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厭惡
在桓儇就寢前,徐姑姑回了公主府。向她稟明了魏謨如今的情況。
如同魏謨所說一般,一家老小如今擠在二間茅草屋內。魏謨人也孝順,將床讓給母親和妻兒,自己就在地上鋪了個草席。這四月的長安還是有些許涼意的,魏夫人身上只蓋了床破被褥,而魏謨則是拿冬日的襖子蓋在身上。
聽得徐姑姑的稟報,桓儇皺眉,「從府庫里拿幾床被子還有日常所需的東西送過去,另外明日你帶兩個裁縫去替他母親和妻兒裁衣。」
「殿下心善。」徐姑姑笑道。
桓儇闔眸,伸手揉了揉後頸,「心善?」喉間翻出一聲輕嗤,她道:「非本宮心善,這是馭人之術。本宮給足了他禮遇,是在告訴他以往如何,本宮不在意。但是投了本宮麾下,就得和本宮一條心。」
她非太宗,也做不到像太宗皇帝那樣。任人唯賢,唯才是與。此前魏謨因著她女子的身份,對她心存偏見,她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他敢背叛她,那便別怪她不念情面。
「奴婢省得。」
將屋內燭火逐一熄滅,徐姑姑含笑躬身退出。
躺在床上的桓儇,望著絳紗帳,深深嘆了口氣。抬手擋在眼睛上,似乎是想掩蓋什麼。
「他應該快到河東了吧。」桓儇喃喃道。
那日以後,她派了一人去暗中跟著裴重熙。不單隻是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麼,她關心裴重熙情況如何。多一份消息,她就多一份安心。
提示時辰的鐘鼓聲自外游來,桓儇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天一亮,桓儇照例去上朝。路上遇見的溫行儉,原本對她怒目而視,可被她眼掃過去,又恢復了溫文爾雅的模樣。
見溫行儉這般,桓儇不由輕嗤。廣袖一甩,走向太極殿。
跟著她後面的是與她交好的朝臣,和裴重熙的人。自打裴重熙離去后,這些人就莫名其妙地同她熟絡起來。
一行人有說有笑的模樣,讓溫行儉眼中怒火更盛。幾次欲上去同桓儇爭辯,都被溫藺拽住了袖子。
「你這個時候生氣有什麼用?」溫藺看看四周,壓低聲音,「老太傅說過多少回了,庶支那幾個從來都不安分。別說是你,連老太傅都沒想到他們會搭上桓儇,都是一姓的,哪有幫著外人對付自己人的道理。」
聞言溫行儉深吸口氣,「只她桓儇敢如此。可惜興平公主被她送走了,不然是把好刀。」
「老太傅早就不同意你挑唆興平公主去對付桓儇。呵,這二人根本就不能為對手。興平公主從前在成帝的教養下,就嬌縱慣了,如何斗得過從血腥中爬出來的桓儇。」溫藺湊在他身邊,低語道。
動了動唇,溫行儉沒再說話。沉著一張臉踏進了太極殿。
因著並無大事,所以這日朝會很快結束。在恭送帝王離去后,朝臣們也相繼去往各衙署的公房,而桓儇則被複歸的鄭毅請去了立政殿。說是陛下有事相商。
剛到立政殿門口,便聽見裡面傳來啜泣聲。
看向身旁的鄭毅,桓儇目光沉了下來,「誰在裡面?」
「興平公主的駙馬,鮮於淳。」鄭毅低聲道。
聞言桓儇頷首。她大概能猜到鮮於淳是來幹什麼的。
示意內侍開門,桓儇施然步入殿內。
殿內啜泣聲更大。桓儇看著伏地痛哭的鮮於淳,唇梢揚起一絲弧度。
御座上的桓淇栩見她來了,連忙喚了句姑姑。目光里含著幾分求救的意思。
跟進來的鄭毅,一甩拂櫛,「鎮國大長公主到。」
聽得這幾字,跪在地上的鮮於淳,身子明顯一抖。惶恐地轉過身,「微臣叩見大殿下。」
「起來吧。」桓儇並未看他,裙擺和衣袖從他臉上拂過。
衣上的香氣落在鼻間,讓鮮於淳忍不住抬頭去看,眼露痴迷。雖然說興平公主也生得十分美艷,但是絕沒有桓儇這般張揚絕艷的美。桓儇美得讓人,一眼沉淪。
「駙馬來求見陛下所謂何事。」桓儇捧茶飲下一口,銳利的目光落在鮮於淳身上,「本宮記得駙馬並無職位在身,無詔不得擅自入宮。」
一聽她的話,鮮於淳連忙叩首,「大殿下明鑒。微臣想和興平公主和離,興平公主金枝玉葉。實在不是微臣家裡能夠高攀的。」
看著鮮於淳聲淚俱下的模樣,桓儇唇梢微微揚起。她也不知道當年成帝看中鮮於家什麼。這個鮮於淳實在是惹人厭惡。
「駙馬還是起來說話吧。」桓淇栩看向鄭毅。
鮮於淳跪坐在在墊子上,時不時抬頭看看桓淇栩,又看看桓儇。
眼含厭惡地掃了眼鮮於淳,桓儇挑眉,「和離?本宮想知道駙馬為何突然要和興平公主和離。」
話落耳際,鮮於淳面露難色。
「興平公主意圖謀害大殿下,微臣曾經多次勸誡她莫要如此。可她還是一意孤行,微臣恐父母受此牽連。故而向請旨同興平公主和離,微臣實在不敢高攀公主。」說罷鮮於淳再度叩首。
「難怪世人常道夫妻本為同林鳥,大難當頭各自飛。駙馬真是讓本宮打大開眼界。」桓儇頓了頓,瞥了眼桓淇栩,沉聲道:「駙馬寵妾滅妻的時候,可想過同興平和離?無非是貪戀興平公主給你帶來的好處。在桓璘死後多次冷待她,將她東西送給妾室,又縱容長輩欺辱她。為什麼這個時候不同興平和離?」
句句如刃,直刺鮮於淳心中。他本以為以桓儇對興平公主的厭惡,會贊同他的做法,這次也會同意他提出和離的想法。可沒想到桓儇居然將他這年的行徑,了解的清清楚楚。
瞥了眼一臉詫異的鮮於淳,桓儇哂笑,「你們這些男人,總覺得尚公主是莫大榮耀,儘可能地在公主得寵的時候利用她,一旦失勢就棄之如履。還總期望女子間最好能互相憎恨,你好樂得其中,看她們為你相爭。」屈指摩挲著茶盞,她挑唇,「本宮是不喜歡興平公主,但也沒必要奪她性命。而你的行為才叫人厭惡。」
「微臣自知有罪,可興平公主也並非無罪。」鮮於淳不甘地喊道。
「既然你這麼想和離,本宮給你個選擇如何?」桓儇眉眼間糅雜笑意,「也省得你說不公。」
聞言鮮於淳面露喜色,「大殿下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