辛苦你了。」顧懷謹感激道。
蓮兒也如葛通一樣,好幾輩人都在顧家為仆,幼時也常與少爺們玩耍,因此對九少爺並不生分,聞言忙笑道:
「你啊,打小就愛拚命,下次可不能這樣了,多嚇人。」
顧懷謹問道:「丹藥呢?」蓮兒笑道:「知道你醒來就得問,放枕頭下了。」
顧懷謹忙翻出玉盒,小心打開,只見裡面放著十粒顏色不一的丹藥,一粒粒拿出分辨,竟有兩粒上品、四粒中品,另外四粒則是下品。
破障丹作為一階丹藥中最難煉製的一種,主要功效是衝擊鍊氣期各階段的壁壘。
初期衝擊中期可用,中期衝擊後期、後期衝擊圓滿也可用,因此售價不菲,一粒中品十五靈石,上品往往要賣到五十靈石以上。
至於破障丹能不能衝擊穴位,顧懷謹沒有十足把握,他只在族裡留存的丹書中看到過關於破障丹的說明:「氣息淤積,可以破障丹除之。」
穴位又稱氣府,說白了就是人體氣息集結的特殊區域。
幼年時,穴位大多空白純凈,便於打通,而隨著年齡增長,各種污濁之氣慢慢堆積,穴位也隨之滯塞。既屬氣息滯塞,想來也能破除。
又過三日,顧懷謹恢復如常,熬到子夜,服下上品破障丹,繼續衝擊會陰。
果然如他所料,服藥半刻之後,會陰里竄出許多污濁之氣,純陰之氣終於滲入進去。
一個時辰過去,會陰里已儲滿了純陰之氣,而原本的污濁之氣也被引出體外。此時再看下丹田,竟變得空空如也。
顧懷謹說不出是喜是憂,心想一個會陰竟需滿滿下丹田的陰氣才能注滿,而任脈有二十四穴,想要一一注滿,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不過總歸有了希望,自此而後,每日晨起煉化陽氣,子夜煉化陰氣,丹田一滿便用破障丹衝擊穴位。到了年底,任脈打通十一穴,而督脈則通了十穴。
半年多時間,煉化陰陽二氣的速度明顯提升。最開始儲滿丹田需要耗費半月,到得後來,僅需十天,並且每次排空,再儲滿,上下丹田均有細微增長。
修行很苦,得到的好處自然也大。單拿煉丹來說,半年來,顧懷謹將剩下的九付破障丹全部煉製。
每爐出丹皆為十二枚,后三爐竟都出了極品,最後一爐更是煉出八枚極品,四枚上品,中下品一個也沒。
細算下,十付破障丹總計煉出十六枚下品,三十五枚中品,四十九枚上品,十四枚極品。
極品不敢賣,上品捨不得賣,單單中下品就賣了六百多塊靈石,足夠每日泡葯所用。
這半年,顧懷謹運氣不錯,修行有進展,煉丹有進步,藥鋪經營得也算紅火。
待到年底家族核算,他因經營得力,還得了五十枚靈石的賞,就連葛通、蓮兒、還有另外一個叫梅兒的丫鬟也都獲了賞。
族裡賞他們每人五枚靈石,顧懷謹私下又添了五枚。蓮兒梅兒喜不自禁,等到休沐,早早便出門買時衣飾品去了。
春節休沐是大周律強制的假期,在此期間,主人不得強制奴僕勞作,屬國不得強制官員上朝,宗門亦不得強制弟子執勤。
大周帝國雖然沒落,甚至不如一些屬國,但大周律仍是大陸通用的律法,靠的就是靈犀宮、劍閣等超級大派的支持。
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大周律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世俗凡人,從而使得修士與凡人之間能夠共處。若大家都以實力為尊,這世間恐怕早已亂了套。
只是,約束歸約束,仍有許多法外之地,就好比西南邊山,顧家的靈雲坊還是被陳王兩家佔去了不少。
西南邊山地跨梁、韓、魏三國,本就屬於三不管地帶,而靈雲山又在梁國境內,梁王昏庸,官吏貪腐,才使得陳王兩家有機可乘。
若換在吏制清明的屬國,陳王兩家沒有跟官府抗衡的能力,顧家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在梁國,能跟官府叫板的只有玄劍宗,梁國的政令在玄劍宗只能是個擺設。這也是大多屬國與當地宗門的常態,二者井水不犯河水,你管你的,我管我的。
大宗門的弟子犯了罪,官府往往不管,都交由宗門自行處理。這點,無人可以異議,就連大周律也是如此規定。
這也是為什麼說大周律僅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世俗凡人,而非公正對待凡人與修士。想必在靈犀宮、劍閣等無上大派的眼中,修士也比凡人高上一等。
不管怎麼說,有律法保護,總比沒有好,大多的凡人還是可以做到耕者有其田的。
凡人之所以為凡,就在於他們小富即安,並不會蠢到跟修士叫板,而修士大多也不會為難凡人。
