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誰都救不了他
更何況,他心思通透,有些事情,他能看清楚。
小川口口聲聲說著他恨死了慕歸程,他不想要他這個爸爸,但他能看出,小川也愛他的爸爸。
都說是,打別人家的孩子,打出仇,打自己家的孩子,打到懷。
孩子,是不會真的跟父母記仇的。
慕歸程的確傷透了小川的心。
但也是慕歸程一手把小川帶大,那五年,教給小川做人的道理,小心翼翼地哄著他入睡的人,都是慕歸程。
小川恨著慕歸程,其實,他也愛他。
「小傾,我陪你一起過去!我這就讓人過去確定,慕歸程他們,到底在什麼地方!」
怕沈傾會擔心打草驚蛇,危及慕淮南的生命安全,他又連忙開口,「你放心,我會讓手下小心,陸岳不會發現他們的行蹤。」
百里燁手下的辦事能力不容小覷,他們還沒有到海邊,他的手下,便已經發來了慕淮南的具體定位。
百里燁開著車帶著沈傾一起過去的時候,東方的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上,一輪紅日,緩緩升起,美不勝收。
可看著渾身是血地被綁在斷崖邊上的慕歸程,沈傾沒有半分心情欣賞面前的美景。
陸岳倒算是守信,慕歸程過來后,他沒有再為難慕淮南。
他將被迷暈的慕淮南,放在了遠離斷崖邊的巨石上,那副模樣,顯然是等著慕歸程死透之後,他們就任慕歸程的人,將慕淮南帶走。
待走近,沈傾才注意到,慕歸程的腿上,中了好幾槍。
她依舊無法心無芥蒂地對慕歸程說一句原諒。
可看著他的腿上的傷,她還是剋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她忍不住對著陸岳開口,「陸岳,當年的事情,因我而起,你放了慕歸程,我把我的命給你!」
「呦!美人救英雄呢!」
陸岳略顯尖銳的聲音,聽上去瘮人到了極致。
「不過,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我陸岳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也懶得為難一個女人!」
說完這話,他就對著慕歸程的心口,舉起了槍。
看到陸岳又要開槍,沈傾心口慌亂到了極致。
她覺得,她的一生,特別特別可笑。
她最愛的人,傷她最深。
她開始恨了,她決絕地報復,她決絕地與他劃清界限了。
可是,他又一次次為了她不顧生死,動搖她的心。
她不是聖人,她做不到,每一件事,都做得完美無缺,她有很多很多缺點,她會心軟,會心疼。
所以,看著面前幾乎變成了個血人的慕歸程,她還是會不爭氣地心疼。
「陸岳,放下槍!」
生怕陸岳會一槍刺中慕歸程的要害,沈傾紅著眼圈連忙開口。
「傾傾,你不用管我!」
慕歸程身手特別好,可他也不是神仙,現在他的身體被陸岳用粗繩結結實實捆住,還一身的傷痕,縱然慕淮南已經安全,他也已經無力反擊。
但就算是這樣,他的身體,依舊站得筆直,如同,風雨不可摧折的勁松。
「傾傾,我把你最愛的人,救回來了,我真開心。」
聽著慕歸程這話,沈傾的眼眶,不由得有些酸。
她知道,慕歸程在意慕淮南,但他這麼不顧生死地去救慕淮南,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以為,她喜歡慕淮南。
他心中對她有愧,他想,竭盡所能,把她最愛的人,安然無恙地送回她身邊。
沈傾想說,我愛的人,不是慕淮南。
可,心中對慕歸程未消的恨,讓她又說不出這句話。
她只能紅著眼圈開口,「慕歸程,你別做傻事!陸岳,放了他,我的命給你!」
「傾傾,你的命,很珍貴。而我,賤命一條。」
慕歸程看著沈傾,唇角清潤地揚起,如同初見時那個迎著光走來的少年。
他最喜歡穿黑襯衫,可他給人的感覺,還是清冽又乾淨。
哪怕一身血污,也不見半分狼狽。
他看著她,眸光越發溫柔,那麼幽沉的一雙黑眸,一瞬不瞬地鎖住她的小臉,彷彿,要將這張朝思暮想的臉,與他的靈魂,徹底融合。
「傾傾,你會幸福的。」
慕歸程知道百里燁有多不待見他,所以,哪怕他和沈傾有了小川,他一直把他當成是親大舅子,他也沒敢,喊過他一聲大哥。
但這一刻,他喊了百里燁大哥。
「大哥,帶傾傾離開這裡。」
頓了頓,他又開口,「大哥,麻煩你,幫我,捂住傾傾的耳朵,轉身,往前走。」
百里燁現在依舊嫌棄著慕歸程,但看著自家小妹泛紅的眼眶,看著他從容赴死的模樣,他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慕歸程這一次,是活不了了,他讓手下扶住昏迷不醒的慕淮南,他強行將沈傾的身體翻轉,就捂住她的耳朵,打算帶她離開這裡。
他埋伏在暗處的手下,想要控制陸岳這群人,不算太難。
但,陸岳手中的槍,死死地抵在慕歸程的心口,他若是輕舉妄動,只會激怒陸岳,更快地送慕歸程上路。
「傾傾,我帶你回家。」
忽然被百里燁掰著轉身、捂住耳朵,沈傾的心中,忽而就生出了一種特別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她就聽到了,有些鈍的槍聲。
接連好幾聲。
那麼刺耳的槍聲,就算是捂住耳朵,也是能聽到的,不過就是聲音,沒那麼清晰罷了。
聽著這有些鈍的槍聲,沈傾的反應,也一瞬間變得遲鈍。
她呼吸漸漸變得粗重,喉頭髮梗,她用力咬著唇,牙齒和唇,依舊剋制不住地顫抖。
她的眼淚,也一瞬間,彷彿被定住了一般,凝固在她的眼角。
落不下來,卻帶著,緩慢的鈍痛,刺穿了她的心口。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甩開百里燁的手,極其僵硬地轉身。
她就看到,陸岳,又接連開了好幾槍。
子彈盡數沒入慕歸程的心口。
他那挺拔的身體,剋制不住往後倒去。
如同山巒傾塌,轟然倒在了茫茫深海之中。
誰都救不了他。
那一瞬,沈傾只覺得,心口,有什麼東西,也塌了。
眼淚,終於不再凝固,瞬間決堤。
她啞著嗓子,喊慕歸程的名字。
她用力伸出手,想要抓住了。
可她還沒有靠近斷崖,他那染血的身體,就已經被翻湧的巨浪吞沒。
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