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嗯!」安寧用力地點了點頭,賀文淵見狀,又連忙趁熱打鐵地說:「所以現在先把刀放下好嗎?」說著,他試著上前走了一步,伸手做了一個向下壓的動作,示意她放下手裡的匕首。
這個上前的動作果然像他想的那樣,讓安寧驚了一下,神色一肅,向後退了小步。
「不,不要!」安寧嚴肅出聲。
賀文淵見狀,不敢再上前了,只是溫柔地問:「怎麼了?難道你不想和我回家了嗎?」
「想……」安寧點頭,「可是她,她會破壞我們會搶走你!我要讓她死,她死了,就不會再有人跟我搶了!」
說完,安寧用匕首尖頂了頂路兮琳的心臟處,賀文淵嚇得不禁驚呼出聲:「寧寧!」
安寧神色一怔,有些詫異地看著他,賀文淵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頭,於是又趕緊調整好情緒,繼續引誘她說:「寧寧,你要是殺了人,警察就會抓你去坐牢,你坐牢了,又怎麼跟我回家呢,對不對?所以如果想要跟我回家,就必須放下刀,放了她,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賀文淵像哄孩子一樣,耐心又溫柔。
而這一招對一心只有他的安寧來說,是致命的毒藥。
安寧聽了他的話,蹙著眉默了一會兒,拿著匕首的手終於緩緩地垂了下來,勒住路兮琳脖子的那隻手也漸漸地鬆開。
賀文淵緊張地注意著她的動作變化,眼看她的雙手就快完全離開路兮琳身體的時候,賀文淵見時機一到,於是長臂一伸,一把拉住路兮琳的胳膊,順勢一個用力將她拉進懷裡。
但因為安寧還沒有完全鬆開路兮琳的身體,所以感覺到賀文淵突然的動作的時候,她受了刺激一個激靈回神過來,正好瞧見賀文淵把路兮琳抱在懷裡,不禁怒從中來,然後本能地將握著匕首的手一揚,對著路兮琳的後背就刺了過去。
只是說時遲那時快,賀文淵瞥見她的動作,來不及閃躲的他抱著路兮琳在原地轉了一圈,直接和路兮琳換了一個方向,於是那把匕首就這樣直直地刺進了賀文淵後背與心臟對稱的地方。
而就在匕首刺進賀文淵的身體的時候,安寧的手還沒離開匕首手柄,突然幾聲槍響,她慣性地朝後面連退了幾步,撞到護欄后,整個身體重心不穩,然後就這樣後向一仰,從二十二樓劃出一道輕盈的弧線,像一片凋零的落葉,像一顆急速墜落的流星。
香消玉隕……除了人群傳來的隱隱驚呼,安寧就這樣靜靜地凋落在了冰冷的地面。
「寧寧!」
楊岸飛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奔到安寧墜落的地方,但無論他怎樣張望,怎樣悲凄的呼喊,安寧卻再也無法在他的世界里醒來。
而另一邊,被匕首刺中的賀文淵則依舊緊緊地抱著路兮琳,像是生怕一鬆手,路兮琳就會再次消失一樣。
路兮琳劫後餘生,與賀文淵相擁,心總算是完全地落了下來。
「老婆,有沒有受傷?」
賀文淵扯著嘴角,笑著問她,路兮琳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並沒有流出來,她笑了笑,搖頭回答:「沒有沒有,我沒事!」
「你沒事就好!」賀文淵眨了一下眼睛,聲音變得有些低沉,額上也開始冒出細汗,並且他的身體也很快開始變得有些無力。
路兮琳察覺到的時候,不由問他:「文淵,你怎麼了?」
賀文淵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將唇湊到她面前,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后深情而溫柔地說:「老婆……我……愛……你……」
聲音忽然變得虛弱,身體也驀地軟了下來,防無毫備的路兮琳突然被他這麼一壓,差點沒有支撐住。
但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任由賀文淵就這樣趴在自己的肩頭,然後不停地喚他:「文淵,你怎麼了?文淵,文淵,你說話呀!」
她一邊問,一邊用手拍著她的後背,這一拍,她才驀地觸到他背上的匕首。
路兮琳不由地心上一驚,接著手上傳來一片潮濕,她下意識地收手一看,一片鮮紅從手掌與手指上漫開。
「文淵!!」路兮琳發出一聲嘶喊,賀文淵卻再也聽不見,就這樣軟軟地癱在她的身上。
路兮琳看著手上的紅色,剛才只是含在眼眶裡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文淵,文淵,你醒醒……」路兮琳哭了出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徹底地慌了神,只能一遍遍重複地喚著賀文淵的名字,好像只要這樣喊他,他就會馬上醒來一樣。
楊岸飛聽到路兮琳的哭喊聲,回神過來。
縱使安寧的死讓他痛苦,可是相比起安寧,眼下的情景和人更為重要。
他轉身奔到路兮琳面前,此時的路兮琳因為體力不支,已經跌坐到地上,而賀文淵就這樣軟綿綿地靠在她的懷裡。
賀文淵背上的匕首直直地釘在那裡,血浸濕了他的白色的襯衣,鮮紅的顏色在陽光下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路兮琳緊緊地抱著他,將臉貼到他的額頭上,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吧嗒吧嗒地落在賀文淵的臉上。