休沐半月,蓮兒、梅兒自然沒有時間回家,仍舊住在藥鋪後院,閑下來便隨葛通上山打獵。
九少爺顧懷謹是個痴人,讀書痴,煉丹痴,修行起來也痴,每日除了照看藥鋪,所有時間都花在了修行上。
自打三月修習星空訣以來,他寫的修行筆記已有數百頁,密密麻麻,全是蠅頭小楷。
星空訣說白了只是那位散修的臆想,僅憑一點皮毛般的推斷來修行,何其艱難?因此修行只佔了顧懷謹少數時間,大部分的時間則是用來推理完善星空訣。
逐漸的,自己的學識已無法支撐後續的功法推理,他需要更多高明的典籍,可惜顧家留存的書籍早被他翻了個遍,時下只能向在玄劍宗學藝的顧良謹求助。
三個月前,他寫信給了十一弟,求他幫忙抄錄一些典籍。信由葛通送至族裡,再由族裡轉交顧良謹,隨信而去的還有兩百枚靈石,算是當哥哥的一點心意。
及至年底,族裡核算之時,才帶來了回信,除了一些問候,剩下的全是顧良謹親筆抄錄的典籍,足有七冊,千餘頁。
此間修行始於數萬年前,先輩們早將人體研究透徹,五臟六腑、經絡腧穴、先天胎息、後天鍊氣均有相關典籍。
只不過這些典籍要麼是不傳之秘,要麼早已遺失世間,普通人能見到的多是大路貨。
即便像顧家這樣的修真家族,能收集到的也是尋常貨色。只有各大宗門及世家大族,經千年甚至萬年的積累,才能保存一些真正的經典。
氣息相關均屬不傳之秘,就連經絡腧穴也藏一半露一半,顧懷謹不敢奢求過多,更不會為難兄弟,他只求能夠公開的典籍。
即便這些,也花光了顧良謹的積蓄,具體花了多少,回信里沒有明說,顧懷謹知道肯定遠超自己送上的兩百靈石。
兄弟有情,自己豈能無義,趁著族裡來人,他又賣了十粒上品破障丹,將所得靈石悉數拿出,轉交十一弟。
此時的他並不缺靈石,儲物袋裡還有十四枚極品破障丹沒用,上品的也還有十八枚,若需靈石,隨時可以賣上幾顆。
另外,他已是一階極品煉丹師,雖說這段時間沒有煉過其他一階丹藥,但他有自信,隨便什麼一階丹藥,都可煉出極品。
極品丹師奇缺,哪怕是一階的,也比二階普通丹師值錢。極品丹藥價值不菲,往往是上品丹藥的三五倍,特殊的甚至十倍以上。
一般的散修無力購買極品丹藥,中品即可滿足他們,但各大宗門、世家大族,卻有的是靈石購買,因此每個極品丹師都會受到宗門以及大家族的追捧。
冬去春來,夏去秋至,慶和二十八年秋末,顧懷謹總算打通了任督二脈所有穴位。星空訣里說的通任督、開百穴,想必只是虛詞,因為任督二脈上僅有五十二處穴位。
此時顧懷謹體內已有星空雛形,上下丹田如同日月當空,五十二處穴位則是星辰環繞。
若說至此已一境大成,接下來的二境五星七曜又該如何突破?
自打入夏,顧懷謹行功完畢便觀察天象,再對照十一弟寄來的典籍,一一記錄。
《天官書》中記載:「天有五星,地有五行,位有五方,人有五臟。」
木星,又名歲星,為五行中木之精,傳為東方赤帝之子,應人之肝臟。
火星,古稱熒惑星,即火之精,為南方赤帝之子,應人之心臟。
土星,別稱鎮星,即土之精,為中方黃帝之子,應人之脾臟。
金星,又名太白星,即金之精,為西方白帝之子,應人之肺臟。
水星,又稱辰星,即水之精,為北方黑帝之子,應人之腎臟。
五行相互統一,陰陽對立統一,眼下,顧懷謹體內任督二脈還彼此對立,互不干擾。就連原本應該交匯的會**、齦交穴,也各有所屬,彼此孤立。
要想邁入二境,唯有先將任脈與督脈連通,陰氣與陽氣和合,方能達到陰陽合而五行生的境界。
此時他已可以單獨調動陰氣或者陽氣,外可離體擊敵,內可入髓滋養,但效果都不理想。
一來是因為他只知法,而不懂術;二來,因二脈單獨運行,調動起陰氣、陽氣來,總有阻澀之感,並不通暢。這顯然是因為陰陽尚未融合,氣海、識海還彼此孤立造成的。
法術、術法,世人常混為一談,其實不然。以例來講,靈飛經、星空訣屬於法,即修行之本;而輕身術、火球術則屬於術,為修行之末。
本末雖不可倒置,但也不能求本棄末。不然,真與人動起手來,沒有保命術,單有修行法,仍舊無濟於事。
對於顧懷謹來說,眼下只能先求法,再求術。他只當自己是普通人,星空訣行得通固然好,真行不通,自己也沒太大損失。至於保命殺敵之術,就只好看機緣了。
然而,陰陽和合併不像想象的那麼簡單。入冬之後,顧懷謹多次嘗試引陰入陽、引陽入陰,均以失敗告終。
陽氣一入氣海,瞬間就被擠出,下丹田內根本容不下陽氣,而上丹田亦是如此,也容不下陰氣。
思來想去,他覺得自己忽略了一處重要的地方,中丹田絳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