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沈虞,別鬧。」他眸色溫柔,帶著一股寵溺。

若是以前,他這副神色定然讓她臉紅心跳,可此時此刻,她只覺得無比厭惡。

「我是認真的,我想和離,不想跟你過了,裴義之,你放我走吧。」

裴義之沉默的站了半晌,說道:「我出來找你,其實是還有更重要的事。」見沈虞別過臉沒看他,又繼續說道:「是關於沈家的。」

沈虞這才轉過頭。

「沈家之前查出的運送兵器的船隻,其實是丟失了多年並不曾啟用的,官府在船尾發現沈家商號,但近幾年的賬冊上卻沒有這些船隻的出入明細,所以還算不得證據確鑿。」

「......那,我沈家何時可以清白?」

「沈虞,」他伸出手來,「跟我回去可好?」

沈虞盯著那隻修長的手,手指骨節分明,像個文弱書生的手,但她知道,手指下有許多薄繭,是他常年練劍所致。

這隻好看的手曾無數次牽著他回家。

「沈虞?」他輕喚一聲,「回去我再與你細說如何?」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又要妥協了,他很清楚她的軟肋是什麼,每次都能完好的抓住這一點讓她服軟。

「好。」她轉身,率先走出巷子。

回去可以,但牽手就不必了,她覺得噁心。

他的手伸在半空,頓了片刻,看著她背影苦笑。

......

裴義之官職不高,乘坐的馬車比較簡樸窄小,兩人坐在裡頭,相隔不過半臂。車身搖搖晃晃,她容易時不時挨到他。

裴義之見她貼著角落坐,一副視自己如瘟疫的模樣,也不在意,這半年來他從最開始的不適應已經變得習慣了。

「三日後我下職就來接你去三皇子府邸,那天你就別出門了,免得我找不到你。」

「好。」

「宋姨娘那邊,你以後莫要再跟她計較。」

「看心情。」

「下個月中旬,我會離開長安幾日,去鶴州公辦,聽說鶴州風景優美,你可要一起去?」

「不去。」

「......也好吧,路途遙遠,我也不想你累著了。」

沈虞忽然煩悶的翻了個白眼,她覺得裴義之這種人臉皮是真的厚,哪怕你冷著臉不理他,就差額上寫著「滾」了,但他仍能鎮定自若的說些關懷的話,就彷彿跟你是恩愛夫妻似的,問些你日常瑣事,比如玩得可盡興?酥餅好不好吃?小心別累著了......自說自話,一個人裝得挺起勁。

他越是這樣,她就越討厭!

馬車穿過鬧街,外頭有人喧鬧,不知發生了何事,恰巧此時風吹起帘子一角,她瞥了一眼,趕緊縮回頭,遮住臉。

裴義之也發現了,外頭是一群家丁正在尋人,有人問,「你可有看見一個穿水紅衣裳的女子?臉長得白凈,頭上綁著紫色髮帶的。」

這群人正是之前沈虞打的那個浪蕩子的家丁,估計這會兒正到處找她尋仇呢。

「那人是成國公府世子,長安有名的紈絝,他有個姐姐在宮裡當妃子,頗得些聖寵。」他說道。

沈虞轉過頭來,「你怎麼知道?」

他當時又沒在場,怎麼知道她打了人,還知道打了的是誰?

但他只溫柔的笑了笑,並未回答這個問題,「你這些日子就別上街了,免得撞上他不好。」

「嗯。」

沈虞這人有點好的地方就是,脾性犟歸犟,但很識時務,打得過就使勁打,打不過就使勁跑。這事不用他說她也知道這幾日不要上街,先避避風頭。

兩刻鐘后,馬車到了裴府,徐嬤嬤得知兩人一起回來,高興的在門口迎接。她原本以為小姐打了姨娘定然要被姑爺責罵,至少兩人關係不會好到一同坐馬車回府。卻沒想到,事情出乎預料。

「我讓人做了你愛吃的雪桃羹,加了許多蜜,正在井水裡泡著呢,這會兒吃剛剛好。」徐嬤嬤轉頭又客氣的詢問裴義之,「姑爺可要去喝一些?」

意思是邀請他去正院坐坐,而且裴義之也愛吃甜食。

裴義之看著沈虞,而沈虞頭也沒回的徑直走了。

徐嬤嬤嘆氣,趕緊跟了上去。

「姑爺怎麼說?」她一邊拿袖子幫沈虞扇風一邊問道。

「嬤嬤,」沈虞停下來,「我跟他說我想和離。」

徐嬤嬤一口老血梗在喉嚨,瞪著眼看她。

「不過他沒同意,就跟我扯了沈家的事。但是嬤嬤,眼下我先忍著他,等以後沈家沉冤昭雪了,我是一定要和離的。」

徐嬤嬤梗著的老血又落了回去,有時候她也拿這犟脾氣的小姐沒法子,便先順著她說道:「行行行,等翻案了,你想怎麼離都行。」

反正日子還長著呢,或許到時候她家小姐改變主意了也說不定。

回到正院,沈虞將將洗漱換了一身衣裳,就聽說裴義之讓人送了許多藥材和補品去了芷瓊院。她心底冷笑,那人倒是會兩面討好。

午覺醒來后,徐嬤嬤帶了個陌生女子進來。

「這是?」

「這是金玉閣的燕娘,最是會做衣裳,我請她來給你量身做兩套,一套用來大後天去三皇子府參加宴席穿,另一套平日里也可以穿。」

嬤嬤得知沈虞要跟裴義之去三皇子府,心裡高興,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將她家小姐拾掇好看些。只不過沈虞不大配合,倒不是不想穿新衣裳,只是覺得跟那人出門沒必要,打扮好看做什麼?給誰看?反正不想給他看。

