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欣年聽了有些疑慮,他自己還好,但沈和薰要加入琴社,就要給別人表演奏樂。
雖然如今世風開明,但也是優伶之輩才做的事,他捨不得自己的妹妹淪落到這種地步。
「你的琴是為修心之用,不得娛人。哥哥可是個修士,自有一些散修的門路找到進賬,養活你們兩個應是不難的。」
「那些打打殺殺的事太危險了。哥,你忘了從前長輩教導過你什麼!沒有足夠的能力不能接觸那些危險的人。」
……
看著兩兄妹你一言我一語的商議,沈定溪突然覺得自己錯的離譜,原主記憶里詩才出眾的堂兄沒有那麼沉穩,而性子要強的堂姐也沒有那麼強悍。
這還是兩個孩子吧,從前長輩們保護的太好了。
沈定溪:「不可!我們短時間內不能離開登江府半步。」
沈和薰兩人回頭,驚訝不已,「為何?」
「難道你還惦記著林宥!」
趁他們還未憤怒起來,沈定溪解釋道:「你們以為今日之事像表面上這樣簡單嗎?」
她道:「林夫人背後另有其人,我聽薛大人的說法,是有一個什麼真人謀划此事。你們想想,哪裡來的真人要處心積慮的置我於死地!」
沈和薰一瞬間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是鎏畫宗!」
沈定溪點點頭,「我也是這樣猜測!」
她看沈欣年驚疑不定的神情,有意給他解釋,「近日林宥突然被一位仙人看重要收做弟子,林宥已經從府學退學,不日就要跟去大宗門修道了!鎏畫宗早就想要對我們斬草除根,只是先前有巡檢司的人護送,他們無從下手,現在巡檢司走了,我又……糾纏那林宥,所以這不就對上了嗎。」
沈欣年冷聲道:「果然是那鎏畫宗!所以,我們受登江府庇護,那真人還只能耍一些陰謀詭計,若是我們走出此地,恐怕他就直接出手了!」
沈和薰也臉色難看,「什麼收徒!恐怕是收買!林夫人為了她兒子的前程,就要……不對,那林宥不知此事嗎?」
沈定溪想了想今日見到的林宥,不確定地道:「應該沒有參與。」
沈和薰盯著她看了片刻,見她神色自然,似是客觀的分析,就沒再說什麼,移開話題,「走出京西南路就要丟掉性命。留在登江府,若是我們小心謹慎,還能保住性命。」
沈欣年已經平靜下來,此時遲疑著說出了另一個辦法,「既然這裡前有狼後有虎,不如我們去投奔通州江家。」
沈和薰嗤笑,「哥哥,入那江家還不如留在此地,至少沈定溪的舅舅不會害自己的外甥女,我們那位舅舅恐怕巴不得我們過得不好。再說,這種關頭,他也不會接納我們。」
沈欣年眸子暗了下來,是啊,自己那位舅舅與母親不是同一個娘所生,曾經鬧過不好看的事。因為外祖偏袒舅舅,母親自外祖母過世后就幾乎沒有與江家再有往來。
當初在鎏華府出事,他們走投無路就向通州送去書信求救,可至今沒有任何迴音。
沈定溪靜靜觀察兩人,心中對二人的性子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沈欣年雖然年長一歲,但天資不錯,自小就被伯父精心培養,勤於修鍊,精於讀書。對俗世原本有些不屑理會。如今境況逼著他成長,可是沒有那麼快,他還有很多天真之處。
沈和薰沒有修道天賦,但性子倔強好勝,從前沒少與沈定溪掐尖要強,如今沉澱下來,反而沉穩了許多。再加上她冰雪聰明,比沈欣年懂得些人□□理。
見二人實在一籌莫展,沈定溪等他們靜下來后說道:「我已經用婚書同林夫人賣了一百枚中品靈石,短期之內不用擔心吃穿用度的問題。只要我們緊緊抱著官府的大腿,先保住命,以後總會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
沈和薰張大了嘴,「什麼……你……將婚書賣了?賣給了林夫人?」
沈欣年關注點不同,「柳暗花明又一村……二娘,敢問前句是什麼?此句想來有前句吧?」
沈定溪先回答沈和薰的話,「我用林家的名譽要挾,用婚書換了林夫人一百枚中品靈石。以後,婚事作罷,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沈和薰聽得沉思,沈定溪又向沈欣年回復,「這句取自一首詩,與上一句連起來就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剛說完,沈定溪的腦海突然傳來一聲提示音,隨後系統彈出面板:
【滴……此兩句取自於著名宋代詩人陸遊的詩:
《游山西村》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簫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
從今若許閑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
