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類的武器極少能對妖怪造成致命傷害，很顯然，這裡都沒有。

茨木童子沒對這裡的雜魚們抱有太多戒心，被偷襲一槍稍顯慍怒，然而等他轉頭的時候所有的情緒就都消失不見了。

那個拿著槍的少女，雖然看年齡上不太符合，但那分明就是他找了十多年的阿媽啊！

至於認錯的可能性，身為媽媽的好大兒，茨木絕對不可能認不出來自己的親阿媽。

茨木童子是關小冉第一個式神，大江山的二五仔從不浪得虛名，即使在外面還能勉強撐得住場子，在寮里卻作死搞事兩手抓，最愛乾的事就是在寮里上房揭瓦，也就是這崽兒會撒嬌才沒被阿媽給打死，甚至關小冉興緻來了還會陪他一起作天作地。

茨木還只有關小冉大腿高的時候最喜歡的事就是抱著阿媽的大腿惡人先告狀，長大后除非搞事被其他崽崽追殺就很少這麼幹了。

但現在茨木卻收斂不住自己的心情，想到阿媽走後他被其他式神追殺都沒人攔著，不禁悲從中來，不由自主的就抱住了阿媽的大腿，在媽媽面前誰還不是個小寶貝了。

關小冉渾身僵硬，饒是平時遇到突發情況她都能淡然以對，但這很顯然並不包括此時此刻。

即使少年老成，她本身也只有十五年的記憶儲備量，此時會感到手足無措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茨木叫的那聲媽，也不是說沒聽清，關鍵是下意識情況下茨木用的是阿媽習慣的中文，然而關小冉對中文的掌握有限，以至於實在搞不清茨木在說啥玩意兒。

但就算不追究語言，被一個傳聞中黑手黨的厲害角色跪下抱大腿對一個十五歲少女的心靈也是毀滅性的打擊。

她這是大街上遇到了變態了？即使關小冉本能對茨木感到相當親近，此時也腦子發矇。

回過神后她就試圖手腳齊下力抽出自己的大腿，可戰五渣的力量值只有五，當然不可能在力量值近乎滿格的茨木手下奪回自己大腿的掌控權。

「兄弟，你有話好好說，別那麼激動，我人在這裡，跑不了。」關小冉深呼一口氣，由於戰鬥力懸殊過大，她盡量壓制著打斷他狗腿的衝動，只是好聲好氣的安撫道：「就算是弄死我也請給個痛快不是？」她這脆弱的體格承受不起太多的波折。

茨木童子原本想說的話被關小冉開口堵了回去，他詫異的抬眼，金色的眸子中疑惑毫不掩蓋，但很快就認清了如今的狀況：「汝...不認得吾了？」

實在是關小冉面上的神色不似作偽，這種明顯是面對陌生人的警惕讓茨木疑竇叢生，就算是習慣在阿媽面前裝瘋賣傻討人歡心的他也不由得認真了起來。

他收起了臉上特意營造給阿媽看的傻乎乎的表情，鬆開了抱著關小冉大腿的手，卻沒有馬上站起來，而是以半跪的姿勢仔細觀察著關小冉的情況。

拿出一些妖力用作探索，在同一力量體系下，他極快的找到了阿媽身上不對勁的地方。

是晴明的封印。

如他所料，是有關於記憶的封印，那封印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並不是很結實，不用力量刺激，只消多說一些阿媽之前的事就能解開。

