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吊墜
就在李有悔從東方家回到學院,抬頭看月亮的時候,遠在數千里之外的魯國顯聖山後山上,一道纖細身影站在懸崖邊上,也怔怔的抬首望向懸挂四月的夜空。
這道身影正是張小琪,她在經歷了這大半年的消化吸納,寒冰果的效力已經被他徹底吸收。現在的她看上去猶如一朵正欲綻開的冰清雪蓮。
最近大師兄蔡坤宇總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她身邊,送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今天是上元節,在擺脫了大師兄后獨自一人又來到了後山崖邊,為了不讓大師兄跟來,她順著崖邊的小路一直向前走著。走了很久,在一處平台旁邊的山石上坐了下來。
抬頭看著天空上的四個月亮,映照的大地有如白晝一般。不知有悔哥現在怎麼樣了?想到有悔哥,心中泛起一股思念。
很自然的從胸口摸出一塊鴿卵大小的血紅色吊墜,這正是當初李有悔送給她的。
注視著被自己體溫捂暖和墜子,心中默默的念道著:有悔哥!你在哪裡?為什麼不來找我。你知道嗎?我很想你。現在大師兄天天纏著我。你不在我身邊,我該怎麼辦啊?
你不來找我,難道真的是如他們所說一般心裡愧疚怕見到我嗎?難道全村人的死真與你家有關嗎?
想到這些,張小琪的內心更是一陣劇痛。兩顆冰冷的淚珠滑過寒玉般的臉龐,在白蓮花瓣似的下巴處相會,猶如一顆水晶滴落在身下的石頭上,碎了!
就像她現在的心,痛的碎了。
過了很久,一聲嘆息從張小琪身後響起。
張小琪大吃一驚,並沒有起身的動作,直接閃電般躍出三丈開外。回身時已是全身籠罩一層淡藍色寒芒,盯著眼前來人。
來人是一位婆婆,看不出具體年齡,但必定是一位高手,不然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接近到身邊自己還不知道。
「你是誰?這裡是顯聖宗後山禁地,不得允許,嚴禁踏入。」
「哦,禁地?那既然是禁地,你又是如何進來的?」婆婆笑道。她身穿米色麻衣,山風吹起,頗有一些出塵的味道。
「我能來這裡,自然是得到宗主師傅的准許。」張小琪見對方始終是一派安然自得,面帶微笑,讓人不自覺親近。心中警戒也鬆了些,緩了緩聲音再次問道:「請問您到底是誰?」
婆婆雙手籠在袖裡,依然是微笑著,緩步走到剛才張小琪坐過的石頭旁坐了下來。
「小姑娘,不要這麼害怕婆婆。收起你的玄陰寒冰功,你那可憐的四星元力就要浪費完了。」婆婆呵呵笑道。
張小琪心中更驚,問道:「您怎麼知道這是玄陰寒冰功的?」
「哈哈...我怎麼知道?因為這功法就是我創的。雖然世上極陰血脈非常少,但也並不是只有你一個。我這麼說,你應該能猜到我是誰了吧?」
「難道您就是宗門裡傳說的老祖宗?」張小琪吃驚的問道。
「小姑娘算你有點眼光,正是老身。哈哈.....」婆婆似乎很是開心。
張小琪平時也聽蔡坤宇他們說過,在這顯聖後山住著一位神仙人物,是已經閉關二十年的老祖宗,也是顯聖宗實力最強者之一,更是顯聖宗創始人李聖人的唯一後裔。她也從沒想過老祖宗竟然是位婆婆,而且看起來並不是顯得特別老。不敢再有懷疑,收起功法,趕忙上前跪地叩頭。
「弟子張小琪,拜見老祖宗。」
「嗯,起來吧。其實我早就見過你了。從你第一次踏上這斷崖,我就感應到你極陰血脈的力量,這或許是我們有著同樣極陰血脈的緣故。你是個不錯的孩子,但每次見到你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原本還要多觀察你一段時間,但我今天看見了你的這個吊墜,忍不住現身見你,就是想問問你的這個吊墜的來歷。你能告訴我嗎?」老祖宗慈愛的問道。
張小琪看著手中的吊墜,暗道這顆有悔哥送我的吊墜難道還有什麼秘密不成?但也並沒有隱瞞,因為有悔哥的父母親也已經不在了。於是她便把自己知道的想到的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老祖宗。說到最後更是泣不成聲,撲在老祖宗的腿上,梨花灑落更是濕了好大一片。
老祖宗在聽到李心宇夫婦遇害時,也是老淚縱橫,傷心不已。
這一老一小抱在一起直哭了好久。
最後還是老祖宗一陣好言相勸,張小琪才收住了眼淚,這麼長時間來也是憋壞了她,今天終於得以盡情的好好宣洩一回,心中壓力也輕鬆了許多。
摩挲著吊墜,老祖宗也道出了這吊墜的真正來歷。
