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上)
官道旁沐染等人還在等著,很配合的都沒有朝兩人這邊看,沈呈錦在青年放開她后,用小手包裹著他的大手,牽著他走向馬車。
青湛到了馬車邊,與夜寒月相互頷首,接著看向一旁的沐染,「岳師傅受了些傷,如今還在北繞,過些日子會回來。」
沐染聽了,本還想問問具體情況,看到青年因為連日奔波已顯疲憊的眉眼,頓了一下,拱手道:「多謝。」
青湛點頭,正要抱著沈呈錦上馬車,恰好又看到邊上的童朝,鬼使神差的,他說了一句:「霍雲晚些會到。」
童朝下意識抬頭,愣愣看向青湛,對方已經同沈呈錦一同鑽進了馬車。
童朝:「……」
剛才是木頭在跟她說話
……
進入城中,幾輛馬車在石楓橋處分別,等到了榕林別院安排了些事情,童朝又折回了郊外,一個人抱著劍,迎著風雪站在長亭邊。
雪越下越大,天色灰濛濛的漸漸暗下來,直到城樓的方向都點了燈,遠處山巒隱沒在一片黑暗中,官道的方向依舊不見一個人影。
童朝放下懷裡抱著的劍,心中不知怎地一片空落,眉眼忍不住聳拉下來。
「小朝!」
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童朝下意識抬頭,長亭不遠處,站著一身紅衣的青年,正笑著看她,雙臂張開。
童朝呆愣了片刻,盯著他的動作看了半天,終於走過去,試著伸手去抱。
剛靠近,霍雲卻忽然放下雙臂,伸手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我怎麼收了你這麼蠢的下屬,大冷天站這兒,怎麼沒凍死你。」
童朝:「……」
一時間高興,心動,懵愣,委屈摻雜一塊,她都不知自己當作何反應。
就在她傻眼不知如何是好之時,霍雲忽然撐著身上的大氅,將人抱在懷裡裹住。
雪花無聲飄落到兩人眉間發間,童朝這回是真的傻了,話不會說,連身體也不會動了。
許久,頭頂傳來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響:「暖和點兒沒有?」
童朝:「……」
暖了,感覺哪裡都暖洋洋的。
……
石楓橋頭分別後,沐染和夜寒月去了榕林院,沈呈錦和青湛一起回了沈府。
沈鈺正好下了朝,在暖閣中陪著岳寧風說話,沈呈錦領著青湛過去拜見,沒寒暄幾句,沈鈺便安排好了客房,將兩人都打法走了。
沈呈錦看出來沈鈺一來是想跟岳寧風獨處,二來是見青湛確實疲憊,想早早讓他去休息,她便及時告退,到客房陪著青湛簡單吃了些東西。
等人過去沐浴洗漱,沈呈錦把房間被子抱到薰籠上烘烤,將一切大概布置好,青湛也已經從浴房出來了。
他走近內室時,床榻邊的姑娘正彎著腰疊被,從浴湯帶出來的水汽還未散去,青湛立在屏風邊出神,眼眸有些水潤。
榻邊的姑娘終於鋪好了床,回身看過來,青湛走近,凝視著她柔暖的雙眼,不語。
沈呈錦指指上面的被褥,「給你鋪好了,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抱了一下面前的青年,錯開一步,就要離開房間。
青湛側身,張開雙臂摟住她,下頜貼在她的肩膀上,聲音低低的,「不走。」
沈呈錦聽到他說話,便會不自覺的心軟,但這次客房是沈鈺安排的,她真的不好久留。
本想著與他解釋清楚,剛要開口,忽然想到了什麼,沈呈錦問:「我要是走了,你半夜是不是又要爬.窗進我房間?」
她沒聽到回答,但很清晰的感受到,青年貼在她側頸的頭輕輕點了一下。
沈呈錦拉開青年擁著她的雙臂,回身無奈地看著他,「好了,不走了,去睡覺。」
青湛聽了,目光一亮,直接抱著人放進暖烘烘的被褥中,自己也跟著鑽進去。
他躺下后,手自然而然摸到沈呈錦的衣帶開始解,等褪得只剩下中衣,人也壓上來了。
沈呈錦捧起青年埋在自己頸間亂蹭的頭,「你不累嗎?」
青年愣了一下,眨著澄澈的雙眸,認認真真回答說:「見到你,便不累了。」
沈呈錦:「……」
他這都哪學來的!?