賀文淵的身體軟軟地,路兮琳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固住他的身體,她的心痛得像是被人生生撕成了無數瓣一般,痛得她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救護車的聲音很快從樓下傳來,賀文淵很快被送往醫院。
醫院裡,路兮琳一邊哭一邊追著載著賀文淵的推床跑了一路,直到到了手術室門口,才被醫生攔了下來。
而看到賀文淵被推進手術室,路兮琳一直強撐著沒有倒下的身體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一個搖晃,便直接朝地上癱去。
楊岸飛陪著她到了醫院,也幸好他陪著,所以看到路兮琳癱倒的時候,他一個眼疾手快,伸出長臂一把把她撈進懷裡。
「太太,太太……」楊岸飛焦灼喚她,路兮琳卻整個人恍了神,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而她的身體更是軟得像被人抽掉了骨頭一般,楊岸飛用了很大的力氣讓她保持了站立的姿勢,然後帶著她退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路兮琳的頭無力地靠在楊岸飛的肩膀上,楊岸飛怕她不穩,手臂緊緊地攬住她嬌小的身軀。
「太太,你別太擔心,文淵他、他一定會沒事的,你要保重自己!」
儘管平時總是嬉皮笑臉口若懸河,可是到了關鍵時刻,楊岸飛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而說出口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但現在他只能這樣安慰路兮琳,哪怕安慰的話再蒼白無力,至少可以暫時地給她一些心靈上的安撫與慰藉,這樣也是好的!
路兮琳訥訥的,除了癱軟無力之外,像是連意識都被人抽空了一般。
她空洞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某個點上,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氣。
她就這樣倚著楊岸飛靜靜地坐著,一動也不動,不管楊岸飛說什麼問什麼,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楊岸飛扭頭看到她的神情,心疼不已。
路兮琳平時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很清楚,可是現在她不同於他的了解,像是完全地變了一個人一般,同時也讓他深知賀文淵的受刺給她帶來了巨大的打擊。
為免影響到路兮琳的情緒,楊岸飛這就樣陪她坐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脆響,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
而那聲脆響雖然並不大,可是路兮琳卻聽得清晰,且伴隨著脆響落下,她整個人像是突然注入了活力一般,她驀地回神過來,扭頭望向手術室的方向。
看到醫生出來,她更是「騰」地從長椅上起身奔到坐手術室出來的醫生面前一把抓住醫生的手,急聲問他:「醫生,他怎麼樣了,有沒有事?傷要不要緊?」
她突然地動作讓楊岸飛一時反應不及,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路兮琳早已奔出數米遠站在了醫生面前。
醫生摘下口罩舒了口氣,看了路兮琳一眼,寬慰的說:「病人情況不算太糟,好在匕首沒有刺中病人心臟,所以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在病人醒來之前,都必須留在重症監護室,以防有其它意外情況發生。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救治病人!」
「那他什麼時候能夠醒來?」路兮琳又問。
「這個不好說,快的話幾天,慢的話……總之只要這幾天病人沒有出現意外情況,他會很快醒過來的!」
醫生不想給路兮琳太多壓力,儘可能地寬慰她。
賀文淵現在的情況雖然說不上太糟糕,至少沒有生命危險,但意外這種事,從來就沒有定數,所以作為醫生,他自然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那他會不會變成植物人再來醒不過來了?」路兮琳眼淚滾了出來,哭著問醫生。
醫生連忙應她:「不會的,請不要太擔心,病人並非腦部受創,所以可以肯定不會變成植物人!」
聽到醫生的話,路兮琳這才放下了心來。
而說著,護士跟著便將賀文淵從手術室里推了出來。
路兮琳看到賀文淵整個人毫無生氣地躺在推床上,臉色慘白慘白的,心裡一陣劇痛,連忙奔了上去。
醫生叫她不要太擔心,可是賀文淵現在的樣子怎能叫她不擔心呢?
只是擔心又能如何,她卻只能這樣無助地追著賀文淵的推車小跑。
眼淚吧嗒吧嗒地從眼眶裡滾落出來,口中一聲一聲地喃喃輕喚著推床上的賀文淵。
「文淵,文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