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的假母親26
「為、為什麼你要……?」
戈登感覺自己的腦子一團亂。他用什麼邏輯都無法解釋葉棠的自污行為。
錫瓦對著戈登大眼瞪小眼,在無果之後錫瓦又轉向了平靜的露比。
「露比,你好像不驚訝?這是什麼原因呢?」
被哥哥拐著彎兒問「你是不是從梅那裡聽說了什麼」的露比聞言一笑,挺直胸膛,拿著餐刀餐叉的手卻沒有停下:「這就請錫瓦你自由想象了。」
其實露比並沒有哥哥想象的那樣事先從葉棠那裡聽說了什麼。她不過是早前就聽說了各種小報對葉棠的污衊。
露比之所以會得知葉棠被小報攻擊污衊還是因為她的貼身女僕。
露比的前任貼身女僕不夠盡忠職守,因此在露比的身體狀況逐漸好轉之後,露比自己主動提出要更換貼身女僕。新上任的露比的貼身女僕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被傭人們推出來當擋箭牌的小女僕。
小女僕名叫薇薇。薇薇不光做事細緻認真,在葉棠揭露了艾美洛特去世與露比患病的真-相之後在照顧人這方面也極盡妥帖。得到貼身女僕這個僅次於女僕長的職位之後,責任心本就比其他傭人強上一倍的薇薇這下子更忠誠了。
天還不亮就被送達福勒莊園的報紙在被僕人們呈上給福勒一家以及塞萊斯汀、葉棠還有索菲婭等客人以前是需要用熨斗熨過的。否則報紙上的油墨會脫落下來,玷污看報人的手指。
熨報紙的工作也不是所有的僕人都能進行的。因為這個時代的熨斗還非常落後,稍一不注意就會把報紙給燙個窟窿,報紙在熨燙過程中起火、燒掉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薇薇雖然年紀小,但人很可靠。女僕長與管家手上沒空的時候就會請她幫忙熨報紙,就這樣薇薇在熨報紙的過程中看到了那些攻擊葉棠的報道。
從薇薇那裡聽說救了自己一命、為艾美洛特洗刷了「惡魔附體」的污名的葉棠遭到小報攻擊,還在床上享用早茶的露比當即就從床上蹦了下來。她一邊要薇薇替自己換上外出的衣服,一邊讓其他的女僕去為自己準備馬車——她打算直接去巴黎,去找膽敢寫作這種小道消息的記者對峙,並準備不惜一切代價讓報紙發布聲明,宣稱自己之前發布的關於葉棠的報道都是不實報道。
露比這樣一鬧,馬上就有女僕去報告貝納妮絲與皮耶羅夫婦。於是本就知曉內情、也支持葉棠計劃的貝納妮絲與皮耶羅讓葉棠為露比臨時上了一課。
戈登與錫瓦已經從公學中離開許久。兩人的朋友多少有些好奇戈登與錫瓦近期在做些什麼,福勒家是什麼情況,其中幾位還尤其擔心戈登與錫瓦的身體狀況與精神狀況。大伙兒一合計就把戈登與錫瓦約了出去。所以戈登與錫瓦並不清楚家裡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我的原因很簡單。」
葉棠先喝了一口紅茶,這才緩緩開口:「那就是我不希望任何人去深究我的過去。」
塞萊斯汀並沒有告知福勒一家她所知曉的所有關於「梅·沃克」這個人的一切。貝納妮絲與皮耶羅只知道葉棠曾經做過老盧布克的女僕,在做老盧布克的女僕之前,葉棠是個平民。
貴族為了慈善偶爾也確實會收平民為養子養女,但這種養子養女通常只有人前掛著貴族的姓氏,在人後還是普普通通……不,是甚至會被其他傭人苛待的低等傭人。
老盧布克並不是個慈悲為懷的人,他不會真情實感地去做什麼慈善,死前收養平民對他而言也沒什麼好處。
貝納妮絲很了解侄女塞萊斯汀的性格,也清楚自己哥哥老盧布克的為人。她不用怎麼琢磨就猜到了葉棠是老盧布克「養女」的這件事是塞萊斯汀決定的。
這也就是說如果有人要去深挖葉棠的來歷,葉棠曾經是平民、是傭人的事情很可能會曝光。塞萊斯汀捏造了老盧布克遺囑的事也很難說一定不會被發現。
所以貝納妮絲毫不猶豫地站到了支持葉棠進行情報操作的一邊。皮耶羅是妻子指哪兒打哪兒,自然也堅定地成了葉棠的後盾。
福勒夫婦知道的東西只到此為止,葉棠想隱瞞的則更多。這其中包括且不限於梅為了生存而作出的錯誤決定,以及梅曾經遭人侵犯又懷孕生子、生的子還不是索菲婭等等的事情。
登上舞台就意味著要接受觀眾們的關注。葉棠知道自己未來會得罪許多人,會成為許多人的眼中釘。她也清楚如果真有好事者找到了梅的親人,並且證明她的言行舉止絕對不是原本的梅……甚至這些人不需要證明她與原本的梅有很大的性格差異,只要讓梅的父母與兄弟姐妹咬定她就不是原本的梅,那麼宗教裁判、魔女審判、魔女拷問與魔女處刑毫無疑問就該排在前頭向葉棠招手了。
「沒有人可以完全消除他人的好奇心。光是阻止他人尋找他們所認為的真-相是沒有用的。」
「所以我一點點地給了他們他們渴望的『真-相』。」
四處打聽的記者就跟聞聞嗅嗅、翻著垃圾桶找吃的惡犬一模一樣。它們不填飽肚子是不會離開的。