說完這話,青年似乎還想要繼續,被沈呈錦捧著臉沒能再往下,「你再亂鬧,我就回自己房間去。」
青湛:「……」
他果真停住手下的動作,老老實實躺好,抱著懷裡的人不動了。
沈呈錦見他真的是要休息,才安心下來,埋到他懷裡閉上眼睛。
青湛要鬧,沈呈錦也不排斥,只是他連著趕了那麼多天的路,沈呈錦是真的怕他身體吃不消。
這一覺直到第二天快正午時,沈呈錦才醒。
因為寧兀語的事情,這些日子她也沒有休息好過。
青湛比她醒的早些,此刻正把人抱在懷裡看,沈呈錦從被窩裡鑽出來朝外面瞧。
天光大亮,冬日的暖陽從窗戶透進來,在不遠處的木桌上灑下斑駁的一片。
沈呈錦自暴自棄地想,估計她跟青湛一起過夜的事已經傳到沈鈺和岳寧風的耳朵里了,關鍵是她居然這樣睡到了日上三竿。
沒人過來喊,便代表兩人沒有真的怪罪,沈呈錦跪坐在床榻上套好衣服,青湛也跟著開始穿戴。
他動作比沈呈錦快很多,穿好了便伸手幫沈呈錦穿。
平常的午飯,沈呈錦基本上都是同沈鈺和岳寧風一起用的,兩人收拾停當,沈呈錦便拉著青湛往沈鈺和岳寧風的屋子趕,到廳中時,人已經備好了飯菜等著了。
沈呈錦莫名心虛又尷尬,見圓桌上備了四副碗筷,心裡又不由得一暖。
青湛如今比之過去,少了幾份生人勿近的冷冽,很自然向沈鈺和岳寧風見禮。
沈鈺朝他頷首道:「先坐。」
沈呈錦便和青湛一道入座,岳寧風看看青湛,又問:「睡得好嗎?」
沈呈錦聽了這話,一口氣沒上來,憋得臉都紅了,連沈鈺此刻也僵了動作。
只有青湛,微微點頭,神色依舊平靜,「很好。」
沈呈錦:「……」
沈鈺:「……」
沈鈺覺得,自己真的是很想拿面前的碗筷砸人了,府里有什麼事他不知道?昨夜自家女兒呆在青湛的客房中一夜沒出來,他真的是強忍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連兩人日上三竿沒起來,他都沒讓人去打擾,還要費心幫兩人瞞著,免得傳出去辱沒了名聲,原本打算午飯過後,怎麼也要敲打兩人一番,結果自家夫人就這種事和人寒暄起來了。
岳寧風覺得氣氛有些詭異,掃視了一圈,看著神色各異的三人,不解眨眼,「怎麼了,怎麼都不動筷?」
三人錯開目光,這才拿起碗筷,互相盛了粥,寒暄兩句吃起午飯。
席間,沈鈺問了些關於沐染師傅的事情,青湛一一作答,簡單講了一遍北繞那邊的情況。
至於寧兀語和步雨棠,沈鈺也是知道的,只是步雨棠為何會與青湛結仇,青湛不願多說,他也不好逼問。
如今寧兀語和步雨棠都已經不在,所有的事情也算是塵埃落定,過往的事,也不當再去糾結,沈鈺也只希望,往後餘生,自家女兒能夠平安喜樂。
……
沈呈錦和青湛的婚禮定在年後,年前顧讓與白彌月也成親了,沈呈錦特地去觀了禮,十里紅妝,好不熱鬧。
這一年的除夕,青湛在沈府過的,連帶著霍雲和童朝,也被沈呈錦拉到了府中,一同慶祝。
他三人皆出身渠門無父無母,這些年來從來沒有正兒八經過過什麼節日,就連一向落拓不羈的霍雲,被叫去同沈鈺和岳寧風一道吃飯時,都有些緊張局促了。
若是以往,霍雲怎麼也不會有這樣的情緒,但這吃的不是普通的飯,是團圓飯,按照習俗,是同家人一起吃的。
霍雲原本的拒絕,被沈呈錦一句「你是青湛的兄弟」給堵住了,於是過年那天,他拉著童朝,跟著沈呈錦進了沈府。
年後,霍雲連收了霍謹好幾封信,催他回渠門,都被霍雲回絕了,實在煩不勝發之下,霍雲給蘇風去了一封信,以歷練的名義,讓他代為管理門中諸事,末了還附上一句:告訴門主,我忙著籌備婚禮。
蘇風收到信時,一向苦大仇深的臉差點裂開,腳底抹油跑去找門主彙報了。
青湛在榕林別院找到霍雲時,他正在埋頭寫寫畫畫,見人進來,直接丟了一疊裝訂好的紙張過去,頭也不抬道:「好好看看,最好背下來,省得成親那天丟臉。」
青湛展開翻了幾頁,目光一詫,似乎被上面繁複的禮節弄懵了。
霍雲這才抬起頭,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父母不在,身邊也沒什麼親朋好友,這已經是一切從簡了。」
他說著又埋頭在紙上勾畫幾下,將筆放好直起腰,又道:「我已經請好了媒人,明兒個你跟我一塊去沈府提親。」
青湛:「……」
見他又泛呆,霍雲無可奈何地提醒:「該有的禮節不能少,裕王那天成親,你不是也去了嗎?我給你準備的,不輸他,怎麼也要讓丫頭風光一把。」
青湛:「……」
明明年前裕王成親之前,他還說要低調一些。
霍雲感覺此刻的自己,活像一個幫自家傻兒子娶媳婦的老父親,什麼心都要操一遍。
想想這些日子自己忙裡忙外的籌劃布置,而青湛則天天跑去同沈呈錦郎情妾意,霍雲就覺得格外不忿。
他自己都還沒成親!
霍雲推著青湛往門外走,邊推邊說:「行了行了,好好回去背我給你寫的這些東西,對了,明天提親,你換身衣服,一身黑,多不吉利,白色也不行,算了,你等著我給你找一套。」
青湛已經被霍雲推到了門口,眼睜睜看著他跑進內室,抱出一套琥珀色綉著暗紋的錦袍塞過來,「沒穿過的,你去換上給我看看。」
青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