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翁壽公主見她抬眼看她,雙眼純真,瑩白小臉上帶著疑惑,不由道:「真是個極美的小娘子,不過你之前的做法我不喜歡。林家既然要做忘恩負義之輩,你偏要送上門去讓人作踐!難道只為貪圖林家的榮華?」
公主的語氣並不凌厲,但說沈定溪是為貪圖榮華,還是讓周圍人為沈定溪捏了一把汗。
這樣說其實也對,原主確實有借林家擺脫困境的意思,但沈定溪能承認嗎。
她看出公主只是看戲看的起勁,並不為了譏諷她,就極誠懇地解釋:「我與林家已經於今日解開婚約,林家想必已經將這件事昭告天下,公主回去后便會聽到。至於從前之事,不過是溺水之人拚命抓著一根浮木,以為能救己身罷了。」
這個比喻給人以無盡的無奈之感,公主想了想接受了這個解釋。
她表情變得溫和了些,張嘴還想再問什麼,身邊的俊美少年開口了,「母親,何不待會再問,我們今日來可是有正事的,這兩位小娘子定也有事要辦,不要耽誤了人家時間。」
翁壽公主被噎了一下,她嗔怪的看向少年,帶著笑意說:「你啊你,憐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
少年與公主有幾分相像,容貌俊美,一雙狹長的鳳眼尤為引人注意。他是翁壽公主唯一的兒子,杜知瀾。
此時他轉過頭看了沈定溪一眼,上挑的眼尾帶著風流之色,又有些許冷然的意味。
下一刻他轉過頭露出笑容,面容立刻變得平和起來,對公主說:「小娘子們都是嬌花一樣的,自是該多多愛惜。」
沈定溪默然無語。
薛城在一旁暗暗鬆一口氣,杜小郎君風流是不假,但也是唯一能制住翁壽公主的人,否則讓公主一直問下去,最後被沈定溪惹惱了就不好了。
沈定溪昨日大戰林夫人的場景讓他印象深刻。
「好了!」一直沉默不語的戴牧歸此時打斷眾人,開口說起了正題,「杜知瀾、沈定溪、沈和薰,你們今日都是來拜師的。我要申明一點,入書院可以,拜師不行。」
沈定溪一下子愣住,身旁的公主不悅的聲音響起,「戴牧歸,你真是油鹽不進!我翁壽公主府可以做你們書院今後的依仗,這樣都不行嗎?究竟要怎樣的條件,開元才肯答應收我兒為徒。」
戴牧歸無奈,上午已經為翁壽公主解釋過了,現在她又來一趟還要堅持問。
「公主殿下,我已經為你解釋過了,大圓術有很大的缺陷,現在還不能讓凡人修鍊。我們的書院是為了教化普通弟子算學才開設,你們想要入學完全可以,而且今後若是大圓術有了突破,定也會讓你們修鍊。但如今師父是不會收凡人為徒的,還請莫要再糾纏。」
翁壽公主和杜知瀾俱都沒有天資,皇家內部的鬥爭激烈,沒有天賦之人處境艱難。她雖是先帝寵愛的女兒,但與如今的聖上沒有多少兄妹之情。
再有,沈定溪曾聽府衙的侍女說過城中的閑話,公主與駙馬的感情極其不好,分居很多年了。公主帶著自己的獨子來登江府長久定居,從來沒有見過駙馬跟來此地。
沈定溪看了看薛城,見其神色平靜,對戴牧歸的話並不感到詫異。
她就明白了,之前薛城說的收徒一事原來是入書院做學生的事,並沒有確定是開元真人收她為徒,怪不得說要看她自己努力。
果然任務三沒有這麼簡單就能完成。
沈定溪瞧了瞧面板上任務三的時間,還剩下四天,若是完不成,她難道要去進行任務二嗎?
若是直接放棄此次三個任務倒也可以,但那樣就不能探索系統功能,對於處境也沒有改善的可能。
聽著戴牧歸與公主你來我往僵持不下,沈定溪上前一步,趁著兩人談話的間隙,詢問戴牧歸,「戴師兄,我對算學極其精通,你能否給我一次考試的機會,若是能達到開元真人認定的標準,就收下我為徒。」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驚訝。
沈欣年和沈和薰都咽了口口水,不由地替她緊張起來。兩人都認為這是沈定溪為求拜師故意吹的牛,不知最後結果出來,戴牧歸會不會大為惱怒。
公主的雙眼一亮,連忙也說:「我兒的算學也學的極其好,戴牧歸你不妨也考一考他,通過了就讓開元收徒。」
杜知瀾微抽了抽嘴角,他的算學不算太差,但也絕稱不上好。不過這也是一個機會,他看看沈定溪,心中覺得她也不是像傳聞中那樣蠢笨。
沈和薰眼珠一轉,也開口說:「還有我,我也要考核。」
沈定溪無語的看著沈和薰,若要考核,她和杜知瀾必成為她的綠葉。
沈定溪這樣自信,那兩人俱不知曉,都微微期待的看著戴牧歸。
遠處大殿里,十幾位門外弟子也都有偷偷關注殿外的情景,對於三個想要讓峰主收徒的凡間少年人,眾人都在心中鄙夷不已。
他們自己的天資差了些,但總比凡人強,如今都只能做外門弟子,這三人哪裡來的臉要做親傳弟子!
