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相見時難
此時的張御風那管什麼學院規定,正欲動手之際,只聽亭外有人說道:「這不是張御風嗎?他們是我的朋友,你也和他們是朋友嗎?」
只見曲橋之上走來一人,身穿黃衫,頭頂玉冠,身偉面俊,手搖象牙紙扇,端的是倜儻風流,身著打扮絕不輸於眼前的京城第一公子張御風。後面還跟著兩個小黃門,一路搖晃著走進亭來。
張御風見到此人只得壓下心中怒火,敷衍的施禮道:「張御風參見五皇子殿下。我和他們也是剛剛認識,既然是殿下的朋友那以後也就是我的朋友了。對了,我還有要事,你們聊,我便告退了。」
說罷頗有意味的看了李有悔他們一眼,也不再停留,順著曲橋離去。遠遠傳來一句:「真不愧是吃肉皇子,只配與這些賤民為伍。」聲音隨風而動,只在墨香亭內響起,連站在亭外的兩個小黃門都沒有聽見。
只見這位『吃肉皇子』對遠去的張御風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嘴裡嘟嚷一句:「我真的愛吃肉啊?」
轉身看向李有悔又道:「聽東方亮說他有位好兄弟叫張小七,想必就是你吧?我啊特別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聽說你不能修鍊元力但力氣特別大,甚至可比一些四五星元力的強者。我就好奇你和我們沒什麼兩樣啊,沒有元力那來那麼大的力量,給我展示下好不好?」
李有悔頗為無奈,施禮道:「殿下抬舉了,我這也就是一些蠻力而已,不登大雅之堂。」
五皇子失望的說:「啊!是這樣啊,那還是算了吧!」
說完便不再管李有悔朝聶幽芸看去,喜道:「聶姐姐,你也在啊!上次你彈得琴真的很好聽,能再給我彈一首嗎?不,要三首?呵呵......」還一臉希冀的看著她。
對於這個名聲傳遍帝國的五皇子,眾人也都是感到無奈。聶幽芸也只得答應下來。
五皇子見聶幽芸答應了也不管東方兄妹和李有悔在不在旁邊,趕緊讓兩個小黃門去取琴來。自己則坐下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聶幽芸,似乎怕她跑了似的。
好在兩個小黃門腿腳利索,很快將琴取來。
聶幽芸調音完畢,墨香亭中傳出來叮叮咚咚的空靈琴聲。
對於五皇子,李有悔是早有耳聞,但今天是初次見面,只覺得他應該是先天性的腦子缺了一根弦的那種智障人士。
五皇子的名聲鵲起源自於他前些年的一次太傅問試。當時太傅問諸位皇子,何以為國?
太子回答:「仁者愛萬物,而智者備禍於未形,不仁不智,何以為國?」
太傅又問:何以為民?
二皇子答道:「能擔當,有作為,居廟堂之高而憂其民,此為民;忠君主,明孝義,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此為民。」
太傅再問:何以為師?
五皇子搶著答道:「我知道什麼叫何以為食,就是我們每天三餐吃的米飯。」
太傅氣的鬍子顫抖,哆嗦著問:那沒有米飯呢?