她端著碗雪桃羹盤腿坐在軟塌上,那個叫燕娘的拿著布尺在她身後比比劃划,第一次見這麼不配合的客人,她也頗頭疼。

「夫人,請您伸直胳膊。」

沈虞在徐嬤嬤無聲的催促下勉強伸長胳膊,隨後又站直給燕娘量腰身,燕娘量了許久,她就快要不耐煩了,她才收了布尺,說後日傍晚就把衣裳送來。

這時,佩秋一臉興奮的進來了,「小姐,姑爺給您尋了一匹好馬,今日剛到府上,奴婢去看了,毛色黑亮,額頭一點雪白飛鷹,膘肥體壯,確實是一匹好馬。」

沈虞詫異了一瞬,想起那人之前是有說過這事,彼時她沒怎麼認真聽,沒想到倒真給她尋來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沈虞知道,神情不屑的哼了一聲。但眼見嬤嬤送燕娘回來,一副想逮著她好好嘮叨的模樣,索性一溜煙逃出了門。

「那我這就去看看。」

裴義之在書房看書,聽到小廝稟報沈虞看過馬後當即就在院子里小跑了幾圈,勾唇笑了。

......

次日。

沈虞一大早起床,草草吃了早飯就準備帶佩秋出門。

「做什麼去?」徐嬤嬤攔住她。

「想去試試千重跑得快不快。」千重還是她昨日給新得的馬取的名字。

「你昨夜不是還說這幾日不出門了嗎?」她在街上打人的事佩秋跟徐嬤嬤說了,徐嬤嬤擔心她這麼出去被人逮著了可不好。

不過沈虞擺擺手,「我戴帷帽出城,不露臉的,再說了,去城外尋個偏僻的地方跑馬就是。」

「那你也得先把早飯吃完,免得到時候餓著了。」

沈虞退回來,飛快的吃完剩下的米粥,之後便領著佩秋風風火火的縱馬奔出東城門。

......

夏日晨間朝霞漫天,清風陣陣,沈虞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在山間草地上肆意狂奔,她享受這種飛速前進的快感,可以將一切煩惱拋擲腦後,盡情馳騁在天地間。

就彷彿回到無憂無慮的小時候,在杭州,她每天和她的棗紅小馬出門遊玩,累了就隨地歇息,餓了就回家吃飯,家門口還有父親笑容和煦的迎接她。

那時光陰,真的美好。

沈虞跑了一會兒,突然勒住韁繩,翻身下馬,躺在樹蔭下,頭頂稀疏的日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來,照在她臉上。

「小姐,為何停了?」佩秋追上來。

沈虞百無聊賴的揪著一株草,問道;「佩秋,你想不想回杭州?」

「想啊,當然想,杭州吃的玩的都比長安好無數倍呢。」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以後咱們還能回去嗎?」

「能,當然能。」

裴義之不是說了嗎,官府查到的東西證據並不確鑿,說不定很快就能洗清罪名呢。她家是江南百年世家,安安穩穩了這麼多年,一直克己守法,哪裡又會做那種偷偷販賣兵器的生意?定然是場誤會。

「小姐,你看那兒,他們在做什麼?」佩秋指著不遠處說道。

小道上,停著一輛馬車,有兩個女子撐傘站在路邊,幾個男子不停的來回奔走,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走,咱們過去看看。」

兩人騎馬走近,才看清楚,原來是馬車陷入了石坑裡,車牙正好被一塊石頭卡住,動彈不得。

路邊站著一個鵝黃衣裙的少女,她的婢女正在一旁給她撐傘,她也瞧見了沈虞。

沈虞坐在馬上,見那馬夫扯著馬繩拚命往前拉,一個侍衛在後頭揮鞭子抽馬,可那馬越抽越狂躁,身上都抽了好些鞭痕,但就是沒將馬車拉出坑。

沈虞抱臂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出聲道:「你們這法子沒用,車牙子被卡住了,無論怎麼拉都拉不出來的。」

那幾個侍衛看過來,其中一人很是有禮的抱拳問道:「敢問姑娘,您有何法子?」

沈虞下馬走過去,沿著馬車看了一圈,隨後看了看四周,說道:「借你身上的刀一用。」

那侍衛遲疑,這時,鵝黃衣裳的少女開口了,「借給她。」

沈虞對她笑了笑,隨後提著刀去一旁哐哧哐哧砍了根樹枝,把樹枝一頭削得尖尖的,插進車輪底部,再尋了塊石頭做支點,然後喊來那個侍衛,說道:「你力氣大些,像我這樣,用力撬起來。」

那侍衛按她的方法試了一下,倒也沒費多少力氣,很快就見那馬車騰高了些。

這時,沈虞又對另外幾個侍衛說道:「你們現在去後頭,將馬車推起來試試。」

就這麼的,幾人齊齊用力,果然沒過多久,就將馬車從坑裡推了出來。

沈虞拍了拍手,正準備走,卻被那鵝黃衣裳的少女喊住。

「等等,多謝姑娘相助,敢問姑娘姓名,他日有機會定當酬謝。」

「沈虞。」

聽到這個名字,那少女神色微變,隨後試探的問道:「請問姑娘可認識裴大人?」

沈虞詫異,莫非還是裴義之熟悉之人?她頓時沒了好感。

丟下一句「不認識。」隨後策馬走了。

但她這驟然轉變的態度恰巧印證了她與裴義之是認識的,那鵝黃衣裳的少女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面上平靜,手裡卻死死攥著巾帕,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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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都在罵男主狗,我就放心了,我一定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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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早狗血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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