世俗王朝的公主也只在世俗之中地位尊貴罷了,在他們修士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凡人。
有人看看前面打坐的峰主,暗自思索,自來了凡俗,峰主就開始親自教導他們,這也算因禍得福,他們得到了以往難以想象的教導,進步飛快。
但峰主有意與凡俗接觸的心思讓他們不解,不知這樣有什麼好處。凡人並不能給他們帶來什麼,沾染塵俗太多,道心也會不穩。
他們自己曾私下猜測,或許是那大圓術需要凡人來驗證,師父能進一步突破的契機就在這上面,因此才來凡俗辦什麼書院。
既來之則安之,眾位弟子已經決心要跟隨開元真人的步伐,那便支持他的一切決定。對於外面的幾人難為大師兄的事情,他們也只在心中暗暗腹誹。
戴牧歸迎上三人的目光,有些無言,片刻之後,他答道:「若是擅長算學,今後在書院讀書總會有你們發揮的地方,不如耐下心來,等待時機。考核不必了,收徒也是不可能,你們還是散去吧!」
眾人聽了都有些失望,最為失望的三人互相看了看無言。
沈定溪抿了抿嘴,心中泄了氣,先入書院也行,以後再看。只是任務完不成了。
沈和薰和她一起,兩人轉身看向戴牧歸,已經有離開之意,「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入書院讀書,今後還請戴師兄多多指教,現在先告辭了。」
戴牧歸點了點頭,見兩人向公主拜別,而後轉身要跟著薛城冷文鳴離去,他看向公主,眼中的意思很明顯,你們還不走嗎?
公主心中著急,不由對沈定溪兩人有些惱怒,她們一走,自己等人也沒有理由留下了。
她見戴牧歸安靜等待,似乎無論她再說什麼他也不會讓步,惱怒更甚,不由脫口說道:「那先做一個外門弟子也可以,你們那個大圓術雖是要求什麼圓周率達到百位以上才可修鍊,但現在已經算出三十幾位,只不過是練出來資質差些,我們也不嫌棄!」
戴牧歸搖搖頭,「不可,三十幾位數值練不出什麼資質,恐怕還要遭受失敗后的反噬,凡人身軀經受不住。」
公主一聽,心中的怒火散去,若是為了修道讓兒子有死亡的危險,那還是罷了。她身旁的杜知瀾攙扶住她,低聲勸道:「學生就學生吧,以後會有機會做弟子的,母親我們回去吧。」
公主正要點頭,突然看到一旁走出幾米將要飛走的沈定溪幾人又回來了。
她疑惑地看著沈定溪有些喘息的站到戴牧歸面前,開口問他:「戴師兄,大圓術的缺陷是在於圓周率的位數嗎?」
那戴牧歸對她的無禮沒有在意,聞言只點了點頭。
然後沈定溪就說出了一句讓她驚訝萬分的話。
「我有辦法!我曾經得到過一種演算法,可以較為高效的計算圓周率數值,如今已經計算有一百多位數值!」
公主睜大了雙眼,看著沈定溪。
薛城冷文鳴等跟在後面的人也吃驚萬分,剛剛他們正要飛行,沈定溪聽了那邊公主與戴牧歸的對話,突然說了句有辦法了,就跑了回去。他們連忙跟來,沒想到她竟說出這樣一句話。
戴牧歸聽了緊緊皺著眉,盯著沈定溪說:「你可知道欺騙耍弄我們的後果!」
他心中並不相信,這沈定溪早就在城中出了名,雖然是受害者,但苦苦糾纏的樣子也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因此戴牧歸對她的印象並不算好。
再加上剛才,她聲稱自己精通算學,但戴牧歸已有先入為主的印象,認為她為求拜師處心積慮,對她更是不喜。
此時,對方變本加厲,戴牧歸心中已經起了怒火,周身隱隱放出些威壓。
沈定溪感受到了壓迫,她心中一震,醒悟過來自己確實過於冒失,兩個世界若是有細微差別導致宇宙常數不同,圓周率的數值不同,自己不正是背上了戲弄修道之人的罪過嗎,到時候會不會被直接毀滅。
見沈定溪遲疑,戴牧歸的怒火更盛。沈定溪只覺不好,正要出聲,場中傳來一道渾厚悠揚的聲音,
「讓他們都進來大殿之中吧!」
戴牧歸怔了一下,連忙對著大殿的方向躬身行禮,「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