五皇子撓頭認真的想了想,彷彿終於想出了答案,大聲回答道:「沒有米飯,我們可以吃肉啊,而且肉很好吃的。」
頓時其他的幾位皇子捧腹大笑了起來。太傅則直接被氣暈了過去。
從此,五皇子再也不允許進入課堂。
只因五皇子七八歲時遭遇刺客投毒,僥倖不死,從此心智不全。皇帝陛下也對自己這個五兒子很愧疚也很無奈,只得把他扔進了稷下學院,希望年輕才子們能對他有所影響。
而五皇子也特別高興,整日里在學院里整蠱玩耍,倒是不缺少快樂。
離京城八九日路程的一處官道上正有十餘匹駿馬賓士而來。
領頭的是一位不到五十歲道士裝扮的背劍男子。只見他衝上一處高坡勒馬停了下來。
後面的少年們也紛紛效仿,勒馬停在了背劍男子身後。其中一位年長一些,長相英俊的年青人上前問道:「陳堂主,怎麼不繼續前進了?離京城不遠了吧?」
「少宗主莫急,還有七八日就到了,前面有一處城鎮,今晚我們去那裡休息。」陳堂主略帶恭謹的說道。
隊伍中一個高壯的少年說道:「師姐,到了京城你別攔著,我要好好揍李有悔一頓。」
「強者怒,揮刀向更強者;弱者怒,揮刀向更弱者。你就只知道欺負那些不會元力、比你弱小的人嗎?我說過多少遍了,李有悔一家也是受害者,他的事我會親自處理,於公於私我都不會輕饒了他,但你們其他人不可以動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還有大師兄你也不能參與進來。」隊伍中的唯一一位少女寒著臉說道。
那位少宗主笑道:「小琪妹妹,你別生氣了,師兄弟們平時也就是嘴上說說,真到那時候我們都聽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樣總行了吧?」
高壯少年正是張生水,後面還有張雲冬、張雲秋兄弟,他們也連忙附和少宗主蔡坤宇的話。可見平時張小琪對他們定是沒有過什麼好臉色。
自從老祖宗為張小琪傳功后,這兩年她的功力像是朝陽一樣扶搖直上,元力更是超過蔡坤宇,現在已達到六星巔峰,無限接近七星,可謂是百年難得一見。
可惜老祖宗在傳功一年後隕落了,這在江湖上掀起了不小的風波。更有傳聞顯聖宗老祖宗的死與稷下學院諸葛青有關係,而諸葛青這兩年也消失在江湖中,沒有出來澄清。
顯聖宗上下非常震怒,像老祖宗這樣准聖人戰力的全大陸一雙手都能數過來,如今莫名隕落,任誰也不能忍氣吞聲。雖然老祖宗沒有道明是誰下的黑手,但張小琪見過諸葛青到顯聖宗後山與老祖宗會面,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是他卻沒法出來為諸葛青證明。
此時騎在駿馬上的張小琪早已是脫去了少女的稚嫩,清麗脫俗的瓜子臉上依然常年掛著寒霜。自從練成玄陰寒冰功,功力大進后她的氣勢也隨之上漲,一般人見到她都要忍不住打個寒顫。
張小琪收起臉上的寒霜,但依然沒有笑容,淡淡說道:「師兄說笑了,李有悔的罪責雖不致死,但我也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你們放心好了,我不會做出有損宗門名譽的事的。」
全宗門的人都知道,這位功力超群,美若月宮仙子的大師姐只有在面對宗主蔡文英和師兄蔡坤宇才會收起臉上的寒霜。
站在蔡坤宇身後的陳至忠沒有說話,他知道張小琪是不會理睬自己的,但他看見張小琪收起臉上的寒霜和大師兄說話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陰狠,他趕忙低下頭,儼如是蔡坤宇的一個小跟班模樣。
陳辯水將一切看在眼裡,恍若未見,仍是略帶恭謹的說道:「少宗主,大家趕路也很辛苦,不如我們慢慢行進,就讓至忠先去前面鎮上打點好客棧,你和小琪到了也好直接休息。你看如何?」
蔡坤宇笑道:「好說,一切聽陳叔的,雲冬、雲秋,你們哥倆和至忠師弟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以防不測。」
「是,大師兄。」張氏兄弟與陳至忠一起答道。
於是三人三騎絕塵而去。
明天比武大會就要在皇城前面的大廣場上舉行了,師傅諸葛青還是沒有回來。李有悔在稷下學院是個特殊的存在,沒有人約束他,但他始終遵從師傅的話,每月只在十五日出去。但比武大會他是一定要去的看的,只因那裡會出現一位他做夢都想見的人兒,不知她來了沒有。
上次出去他就托東方亮去打聽顯聖宗來人的住處和人數等詳細情況,東方亮也沒有問,爽快的答應了。李有悔對他的這一優點還是比較欣賞的。
違背師傅的話,就算是受處罰也在所不惜了。他決定明天先到比武大會上去看看,或許能看到她,不知她現在長什麼樣了?胖了?瘦了?漂亮了?