不對，沒有那麼簡單。

封印記憶的靈力察覺到茨木的妖力，緩緩的傳輸給了他一些信息，同樣是來自於晴明。

【請不要解開這個封印，她現在的身體不足以承擔封印的記憶。】

阿媽是看上去小了很多，但茨木剛剛卻只以為是阿媽用了陰陽術而已，現在仔細辨別就看破了事實。

這哪兒只是變小了，完完全全就是連身體都換了啊！

看樣子只有人類十五六歲的模樣，這種情況下解開記憶的封印，除非茨木想讓關小冉疼到捂著頭在地上打滾。

媽媽的好大兒怎麼能捨得阿媽受苦呢？

茨木眉頭緊蹙，在沒有刻意柔化表情的情況下他看上去有些凶。

他站起身，連帶著周身的氣壓都可怕了起來，全場也就只有關小冉一人能視這種威壓於無物，其他人無一例外都以為是茨木心情極差，想殺人了。

沢田綱吉也沒聽懂茨木一開始叫媽的話，但卻眼睜睜看著這麼一個連復仇者們都打不過的厲害傢伙給關小冉跪下了。

但夏目學姐的反應分明不像是和茨木認識，排除她撒謊的可能性，就只能得出茨木腦子有問題這個選項，還是不定時爆發的，現在很顯然已經恢復正常。

好傢夥，這不得當場殺人滅口嗎！

可茨木童子卻並沒有像是他人想象中的那樣下一步直接下殺手，他彷彿感覺不到一絲一毫屈辱似的，還對著關小冉笑了笑。

「抱歉，吾並沒有傷害汝的意思。」竭力抑制住向阿媽撒嬌的衝動，茨木難得在關小冉面前表現出正經的一面，主要是他第一次面對十五歲的阿媽有點緊張。

不過讓他用對待陌生人的方式來對待阿媽也是不可能的，他要想盡辦法成為阿媽心中最靚的崽。

「？？？」

關小冉迷惑的拿扇子遮住臉，和學弟們一樣覺得這孩子怕不是腦子有問題。

這智障是怎麼在那頓操作之下還能說出來這種話的，換一個正常小姑娘怕不是已經被嚇得獲得三途川一日游的門票了。

「您沒事在下就先行告辭，打擾了。」

關小冉轉身就要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茨木之後並不會說什麼好話。

然而茨木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讓久別重逢的阿媽跑路，他雖然確實要去找晴明一趟把緣由問個清楚，但那前提也是給阿媽留下一個完美的印象，起碼把聯繫方式給問出來。

由於之前太過興奮，想解釋也不太容易，不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也容易讓阿媽引起黑暗世界的注意。

為了以後能堂堂正正跟在旁邊孝順阿媽，茨木短時間內絞盡腦汁的思考，多年沒怎麼動腦子的他瞬間就死了好多腦細胞，最後腦子一抽，在關小冉轉身的同時拉住她的胳膊，大聲喊道：「摯愛別走！」

這話也沒錯，阿媽確實是茨木的摯愛親朋，雖然那愛都是親情向的問題也不大。

暫時用追求者的身份還能的光明正大的孝順阿媽，『帶』孝子茨木覺得自己實在是過分機智了。

至於阿媽是什麼反應，茨木當然能猜得到，就算阿媽失憶也得被他給氣傻。氣人小能手茨木覺得自己可以趁著阿媽失憶，更新一下曾經一天把四體不勤的阿媽氣到追自己十八條街的記錄。

哼，看阿媽以後還敢不敢背著他們離家出走十幾年了。

看著因為他一句摯愛而呆若木雞的關小冉，他繼續火上澆油道：「摯愛啊！不要因為我的偏愛而妄自菲薄，你值得作為我的摯愛！」

阿媽的心態不出茨木所料已經崩了，按理說被一個身份顏值都屬上等的人物當眾表白關小冉也不該會排斥，但這次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聽到那一聲摯愛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甚至想把茨木的頭按到下水道里讓他清醒清醒。

簡直一口血噎在喉嚨里，關小冉想打孩子的手微微顫抖，此時此刻的她好像重溫了逆子這個詞的意思。

關小冉也不知道自己一個少女怎麼聯想到逆子這個詞的，要不是理智告訴她打不過茨木，她怕不是真要動手了。

第一次看到阿媽這種看不慣他又不敢打他的表情，茨木高傲的揚起自己的下巴，用鼻孔看人，堅持綳著自己的表情：

「不必太過喜悅，摯愛，吾允許汝表現出歡悅！」

關小冉往後退了幾步，已經聽不大清茨木在說什麼了，只覺眼前有些發白，恍惚之下她彷彿看到了那素昧謀面的祖母對自己招手。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茨木的不懈努力之下，失憶后的阿媽被不孝子當場氣暈。

怎麼說呢......她走得一點都不安詳：）

「學姐！」/「夏目小姐！」

中島敦眼看著關小冉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趕緊扶著才沒讓人倒在地上。

茨木也想接人，可阿媽就沒往他這邊倒，後退的時候刻意離中島敦近一點，這個時候只有偵探社的小夥伴才能帶給她安全感。

中島敦看了一眼茨木，覺得這個傢伙可謂是恐怖如斯，僅僅是幾句話的功夫就能讓神機妙算的夏目小姐暈倒嘴裡還不斷嘟囔著『殺了我！就現在！』。

那邊卻看到茨木仗著復仇者們被打趴下悠哉悠哉的撿起他們的鐵鏈子，在復仇者們不解的視線下，挨個給六道骸和城島犬栓脖子上，隨手把想罵他的小狗狗打到失去意識。

茨木也不傻，聽這些人叫阿媽的稱呼就能分辨出敵我雙方。

那個彭格列的十代目候選人，好像是阿媽的學弟，在立場上，茨木在明面上一向是會跟著阿媽的。

「以前吾沒得選，現在為了摯愛，我想當個好人。」

茨木真誠的把復仇者們拉了起來，腐蝕在他們傷口上的妖力也收回來了，刻意表現出自己純良的一面，但他對沒有阿媽旁觀的戲演出熱度並不太高，下一秒就恢復了本來面目，「你們有些礙事了。」

大妖怪或許能在至親面前扮演無害的角色，骨子裡的惡卻無法改變。

復仇者們沒有停留，當即帶著人離開，似乎身後有鬼追一樣。

茨木童子站在原地遠遠的看了關小冉一會兒，沒有笑，然而始終沒什麼溫度的鬼眸總算添了分暖意。

阿媽恢復記憶后大概會拿著拖鞋追他好幾條街吧。

嘖，管什麼以後的事，他現在該去找晴明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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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阿媽，活生生被嚇暈了哈哈哈哈

嘖嘖嘖，茨木仗著自己現在不會挨打為所欲為啊。