葉棠做的事就是持續不斷地投喂這些惡犬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好填飽它們貪婪的肚子,讓它們以為自己吃到了肉。同時也不聲不響地操縱了外界能夠得到的關於她這個人的情報。
簡單說就是:葉棠控制了報紙上關於她的消息。
什麼消息能出現,什麼消息被掩埋在黑暗裡,全是由葉棠決定的。
「想要弄清楚我的來歷的人也不止是這些記者們。」
福勒家可以利用權威壓制記者們,卻不能消除貴族們的好奇心。好奇心與八卦魂得不到滿足,貴族們就更想知道葉棠什麼來頭了。派出私-家-偵-探是小,找了使館、使館又透過蘇維斯警方調查葉棠才是麻煩。
「既然大家都對我這麼感興趣,我也應該回應各位的厚意,滿足各位的好奇心不是嗎?」
葉棠拿起餐巾抹抹自己沾了果醬的唇角。
「現在傳聞滿天飛,我卻沒有參加任何的宴會。想必在我服裝店開業當日,會有不少人為了一探究竟而前往我的服裝店吧。」
其中指不定還會有布魯男爵那種為了砸場子而跑來的人,或者是想看看砸場子的人會讓葉棠如何難堪,葉棠鎩羽而歸有多麼凄慘,回去好有瓜與一眾猹友分享的貴婦人。
「「…………」」
戈登與錫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兄弟同時失語。
「不過謝謝你們為我擔心,戈登、錫瓦。你們讓我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
葉棠溫和一笑,戈登與錫瓦都有些面紅。
兩兄弟訥訥坐回屬於自己的位置上,也不知道舌頭嘗沒嘗出早餐的味道。
索菲婭自己是味同嚼蠟,連自己正往嘴裡送的是蔬菜、麵包還是肉都沒能分出來。
索菲婭渴望學習的理由,最初是在樞密顧問官一家面前抬不起頭來的自卑。後來是想要與愛德華少爺接近一點、不要在愛德華少爺的面前顯得過於愚蠢。
到跟著葉棠離開佩福斯莊園的時候,索菲婭是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被看作與愛德華並不相配的女性。
這個瞬間……
索菲婭迷茫了。
她不是迷茫於自己為何學習,為何渴望學習。她是在想自己要學多久、學多少才能達到葉棠的這個水平。
而在意識到看起來距離自己很近、實則自己連她的虛影都無法觸碰的這個瞬間,索菲婭又產生了另一個疑問:
梅……像母親一樣教導她的梅又是為了什麼才學習這樣多的東西?
為了錢嗎?不,她已經很有錢了。有錢到不靠福勒家也能夠在距離皇宮很近的大街上開一家高級時裝店。
為了愛情嗎?不,只要她勾勾手指,戈登少爺也好、錫瓦少爺也罷,他們都會甘願拜倒在梅的石榴裙下吧。
那麼……
支撐著梅去學習各種事物、去充實自己的原動力,究竟是什麼?
……
隨著熾熱的夏季風漸漸染上涼意,巴黎也被秋意所包裹。
愛麗舍田園大街上一如既往,四處都是往來的人群,間或有一、兩個慣偷混跡於人群之中,正在找機會摸人錢包。
戴娜懷著激動的心情一大清早就趕往了愛麗舍田園大街十三號。
這裡原本坐落著一家餐館。餐館的樓上還開著兩層珠寶店。幾年前餐館因廚師學徒的失誤而起火,連帶著樓上的珠寶店也被燒成了灰燼。之後土地的擁有者重建了十三號的屋舍,可但凡到這裡開店的人總是過不了幾個月就會破產。其中一位破產者還被人發現自-殺在了家中。愛麗舍田園大街十三號就這樣被人冠上了「不祥」的-名頭。
戴娜本想著葉棠這間開在愛麗舍田園大街十三號的服裝店會門可羅雀,誰想距離十三號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她家的馬車就被堵在了愛麗舍田園大街上。
戴娜的目標是葉棠調製的面霜,而非葉棠店裡的服裝。因此她並不著急去葉棠的店裡挑選衣裙,好讓葉棠再送自己幾瓶面霜。然而十分鐘過去了……馬車紋絲不動。一刻鐘過去了,馬車向前移動了兩米。三十分鐘過去了,馬車前行了不到十米……
耐心再好這會兒戴娜都有些焦躁了。她猛得拉開馬車內的帘子,想看看窗外究竟發生了什麼。接著映入戴娜眼帘的就是一幅不可思議的光景——
無數量馬車與汽車紛亂地排在愛麗舍田園大街上,所有馬車、汽車的車頭都朝向十三號所在的位置。
因為不可思議的擁堵程度,大街上的電車已經停運。停運的電車上不斷有人伸著脖子看向愛麗舍田園大街十三號,更有人直接下車,抱著攝影器材往十三號的方向奔跑。
「這是……?」
戴娜驚呆了。她不由自主地下了馬車,不顧下人的勸阻提著裙子就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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