沈欣年低頭低聲念道:「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好詩,好詩!」
說罷,他抬頭看向沈定溪,正要向她索要全詩,卻迎上了她怪異地眼神,一旁沈和薰也瞪著眼睛看他。
沈和薰:「哥!都什麼時候了,你吟詩的毛病又犯了!」
沈欣年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聽到二娘說換得一百枚靈石,心裡一松,再聽到好詩就沒有忍住。」
說完他強忍著急切,語氣平緩地向沈定溪問:「二娘,那首詩全詩你可有?能不能告訴我?」
沈和薰一把捂住雙眼,不想再看他。
沈定溪點頭,直接將全詩背誦。
她背完看了看面板,不知怎麼,覺得系統在盯著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這詩可不是我作的,是一位叫做陸遊的人所作。我無意中聽來的。」
沈欣年欣喜若狂,「這首詩妙極,那位叫陸遊的人是大才!」
話題就這樣轉彎,沈定溪見沈欣年這副模樣,心中一動,說:「大哥,你從前就在鎏華府府學讀書,這次來了登江府,不如再去考取府學,以你的天資定能進入天清院。」
沈欣年聞言靜默下來,他心中對朝廷乃至聖上是有怨恨之意的,不過冤有頭債有主,他們最終的仇人乃是鎏畫宗,聖上只是冷漠的聖上,一切為了利益。
要為這樣的朝廷效命嗎?沈欣年曾經反反覆復的思索。
不過他們三人被巡檢司護送的時候,就暗中約定過,現如今不要糾結於朝廷是否不仁,而是先活下來,以後再圖報仇之事。
沈欣年沒有表現出內心的糾結,讓自己盡量想著對目前有益的事,思索道:「這倒是可以,進入府學天清院,不用交束脩,還會每月發放靈石,倒是勉強供的起修鍊。到時候我再找些進項,我們的生活就能維持住了。」
當今世界,就算自身有好的天賦和辛勤努力,也不一定達到如何的高度,因為知識的流通非常受限。
一些名門大族,家族底蘊非常強大,有強大的資源人脈,還有數不勝數的藏書,生在這樣的家族,縱然是沒有什麼天賦,也已經得到了別人難以觸及的資源。
沒有這種條件的人如何向上走?只有參與一些朝廷的考核,或是拜一位師父,這樣才能接觸到上層的知識。
沈欣年一心想立起來,為兩位妹妹遮風擋雨,只是剛才見了好詩,有些忘形。
進了府學,不但可以維持生計,還能走正常的仕途,也有了報仇的機會。
沈欣年內心下了決定,鄭重了語氣,對沈定溪說:「只是要先花費二娘的靈石了,二娘放心,每一筆我都記下,以後我還會還來。等你和沈和薰再大些,要出嫁了,這些靈石還是你的。我也會努力賺錢,給你們攢好嫁妝。」
要出嫁?沈欣年心是好的,不過沈定溪還要先說明白,「出嫁這事先緩一緩,因為……我也要修道,今天開始就要試著找一位願意收我為徒的師父拜師了!」
此言一出,另外兩人都是一副詫異的神色。
「怎麼可能?你忘了你並沒有修道資質的嗎?」
修道飛升是天下人的夢想!只是凡人千千萬,有修道資質的人不多,修道資質為上等的人更是鳳毛菱角。
沈定溪和沈和薰兩人在小時候就被長輩斷言:沒有修道資質,只能做一世凡人。
現在沈定溪說要拜師修道,可真的是匪夷所思了。
沈定溪是如何想呢?她想的是若不選任務二,那就要選任務三了。
任務二雖然操作起來艱難,但只要不要面子甚至敢於豁出命去,還是有一線機會。
但任務三是幹嘛的?難道只是個擺設嗎?沈定溪不信,如果信任系統神通廣大,去試一試,應該沒有什麼風險,大不了任務一也完不成,什麼優惠券不要也罷!
如此分析,她決心要試一試任務三。
就在另外兩人匪夷所思的神情中,沈定溪站起身來朝外走去,先是叫來僕從說明自己要請大夫的事,后又請其去幫忙叫來薛城薛大人。
薛城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大夫向沈定溪說明病情。
「因為救的及時,小娘子身上並無大礙,只是河水冰涼,有些著了涼氣,吃上幾服藥調理調理便可。」
大夫寫完藥方,收拾收拾藥箱,被沈欣年送出門。
沈欣年見了站在門口的薛城急忙將他迎了進來,薛城走進去,見沈定溪坐在椅上,沈和薰坐在一邊陪伴。
兩人都要起身給他行禮,他連忙擺手,「不用,沈小娘子是病人,不必多禮。」
沈定溪從善如流,坐正後又拉了拉身上的毯子蓋好,沈和薰無視沒有聽到病人兩個字,只當聽從薛城的吩咐,立刻也穩穩的坐下。
沈定溪語氣誠懇地對薛城說:「薛大人,感謝你今日為我做主,還有多日來對我們兄妹三人的照料。」
薛城看著沈定溪閃著溫潤光澤的眼眸,專註地看著自己,不由愣住:這沈小娘子不會……不會在失去林家的婚約后,又看上自己了吧!
他再看看沈定溪的樣子,越發覺得她的雙眼脈脈含情,笑容真摯,似乎真的有那麼些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