胡思亂想間,猛然想到他不能公然與她見面,這或許會給她帶來麻煩和危險。那就晚上暗暗潛到她的住處相見吧。
次日一早,皇城廣場上就圍滿了觀看比武的百姓。說起來,京城的百姓還是比較富有的,人們一個個衣著鮮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臉上都洋溢著高興的笑容。
巨大的廣場隔離出長寬約半里的空地,四周搭建高台。在正北方的高台搭建的格外華麗,旌旗飄揚,是帝國皇帝及皇室宗親,還有公卿大臣們觀看的位子。當然能在其他三方高台上有位置的人都是非富即貴,普通人就只能在外圍聽裡面的喝彩與傳出的消息了。
空地中劃出了九座擂台,以供比武者捉對比試。
稷下學院在高台上有一處位置,也在北方靠近中間略下,還算寬敞。稷下學院的參賽者在一位院士的帶領下共來了三十餘人,只有九個參加比試,包括聶幽芸和東方亮。這小子這兩年的功力也是突飛猛進。張御風本來也會跟著學院一起參與,但不知何故沒有來,算是放棄資格了。李有悔他們倒是能猜測出什麼原因。
李有悔是沒有來觀看的資格的,但他就是這麼來了,帶隊的院士看了他一眼沒有阻攔,一聲不吭的帶著他們在高台上坐了下來。
高台上坐滿了人,唯有帝國的皇帝還沒有現身,大家都在等皇帝來宣布開始。
趁著這個空檔,東方亮向李有悔使了個眼色,看向東方高台中間處。
李有悔順著看去,由於距離有近一里多再加上人很多的原因,他一時無法看清那邊人的相貌。只看見一桿上書顯字的大旗。
就是那裡了。
李有悔默默運轉內勁真氣於雙目之上,漸漸的他看見一位白衣女子就坐在那桿旗下。
一瞬間,時間凝固了。彷彿周遭所有人都不見了,眼中唯有這名女子。
這與他想象中完全一樣的女子,一眼就被他認了出來,雖然與離開時的相貌有很大不同,但冥冥之中自有一根絲線,連接著他與她的心房。
只是她為何面帶寒霜,眼含憂鬱?
是了,都是因為我。
這些年苦了你了,我的小琪妹妹。
若有感應一般,眼中的小琪妹妹在他看她的時候也瞬間轉頭看了過來。
眉頭微皺,眼中光芒流動間,下一瞬,四目相對,空間凝固,剎那間便是永恆。
滿臉的寒霜融化了,她認出來了,下一個剎那永恆破碎。
似乎顫抖了一下,又似乎強行壓下站起來的衝動,寒霜重新佔領了她的俏臉,眼中的寒光似有實質般穿越了空間,重重地擊在李有悔的心頭。
氣機牽引之下,李有悔雙眼刺痛,悶哼一聲,喉間一團甜腥上涌,急忙運氣壓下。
李有悔萬萬沒有想到久別相見后的第一眼,自己便被擊傷。雖然擊傷自己的是自己的內勁真氣,但這還是自己朝思想念的小琪妹妹嗎?
不,是她。她一定是知道了張家村的慘事。
一剎那李有悔想通了張小琪滿臉寒霜的原因。
我可憐的小琪妹妹,相比於這些年她受的苦和委屈,我被她冷眼相見也是應當的。
李有悔很後悔,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將她抱在懷裡。
但他強行忍住了,小琪妹妹沒有主動找他相見,肯定是有她的苦衷,有她的理由。
「我剛剛看她,差點使她暴露,我真該死。」
李有悔懊惱的想道。
細心的東方媚發現了李有悔的異樣,關心的問道:「小七哥,你怎麼了?」
李有悔深吸一口氣,搖頭道:「沒事,剛剛有點岔氣了,一會兒就沒事了。」
東方媚還要說什麼,這時一聲唱諾傳遍廣場:「皇上駕到。」
所有人不分貧富貴賤,跪伏地上,山呼萬歲。
李有悔不得已又跟著跪了一次。上次在江都跪的是二皇子。
「眾卿平身,賜坐。」
皇帝抬手一拂,坐在寶座之上。
下面跪著的眾生又齊呼:「謝皇上恩典。」
這才紛紛起身做了下來。
只是坐在皇帝附近的顯貴們只敢半個屁股著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