原來在四十多年前老祖宗的元力修為就已經達到九星巔峰了只差一步就能成聖,但這最後一步又是何其的艱難,不僅僅是要靠勤修苦練和聰明才智,還要有相當的運氣,總之就是要集萬般巧合於一身。
為了能踏出最後一步她決定再次入世修行,尋找機緣。可惜用了十來年時間,走遍了大江南北,更是深入過人跡罕至的兇險絕地,但這最後一步始終沒有要踏出的跡象,不免有些氣餒。一日,正路過一條山谷,見一人背負嬰孩正被十幾人追殺。場面十分兇險,背嬰孩之人身負重傷,已是強弩之末。眼見就要連嬰孩一起喪命兇徒之手,她身形一動閃到那十幾個兇徒面前只一招冰封千里,十幾人就被凍成了冰雕,隨後一揮手就碎了一地的冰塊。
殺幾個惡人對於她來說更本不算什麼事。轉身欲救背負嬰孩之人,發現他已經傷重不治,伏地死去。唯有那個嬰孩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呵呵只笑。她心中一動,莫不是自己一直尋找的機緣就應在這嬰孩身上?當她抱起嬰孩時發現脖子上正掛著一個鴿卵大小的血紅色玉吊墜,她一眼便認出這顆吊墜是火屬性元石製成。待她凝神細看時,彷彿看見了吊墜里無窮的血海涌動。這讓他大吃一驚,知道這顆火屬性元石品質非凡,而這嬰孩的身世也定將不簡單。
隨後查看那已經死去的背負嬰孩之人,發現並無證明其身份的物件,於是只有將其埋葬,抱著嬰孩一路回到顯聖宗。
她也並未告訴宗門中其他人嬰孩的來歷,只說是棄嬰。並認作義子,取名李心宇。
一轉眼間就是二十年過去。當初她救回的嬰孩已經長成一個翩翩佳公子,只是他雖有極陽血脈,是個練武奇才,可偏偏不愛練武,整日里看書寫字吟詩作對,宗門裡其他師兄弟元力修為都遠遠超過了他,對他更是嘲笑不已。但他卻毫不在乎,並與宗門內聖女互有青睞,二人墜入愛河。
說道這裡,老祖宗深深嘆惜一聲,摸了摸眼角道:「都怪我當時糊塗,硬要逼他練武,還不允許他們二人相見。可越是不許他們見面他們就越是偷摸著見面。最後我只得把他們都鎖入房中,令人嚴加看守。這一來二去的倒也把他的修為逼到了七星。本想著要他去接受顯聖傳承,沒想到,唉!可到頭來他們還是雙雙叛出了宗門。若不是他們的大師兄跪地求情,我是真想去廢了他們兩個。
「其實我早已將他們看作我的親生骨肉。對他們的期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自從他們叛出宗門后我就在這後山閉生死關。我也時常想著他們能夠回來,只要能夠回來,我就原諒他們。我早就原諒他們了啊!可我的心宇孩兒再也回不來了啊!」
最後一聲悲嘆,又是老淚縱橫。
張小琪在旁邊聽罷,知道老祖宗說的就是有悔哥的爹娘,不由又想到自己慘死的爹娘,一時間也是傷心不已。
一老一少又擁在一起垂淚許久。
末了,老祖宗擦乾張小琪的眼淚,親切說道:「你與心宇的孩子有婚約,有悔孩兒是我的孫子,你也就是我的孫媳,我會將我所有的武學都傳授給你。」
張小琪紅著臉,羞道:「可是,可是老祖宗奶奶,有悔哥找不到了啊?而且宗門裡的人都說殺害全村的兇手與有悔哥的爹娘有關,現在也只有有悔哥知道真相,可我又找不到他,其實我心裡對有悔哥又是想他又是恨他,他為什麼不來找我呢?只是託人給我帶來一封信。」
「有悔孩兒一定有他的苦衷,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有悔那孩子問個清楚的。你就在這裡安心跟我修鍊,過段時間我就出關去找有悔孩兒。還有,我知道坤宇那孩子對你也有意思,我會告誡他父親的,讓他好好管教他的。」
「是,小琪一切都聽老祖宗奶奶的安排。但也請老祖宗奶奶不要過於懲罰大師兄了,他也只是為我好而已。」張小琪輕輕的說道。
老祖宗莞爾一笑道:「好,都聽你的。等我找到有悔孩兒,抓他回來跟你道歉,誰讓他不來找你的。小琪啊,你跟我說說有悔長的啥樣?」
張小琪於是將李有悔小時候的事撿了幾件說了起來,講到開心事的時候經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不知何時,夜已深了,四個月亮已經漸漸偏西。
老祖宗起身道:「小琪啊,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從明天開始,你每晚都到這裡來修鍊。」
「是,老祖宗奶奶。」
老祖宗微笑著點點頭。身子騰空而起,如一片柳絮緩緩向山崖下飄去。
在張小琪的驚呼聲中,從崖下傳來老祖宗的聲音:「記住,子時之前必須到這裡來。」
張小琪大聲向崖下回道:「我知道了,老祖宗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